第257章 錯路

字數:5293   加入書籤

A+A-




    向來不愛吃甜的沈承君在這一劑苦藥之下連吞了兩塊糖,照舊被苦的眼淚直流,指著淩墨話都說不利索了。

    不帶這麽坑徒弟的。

    淩墨卻梗著脖子振振有詞:“你虐待對我徒孫,我就虐待我徒弟。”

    沈承君哭笑不得,索性也不在雲城多留了,一邊把在門外守著的朔月跟冬夏全都叫進來收拾東西,吩咐人繼續趕路,一邊掩著臉上了馬車由著自己在車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發泄夠了,心裏也就舒坦了。

    客棧的管事目送著沈承君哭哭啼啼的上了馬車,被自家女主子對主子難以割舍的眷戀之情深深感動了,轉過身一刻不停的就給身在京城王府的蕭桓寫了封信,繪聲繪色的將沈承君這一夜在雲鎮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匯報了一遍。

    等蕭桓看到這封聲情並茂的飛鴿傳書的時候,險些被嘴裏來不及咽下的一口茶給嗆死。

    在安排好沈承君的行程路線後,愛妻如命的安平王爺當然不會忘記命人將沈承君每天的日常匯報上來,隻不過,這信上寫的‘相思難寐’、‘以淚洗麵’是個什麽鬼?

    蕭桓自動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發現完全想不出自家媳婦兒在那種情況下該有的樣子。

    不過不管怎樣,他媳婦兒在雲鎮待得不開心,那就肯定是他手下人招待不周的錯了。同樣想媳婦兒想的一夜沒睡的安平王爺冷了臉,重新又把信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他也好想她。

    站在對麵的管家手裏拿著賬本,瞧著神情不斷變換的自家王爺,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今府裏王妃不在,朔月冬夏不在,朔風朔雲不在,真是孤單寂寞得緊啊。

    沒等他歎息完,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管家連忙走過去推開窗,一隻白鴿立即撲棱棱的落下了來。

    管家小心翼翼的拆下它腳上的竹筒,神情嚴肅的走到蕭桓案前,恭敬的遞了上去:“王爺,朔風有消息傳回來了。”

    朔風被派去青嵐打探消息也有一段時日了,自從這家夥離開,王爺的怒氣就隻有他一個人承受。

    沒同伴的日子,真的好孤單。

    蕭桓原本神遊的樣子在管家靠近時陡然恢複,高冷的伸手接了過來,展開細看,待看清楚紙上都寫了些什麽的時候,臉色倏地冰冷下來,攥緊了紙上的那個名字。

    “洛、祁……”

    自從離開雲鎮後,隨著沈承君的逐漸適應,她每天在馬車上的時間呈累積遞增趨勢,與之同樣呈直線上升的,是每天住宿地方奢華程度。

    一開始沈承君隻當做是各地情況不同,可走得地方越多,她就越發現不對勁了。

    每一處的管事在接待時都顯得誠惶誠恐,甚至是沈承君一個噴嚏一個皺眉,都能讓他們變得緊張兮兮。

    按照這種遞增趨勢下去,沈承君覺得假如某天留宿的地方媲美皇宮內院,她也不該感到驚訝的。

    事實上管事們也很為難,生怕多愁善感的女主子有一點兒不痛快,紛紛使出渾身解數來博女主子一笑。

    當然,不笑也就罷了,但是你可千萬別哭啊。

    雲鎮那個管事的下場他們可都是聽說了的。

    好在沈承君也長了記性,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沒有去招惹淩墨,淩墨也就沒有再喪心病狂的給她灌那種苦藥,總體來說,住的還算風平浪靜,幾天下來,沈承君不僅沒瘦,還長胖了一圈,喜得所有管事都想要放鞭炮慶祝了。

    這幾天裏,沈承君每天都會收到來自京城的書信,安平王爺飛鴿傳書以解相思,每封書信上都寫滿了對沈承君的思念。

    於是,沈承君漸漸養成了睡前看信的習慣,常常是看著看著,就把自己給看睡著了。

    除了蕭桓的來信,這期間沈承君還收到了一封來自路綺霜的手書。

    這位即將出嫁的準新娘除了在信中提到了她走之後京中的一些瑣事外,還特別提到,她的堂兄在江南采購米糧的時候,發現不止他們這一家在囤糧,還有不少陌生麵孔,操著京城口音的人在做同樣的事,經過多番打探,猜測這些人應該是隸屬於東宮。

    東宮。

    沈承君忽然想到了被自己遺漏掉的一件事,能提前知曉地方鬧災之事的人可不僅僅隻有她一個,東宮的側妃馮瑤,應該也同自己一樣,是個知"qing ren"。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東宮要派人籌糧了,顯然對方跟自己的目的是一樣的,現在能比的,就是誰先在昭德帝麵前露臉,拚個速度。

    於是,沈承君在提筆給蕭桓寫回信的同時,也給路綺霜去了封信,這是她之前想好要送給路綺霜的禮物,該怎麽做還是要靠她去實行。

    至於安平王府的囤糧,隻需要賺一個小功勞就夠了。

    當然,沈承君也承認這裏麵是有她的私心的,眼下蕭桓遠征,六皇子蕭祁失利,十六皇子蕭琰年幼,能靠著獻糧之功跟蕭睿分庭抗禮的,也就隻有九皇子蕭慎了。

    沈承君輕輕歎了口氣,將信封好遞給朔月,正要囑咐幾句,就聽見冬夏驚呼的聲音:“王妃!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冉嬤嬤!”

    沈承君一怔,連忙也到了窗邊,隻是順著冬夏所指的方向,並沒有看到誰的身影,隻有幾個街邊背著當地藥材在大聲叫賣的小販,因為距離不遠的關係,還有隱隱的藥香氣飄過來。

    沈承君皺了皺眉。

    冬夏也有些納悶,尷尬的撓了撓頭發,“明明就在那裏的啊,怎麽會一眨眼就不見了?”

    沈承君淡淡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卻將視線投向了朔月,問道:“我們如今是走到哪兒了?”

    “剛剛咱們才過了城門,眼下應該已經是通陽了。”朔月連忙笑著答道。

    “通陽?”沈承君秀眉一挑,鳳眸微眯:“可我怎麽覺得,這裏是定陽才對呢?”

    說罷,沈承君敲了敲車壁,朝著外麵吩咐道:“調頭,去城門。”

    “王妃想要出城?”朔月眸光一閃,看著沈承君道。

    “當然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城門口的石刻,究竟是通陽,還是定陽。”沈承君揉了揉眉心,說道。

    朔月臉色微變。

    冬夏見朔月這樣,立即放下了車簾,不解道:“怎麽會是定陽?咱們要去的是西南,據我所知,定陽不是在正西的方向嗎?朔月,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不是。”朔月低垂了眼睛,低低的開口。除此之外,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冬夏有些著急的看著死心眼的同伴,卻聽到耳邊傳來自家主子的一聲輕笑:“所以,蕭桓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讓我跟去西南咯?”

    難怪即使是傾容郡主不能跟他們同路了,蕭桓也不鬆同行,合著他從一開始打的竟是這個主意。

    冬夏心驚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憑著多年來的了解,她很清楚,主子很生氣,十分十分的生氣。

    朔月咬了咬唇,知道肯定瞞不過去,索性點了點頭。

    沈承君怒極反笑。

    她早該想到事情不該會這麽順利的,她提出要隨軍,蕭桓竟然隻是象征性的阻止了兩句,竟然都沒堅持。她又是個從來不出遠門的人,這一路都被瞞的死死的。

    幸好剛剛停車時那街邊的商販賣的是藥材,沈承君對自己的醫術沒什麽大把握,但是聞香識藥這一項絕對是被幾位藥穀管事磨練出來的行家。

    三七適宜溫暖陰濕的環境,明明應該越往西南走品質越佳才對,可偏偏那兩個本地藥材商販的東西品相極差,所以才引起了她的疑心,否則恐怕還真要等時間到了才有所覺,可等到那時,她距離西南邊境已是千裏之遙了。

    “停車!”沈承君一掌拍在了車壁上,朝著外麵揚聲吩咐道。

    “王妃不要意氣用事!”朔月倏地抬頭,懇求的望著沈承君:“王爺已經在西邊的郾城安排妥當,等戰事一結束,他就會去接您的!”

    “我有手有腳用不著人接!”一邊說,沈承君一邊站起身,結果下一刻車外忽然傳來一聲駿馬嘶鳴,原本四平八穩的車忽然一個劇烈晃動,半幅車身都傾斜了過來,沈承君一個不穩就朝著前麵跌去,情急之下第一時間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王妃!”一旁的朔月連忙衝上前去,墊在了沈承君的身下。

    外麵驚叫聲四起,沈承君被劇烈的搖晃搖得一陣惡心,臉色蒼白如紙,緊跟著車身又是一陣顛簸,車裏的東西劈裏啪啦的掉的到處都是。

    反應過來的冬夏掙紮著爬到窗邊用力掀開車簾,隻見拉著他們的馬兒此刻像是發瘋一樣的往前衝,車夫已經極力控製,卻無濟於事。

    “王妃,馬受驚了!”冬夏隻來得及看一眼,就被重重的顛了回去,驚慌的朝著沈承君道。

    與此同時,車外也響起了車夫驚懼的聲音:“主子,這馬瘋了,等一會兒到了空敞之地,您跟朔月冬夏找個機會跳車吧。”

    跳車?沈承君臉色陰沉的捂著小腹,就她眼下這個情況,怎麽可能跳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