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合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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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君現在忽然就有些理解當年母親聲嘶力竭怒喝父兄時的心情,因為此時此刻,她也很想像母親那樣撲上去揪著蕭桓的脖領子大吼一聲‘你瘋了’。
把親閨女當撿來的,這是要氣死她的節奏嗎。
可是,她與母親又很不同,蕭桓絕對不會如父親那般輕易的接受了母親的死遁,所以她此時隻能用平靜無謂的目光淡淡的回望蕭桓,佯裝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色。
似乎是心有感應,察覺到了父母親對自己的嫌棄,與這裏隻相隔了一麵牆的房間裏突然傳出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以及乳母們手忙腳亂的奔走的響動。
沈承君心裏頓疼。
濃濃不愛哭,除了出生那天聽過她哭了兩聲,之後她最多是哼唧兩下,再沒掉過金豆豆,乖巧極了。
此時她這樣大哭不止,沈承君覺得壓抑在眼圈兒裏的眼淚立即就控製不住,下意識的就要起身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但是當對上蕭桓那黑沉期待的目光,她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兩人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的博弈,用同樣冷靜的目光注視著彼此,等一個人在這場角逐中敗下陣來。
蕭桓眼底的光亮隨著沈承君緩緩靠回軟墊上動作逐漸湮滅,最後化作一片暗沉黑霧,深邃凝然。
“嗬,阿君,你真是好狠的心。”蕭桓倏然歎了一聲,站起了身,單手負在身後,冷聲道:“不過,狠得下心的,從來都不隻你一個。”
沈承君眉眼微動。
“我去看看濃濃是怎麽了。”蕭桓還真有些怕繼續留在這兒,沈承君會說出更讓他心痛的話來,幾乎是逃似的快步走向了門口,腳步微頓,並沒有回頭去看沈承君,語氣卻前所未有的鄭重。
“我早就說過,我會傾盡一切護她安樂。但是,必須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
說完,蕭桓便推開了房門。
門外,一直緊貼著門板聽裏麵動靜的冬夏被抓了個正著,嚇得往後快速讓了一步,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想找借口,卻看到蕭大王爺看都沒看她一眼,快步的走進了濃濃的臥房。
“還在外麵站什麽?”沈承君一直望著蕭桓的背影出去,自然也看到了門口晃動的身影,蹙起了眉揚聲道。
冬夏連忙走進來,心虛的給沈承君倒了杯水湊到床邊遞給她。
沈承君的確有些渴了,伸手接過來抿了一口,見冬夏雖然站在床邊,卻距離她半臂遠,連給她遞水都是伸直了胳膊做的,便放下了杯子道:“離那麽遠做什麽,剛剛你都聽見了?也覺得我心狠?”
“當然不是,奴婢是心疼小姐。”冬夏立即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順便毫不遲疑的出賣隊友:“是二少爺跟表少爺讓奴婢在外麵聽動靜的,說是萬一王爺發怒對您動手,怕您沒個照應。”
“是怕錯過了我跟蕭桓的好戲,讓他們少個熱鬧吧?”沈承君冷哼了一聲,對這雙唯恐天下不亂的哥哥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角。
“呀,王妃的手!”這一抬手,掌心裏的傷口就出現在了冬夏麵前,冬夏驚呼一聲,連忙靠近幾步。
幸好剛剛蕭大王爺已經拿了傷藥進來,冬夏動作利落的給沈承君換藥,眼圈也泛起紅來。
“小姐受委屈了。”冬夏一邊給沈承君包紮,一邊哽咽的說道。
雖然說現在王爺對王妃是真的很好,可是自從嫁過來,她家小姐就一直大傷小傷的不斷,想當初多嬌貴的人兒啊,想到這裏,冬夏委屈的抽動了兩下小鼻子。
“我有什麽好委屈的。” 沈承君聞言露出一絲苦笑。在她看來,真正委屈的該是濃濃,遇上了她這麽一個狠心又矯情的母親。
這會兒隔壁房間裏傳來的哭聲比起剛剛隻高不低,也不知道蕭桓是怎麽哄孩子的,竟然這麽久都沒好。
沈承君的眉心擰得越來越緊,到最後幹脆急躁的從冬夏掌中抽回了手,利落的把紗布繞了幾下,朝著冬夏吩咐道:“這就可以了,你先去看看濃濃究竟是怎麽了,我聽著嗓子都要哭啞了。”
聽得她心都快碎了。
“剛才進來前奴婢已經去看過了,乳母說是睡著睡著忽然哭起來的,奴婢還請了淩先生過去,太妃、雲陽公主還有朔月也都在裏麵呢,王妃且放心吧。”冬夏有些不讚同的看了眼沈承君草草包起來的手,回道。
“我倒是險些忘了母妃……”沈承君聞言忽然才想起來,現在住在朝暉苑裏的可不隻有一個蕭桓,還有莊妃和雲陽,她要是這麽將蕭桓趕出去,估計莊妃好不容易升起來的對她那麽點兒好感,又要報銷了。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孕傻三年呢,連這麽件大事都險些忽略,沈承君無奈的想要再次揉揉額角,結果發現手上的紗布包的太厚,這個動作做起來也挺困難的。
“王妃是覺得臉上癢嗎?”冬夏眨巴眨巴大眼睛,很天真的問道。
沈承君知道這是小丫頭故意在哄她說話,有些疲憊的歎了口氣,“按時間算,父兄應該也快要到京城了,你稍後去一趟王府,將二夫人和承安都接回家裏來住吧。”
她如果和蕭桓分開,沈家與王府就是涇渭分明的兩家人,沒道理秦氏和沈承安還留在黎華院裏住的道理。
“二夫人?”冬夏嘴唇動了動,有些訝異的看了眼沈承君,半晌後才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在冬夏發問的那一刻,沈承君便露出了一絲苦笑。
她知道冬夏驚訝的是什麽,秦氏嫁進門這麽多年,除了最初那一年她閉門不見,後來哪怕再怎麽排斥秦氏,她還是勉為其難喚秦氏一聲‘二娘’的,現在忽然改口稱呼她二夫人,也難怪冬夏要奇怪。
沈承君頗有些無奈的舒了口心中的鬱氣,默默垂下了眼睛。
她下意識的排斥秦氏,其實說白了還是在怨怪父兄。
人都說親戚是這世上最不講理由的存在,你可以放低原則的包容、原諒,卻又會不自覺的去遷怒無辜的人,比如秦氏,比如蕭桓。
“咦,哭聲停了。”隔壁濃濃的哭聲終於聽不見了,冬夏鬆了口氣,見沈承君目光有些出神,便閉了嘴安靜的坐在床邊。
沈承君回過神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冬夏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麽了?”
冬夏一向心直口快,這麽扭扭捏捏的藏著掖著,才不是小丫頭的性格。
“沒、沒什麽。”冬夏連連搖頭,有些遲疑的問道:“王妃,這些花真的可以喚醒記憶嗎?您真的活了兩世?且那一世是毒發**而終?”
“嗯。”沈承君淡淡點了點頭,對冬夏知道這些並不意外,她剛剛一直在外麵聽著,顯然是清楚發生了什麽的。
“可是,哪怕那一世王爺對您不好,這也不會是您此時疏遠王爺的理由。連奴婢都看得出來的事,王爺肯定也不會信的”冬夏看著沈承君,一臉恍然:“難怪當初王妃說您懂得先知,奴婢還當您是在哄我,原來竟是真的。”
想到剛重生那會兒,冬夏幾乎要把自己當半個神婆來看待,沈承君就又想去揉額角。
“那……奴婢當時應該是陪著王妃吧?”冬夏繼續問道,按照她的個性,應該是會選擇仆隨主殉的。
“那時我把你給支開了,後來如何,我也不清楚。”沈承君側著頭想了想,對於那一世的記憶,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並沒有最初記得那麽深刻了,取而代之的,是蕭桓一點一滴的好,掩埋了曾經冷漠疏遠的壞。
“而且這一世裏很多人事都不一樣了,比如我和蕭桓的關係,蔣琬和辛玖語的下場,蕭睿的蠱蟲、蕭慎的地位……”沈承君聲音頓了頓,看向冬夏的眼裏總算多了幾分笑意:“還有你的婚事,那一世你陪著我困在黎華院的一方天地裏,並沒有認識趙勇,更別說發展成現在的兩情相悅。”
冬夏臉一紅,“誰和他兩情相悅了啊。”
話雖然這麽說,但沈承君明顯看到她鬆了一口氣的動作,那副糾結的表情也消失了。
那天之後,沈承君與蕭桓就進入了成親之後罕見的冷戰期。
蕭桓每天按時上朝,卻極少早歸,每天會在濃濃的房間裏停很久,卻搬去了隔壁的書房居住。
在沈承君休息的時候,蕭桓會悄然站在她床榻邊靜靜的望著她,然後再靜靜的離開。
沈承君好幾次都發現了,卻始終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沒事兒人一般待在房裏養身體,偶爾見一見兄長跟女兒,聽沈承風說一說外麵的情形。
關於兩人的事,沈承風在聽到詳細情形後第一時間露出了怒其不爭的表情。
“你說你找的那算是哪門子的理由啊,難怪說不通蕭桓,蕭桓要是輕輕鬆鬆就答應了,我才要懷疑這小子一開始對你的心不真呢。”
說完,沈承風還抬手捅了捅身邊的洛祁,洛祁一臉配合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讚成沈承風的看法。
翻舊賬這種事,最多隻會讓蕭桓心生愧疚,想把人趕走,這路數可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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