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傷（上）

    梨香氤氳，寬大的房間內，軟榻之上，鋪著的是最奢華的雲錦。

    趙妙蘭看著劉邦，他的笑容讓妙蘭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幾乎都凝固了，嬌美的麵容頓時蒼白起來。

    她睜大清澈的瞳孔，怔怔望著他，“你……莫不是想要攻打趙國？”

    劉邦並不打算騙她，於是點點頭。

    誰知，晶瑩的淚水在妙蘭哀傷的麵容上，頓時淚如泉湧。

    當她正準備繼續勸說之時，一旁的呂雉忽然迎了上來，“妹妹，你怎麽這樣不懂事？既然嫁給了漢王，你更應該替他分憂，而不是勸阻。”

    妙蘭也隻得苦笑，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眼睜睜的看著意氣風發的夫君，去攻打自己的母國！

    第二日，趙妙蘭便盛裝回到了趙國。想來因之前秦軍突襲的原因，趙王已經下令嚴關把守。

    不過漢王劉邦是趙王親自召見的，況且又帶著蘭公主同行，所以這一路都未受阻攔。

    進了趙國境內後，幾萬大軍迅速兵臨信都城下！

    這麽大的陣勢讓劉交不禁傻了眼，他不明所以地問劉邦：“不是蘭公主回趙宮嗎？漢王怎麽包圍了信都？”

    誰知，劉邦卻說：“尋公主在趙國處處受人刁難，甚至連趙王也不曾待見她。本王隻是為尋公主打抱不平，想要救她出來罷了。”

    這話讓劉交一聽，想起之前的種種，以為尋公主在趙國一直過得不安穩，頓時火冒三丈，“好，我們這就帶她走！”

    ……

    趙國的議事殿中，眼下正是議事時間，趙王同常山王等諸位大臣談論完國事之後，便準備退朝。

    正在此時，城樓之上偵查的士兵突然闖入了殿中，“大王，不好了……不好了！漢王帶了幾萬大軍包圍了信都！”

    趙王頓時拍案而起，他萬萬也沒想到，漢王劉邦竟是如此狼子野心之人！

    大將軍馬文源坦然地挺身而出，“國家有難！臣懇請趙王下旨，讓臣帶領十萬大軍擊退敵軍！”

    然而趙國剛剛受到秦國的襲擊，別說是十萬大軍，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連五萬大軍都很難召集起來……

    況且現在敵軍已經包圍了信都，唯一的辦法就是先行應戰，再整頓兵馬，這也是一種緩兵之計。

    馬文源英勇善戰，為趙國打過多次勝仗，趙王自然是相信他的。

    正當趙王準備下旨時，太子趙柯啟突然站了出來，“還望父王三思！如今之計並不是出城蠻拚，而是想一個萬全之策。”

    隻可惜這個萬全之策，柯啟還並未想出來是什麽。

    “父王，哥哥說的不錯，我們不能蠻拚，那樣隻會死更多的人。”

    趙雪尋的聲音突然在大殿上響起，還未等趙王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衝了進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朝堂之上，女子不能入內，尋公主就這樣貿然闖了進來，無疑是違反了趙國的宮規。

    “尋兒，你來這裏幹什麽？快回去！”趙王一邊說一邊給她臉色，示意她退下。

    可雪尋並沒有半分要退下之意，她反而更加堅定地往前走，到張天陽的身邊這才忽然停下。

    雪尋側身看著他，語氣堅決地說：“我倒有一個好辦法。”

    天陽心中暗感不妙，轉過身來問：“什麽方法？……”

    “楚王項羽的兵馬就駐紮在信都城外的不遠處，我與項大哥有些交情，讓他帶我離開趙國，這樣就能轉移劉邦的注意力。再趁其不備成夾擊之勢，而信都城則可繼續防守。”

    “尋公主的方法不錯，我們或許可以一試。”張天陽說道。

    若真是讓雪尋和項羽離開，說不定會一去不返，以後要想見到她恐怕就是難上加難。

    張天陽一想到這點，心中就痛如刀割，然而這話竟是從他口中親自說出，不禁苦澀地笑了笑。

    可眼下這的卻是最好的辦法，即便再不能割舍，天陽也狠下了心來。

    “漢王此次行動想必是衝著尋公主來的，倘若他真的攻進了信都，見不到尋公主也許就會善罷甘休，所以我也提議先按此辦法執行。”

    為了保全趙國的百姓，為了雪尋的平安幸福，天陽甚至願意成全她和項羽，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然而心中的痛楚，又有誰能夠體會？……

    ……

    此時正是黃昏，一抹殘陽暈染著小而安逸的趙國。

    趙雪尋悄然來到楚軍的軍營中，見到在項羽手下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心中很是欣慰。

    當項羽看見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來了，心中一驚，臉上卻是半些興奮，半些憂愁。

    “尋丫頭，你怎麽來了？現在漢王的軍隊在信都城外蠢蠢欲動，你先回去，別受了傷！”原來項羽正為她擔心著。

    雪尋感受到了他的關心，臉上的笑容如桃花初綻，更仿佛春風和煦，忽然柔聲問道：“項大哥，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可好？”

    雪尋一來軍營就問這樣的問題，倒讓項羽有些不知所措，他滿臉迷茫地望著眼前的人兒，“尋丫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項大哥年輕有為，尋兒知道你有著遠大的抱負，而且誌在天下，若是尋兒願意放棄趙國公主的身份，和你一起走遍天下，項大哥會答應嗎？”

    “你真願意跟我走？！”項羽忽的拉起她的手，緊緊地攥在自己掌心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雪尋目光篤定，毫不猶豫地點點頭，“隻要能跟你在一起，無論怎樣尋兒都願意！”

    項羽從未想過她會說這樣的話，心裏高興得不能自已，順勢將雪尋拉入自己的懷中，用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

    “那好，無論日後發生了什麽，我們都不要分開好嗎？”

    雪尋乖巧地貼在他溫熱的胸口，點了點頭，仿佛這世間再無半分痛楚。

    “給我一日的時間安排好楚軍，明日晚上戌時，在和風酒樓等我，到時候我們一起離開！”

    然而這一對幸福的人兒卻沒有注意到，軍營外，項梁將這一切都聽的清清楚楚，眉頭緊蹙成一條線。

    項羽此時已然是楚王，將來是要一統天下的，而項梁身為項羽的叔父，他又怎能見項羽隻顧兒女情長，將大好前景毀在一個女子手上！

    項梁回到自己的軍帳中，便令人將虞楚楚姑娘叫了過來。

    虞楚楚與項羽是青梅竹馬，性格又極為單純，項梁自是信得過她的。

    他把剛才所看見的一切都告訴了楚楚，並且鄭重其事地說：“為了大局著想，你千萬不能讓項羽去和風酒樓！”

    虞楚楚清秀的眉頭輕輕蹙起，她雖然心係於籍哥哥，卻從未想過要幹涉他的生活，“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那趙國的尋公主就是個禍害！你沒看見諸國為了爭她，鬧成什麽樣了嗎？！”

    楚楚猶豫一會兒，以為這樣做是為了項羽好，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

    回到趙宮後，趙雪尋見天色還不完，就去了一趟張天陽的寢宮，陶然閣處。

    守在門口的仍然是易凡，這讓雪尋不禁想起上次在軍營的情況。

    考慮到易凡的脾氣暴躁，雪尋便稍稍放低了聲音，問道：“易凡姑娘，請問天陽在裏麵嗎？”

    然而這次易凡卻退到一邊，讓開了路，“我家公子知道公主要來，所以正在裏麵等著尋公主呢。”

    雪尋上前幾步推開了門，就看見天陽正坐在桌前，不知在想著什麽。

    緩緩進屋之後，雪尋才看到，石桌上那一壇已經喝光的酒。

    還未等她說話，天陽已經將那壇酒推到一邊，而是將一旁的茶壺拿過來，倒了一杯茶，放在雪尋的麵前。

    她坐在天陽的對麵，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酒壇，“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也不叫上我。”

    雪尋故作一副生氣的樣子，嘟著小嘴，把頭扭到了一邊。

    “我去找過你，侍衛說你出去了。”

    隻是淡淡的一句話，卻讓雪尋傻乎乎地笑了笑，頓時覺得有些尷尬，端起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喝完後她才想起自己的來意，連忙放下杯子，說：“謝謝你能成全我和項大哥，其實和你在一起這麽久，又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在我心裏你就像是親人一樣。”

    親人？隻是親人？張天陽柔軟的唇角泛出一抹柔柔的弧度，笑意卻是盡帶苦澀。

    “隻要你心中有我，我就很知足了。”

    雪尋並非不知道天陽對她的情誼，隻是她的心裏已經有了項羽，再容不下另一個人……

    “好了，不要這副傷心的表情了。離開趙國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況且你的身子這麽弱，得更加小心了。”

    雪尋自然地拉起他放在木桌上的手，笑道：“好，我知道了，尋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此次一去，你還會回來嗎？”張天陽終於開口問出，而這個問題已經憋在心裏很久了。

    回答之前，雪尋還是稍顯猶豫了一會兒，不忍他傷心難過，便道：“嗯，會回來的……”

    天陽聽後，心中總算是有了一些慰籍，“那就好，明晚我親自送你去和風酒樓。”

    下次再見還不知要何時，張天陽覺得去送送也好，親眼看著他們離開，心中或許才能放心些……

    ……

    第二日，等到趙雪尋整理好了衣物，張天陽便騎著一匹駿馬，帶她出了趙宮。

    和風酒樓，紅火的燈籠掛在樓閣之上。天陽同雪尋一起上了樓，坐在以往最常坐的位置上。

    酒樓雖一切依舊，而二人卻要久久別離。

    叫來了小二，上了幾壇酒還有一桌的好菜。雪尋拿過兩個杯子，放了一個在天陽麵前，給他斟滿酒之後，也給自己斟滿了一杯。

    “這酒你還是別喝了，放心待會兒醉了。”天陽忍不住出言相勸道，而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就關心起眼前的人兒。

    雪尋卻笑了笑，隻道：“今日無妨，就算這是送別的酒。”

    兩隻瑩潤如玉般的梨花酒杯在空中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酒杯內，酒液醇香清透，宛如霜華……

    “你、我還有項羽兄三人常來這裏喝酒，這一切就恍如昨天，隻可惜以後都不能如此快活了。”

    張天陽說這話時已經是將醉未醉，一旁的雪尋也不例外。

    也不知飲了多少酒，和風酒樓裏的客人幾乎都走光了，天色也已經不早了。

    趙雪尋和張天陽已經在此等了幾個時辰，按理來說項羽應該早到了，可現在卻連人影也沒有看到。

    為何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卻是負了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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