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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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心將釵退回去,可是……

    若是麵前的尋常人,自己打個哈哈,還能反悔一下。

    麵對德妃,即使她看起來再怎麽溫和,沒架子,沒皇寵,卻也還是皇上的妃子。

    是妃子,就是皇上的枕邊人。

    皇上的枕邊人,總比自己這王爺妻子來得尊貴。

    她肯賞賜金釵給自己,是瞧得上自己,是自己榮耀。

    即使這榮耀燙手,自己也隻能生生的受著。

    沈安歌心知這釵自己是還不回去了,隻得苦笑“娘娘就不要取笑臣婦了!”

    德妃瞧出沈安的不安,倒是坦然,也就沒賣什麽關子。

    “說來,不怕王妃笑話。”

    “別看本宮住著這麽大的宮殿,身邊圍著一圈的人。看著無比的風光。”

    “這平日裏,卻連個肯真心聽本宮嘮叨的人都沒有。”

    “剛剛,王妃陪著本宮說了那會兒子話,本宮難得暢意一回。”

    “這釵,王妃便收著吧感謝了。”

    沈安歌聽出德妃的話裏的傷感之意,知道自己多心了,心間生愧,便想將金釵收起來。

    卻不防,手心一空,那釵已然被德妃收了回去。

    事變突然,沈安歌不解的凝視著德妃,想看透她的眼底倒底藏著怎麽樣的玄虛。

    德妃倒是似沒瞧見沈安歌神情間的變化。

    她舉著手裏的釵,一麵端詳著沈安歌的發髻,一麵感歎道“這人老了,就越發的喜歡這紅紅豔豔的東西。

    隻可惜,自己帶不了得了。

    隻能盼著你們年輕人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喜喜慶慶的。”

    感慨完,德妃手中的釵也落到了沈安歌的發髻之上。

    沈安歌本就生了一張生春蓮臉,而今被金釵映襯的越發的鮮潤,明麗起來。

    德妃玉仔細的端詳兩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蒼後宮有德,淑,麗,賢四妃。

    德,淑,麗三妃都是皇上還是不太得寵的皇子時,便跟在他身邊的。

    賢妃,卻是年前剛剛冊封。

    似花兒初綻的妍麗麵孔,鮮藕水柳一樣水嫩鮮活的身體,加之入宮僅僅一年多點便誕下了大蒼最小的皇子,十七歲的賢妃正是皇恩浩蕩,風頭無兩的時候。

    沈安歌忍著腿酸,隨著賢妃身邊的宮女來到頤華宮時,便瞧著大蒼後宮最風光的女子正靠坐在榻上品著茶。

    她的身側的地上,立著兩位略顯了年紀的宮裝女子。

    離榻最近的是位稍顯豐腴,瞧樣貌,約有三十左右歲,生的眉目彎長,頗有幾分豔色。

    離榻略遠的女子個子嬌小,鵝蛋臉上生了一張別致的櫻桃小口。

    兩名女子瞧著起麵生,沈安歌還是從她們身上半新不舊,卻才質上乘,手工精致的衣著上猜出了兩人的身份。

    三十左右歲的應是靠老賢妃舉薦,而被皇帝寵幸的靜嬪。

    年輕點的應該是賢妃死前才得封位的陳婕妤。

    靜嬪,陳婕妤身上都無皇寵,不過再怎麽說也是有封位的皇帝的女人……

    沈安歌望著心安理得的坐在榻上的賢妃,暗自搖了搖頭。

    她原以為,賢妃隻是個恃寵而嬌,心氣剛盛的年輕妃子。

    今兒一見,她才總算想通了,為什麽當初賢妃親爹貪墨之事案發之後,深得皇寵的賢妃會受了那麽重的牽連。

    真真是,自己作的!

    重活一世,沈安歌的麵上功夫倒是精進不少。心裏瞧不慣賢妃恃寵驕縱的行徑,麵上卻是半點不顯,衝著賢妃福身便拜“臣婦見過賢妃娘娘!”

    賢妃斜身倚著迎枕,神情慵懶的睨了眼座下明顯比自己還要年長一些的瑞王妃,眼見著她要行跪拜的大禮,也沒有半分出手相扶的意思。

    不過是個侍郎的女兒,貌不驚人,才不聞世,卻嫁給風,流無雙的瑞王。

    自己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卻得陪著年過半百的老頭耗盡自己的餘生。

    憑什麽?

    心裏正自恨著,一道華突然在沈安歌的頭上爆開,刺入了賢妃的眼內。

    果真是小門小戶出身的,登不得台麵!

    眼神譏嘲的望向發源的方向,賢妃的瞳孔卻是猛然一收。

    那枝金釵……

    賢妃總覺得那釵的形製,有些熟悉,似乎是……

    心裏一動,她的腦間浮起一段自己曾聽過了宮中秘辛。

    雙股金身,紅寶石為花,翠玉石為葉,精致到隨時飛走的金翅蝴蝶。

    瑞王妃頭上這枝釵,怎麽越瞧,越像傳聞裏那隻最後落到德妃手裏的那隻蝶戲牡丹的金釵呢?!

    那支在宮中掀起風波的金釵,賢妃並沒有親眼所見,她一時間不能確定,可又不甘輕易的放過瑞王妃。急燥中,她的目光瞄向了身側的兩位宮人。

    靜嬪與陳婕妤顯然也被沈安歌頭上的光芒晃到了眼睛。

    陳婕妤的麵上看不出什麽,靜嬪臉的卻帶著明顯的驚疑之色。

    靜嬪比陳婕妤年長,對當年那件事的內情肯定比陳婕妤了解的要深一些。

    即使不願承認,賢妃的決定還是受到了靜嬪的影響。

    “王妃請起!”

    早以做好被賢妃刁難的準備的沈安歌望著麵前突然多出來的那隻蔥白玉潤的手,有些懷疑自己耳鳴了,眼花了。

    這位恃寵驕縱的賢妃,竟是改性了?

    還是,她終於想清楚瑞王是何許人也,不敢太過得罪自己這位瑞王妃了?

    兩位有封號的嬪妃還在自己眼前立著呢,沈安歌本能的選擇了後者。

    刻意的忽略掉三皇子那句隱含深意,並沒有說完的話,沈安歌的心突然因為有依可靠而安穩下來。

    “臣妃謝過賢妃娘娘”

    沈安歌態度恭順,低著頭,起身,身體堪堪的避開了賢妃的手。

    好不識抬舉!

    賢妃盯著低頭不敢與自己對視的沈安歌,咬的牙根發癢,卻還知道,此時不是使性子的時候。

    她訕訕收回了自己手,意作親和的對著沈安歌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行此大禮!”

    畢竟還是經曆淺,又活的過於順風順水。

    除了沒有嫁給自己心心念念的瑞王,從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委屈的賢妃還無法做到一切不形與色。

    客氣的話從口間吐出,內裏僵硬的感覺就連賢妃本人都察覺出來。

    她連忙補救拉著沈安歌坐到了自己的對麵。

    “地上涼,王妃請坐”

    烈日炎炎的六月,天上不下火刀子就不錯了。賢妃竟然怕自己站在地上涼著?

    沈安歌心裏腹誹著,竟似發覺了賢妃之所以會得寵的真相。

    朝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鬧心的皇上,還真的需個省心省意的小玩意來解解悶。

    賢妃並不知道,自己在沈安歌的心裏不過是個小玩意。

    她熱情的讓人上了茶。

    淨白的均窯茶盞中,茶湯黃亮透碧,溢出一片幽長的花味茶香。

    沈安歌低頭間,一片尖俏茶芽在水中打了個旋,帶出一圈微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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