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話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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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皮鞭的脆音在空氣中不停的炸響,直將車內人的肌肉與心髒都練的強健起來,無驚,無怵。直將鬃毛已然打縷的高頭駿馬驅使隻知撒開蹄子的一路向前,踏出一路的塵煙。
沈安歌聽著外麵一聲緊似一緊的馭馬聲,一聲亮似一聲的馬鞭聲,皺緊了一雙黛色秀眉,白了一張芙蓉蓮臉。
“夫人”
喜桃早就發覺了自家夫人越來越蒼白的麵色,關切的聲音裏滿是擔憂。
無事。
沈安歌無力說話,隻能閉著眼,向著喜桃擺了擺手,均了好幾口氣才堪堪將胸口的翻騰鬧意壓了下去。
喜桃看著自家夫人勉力堅持的樣子越發的擔心,覷了眼自家不醒的王爺,小心翼翼的建議道“要不……喜桃就去同車夫說聲,讓馬車慢一點。”
沈安歌聞言猛的睜眼,用力的將胸口的那團堵物咽下,才道“不礙事的,隻是有些反胃,吃些酸食,許就壓下去了。”
“喜桃這就去拿。”
外麵的馬車夫一心趕路,馬越催越急。一碟話梅果子剛從小櫃裏拿出來,便有不少被顛了出去。其中一顆骨碌碌直接滾到了沈安歌的腳邊。
前世是相府小姐,大蒼三皇子妃,甚至做到皇後的命格,現在雖說出身比之前世差了許多,總歸也是個官宦人家的正經小姐,瑞王的王妃。
沈安歌平日裏對於吃食的講究,雖不及那個閉散無事的瑞王李錦鱗,卻也不是什麽都會往嘴裏送的。
“嘔……”
胃裏突來一陣翻湧,令沈安歌的麵上失了顏色,探手摸著腳邊的話梅便送進了嘴裏。
濃酸淡甜的味道隨著口水一同流向胃囊,緩解了胃裏的不適,沈安歌才總算舒了一口氣,有力氣看向喜桃。
“夫人”
喜桃端著話梅碟,盯著沈安歌手中的半個話梅,眼內水意翻湧。
沈安歌努力扯出一抹笑,嗔道“還不快把話梅遞過來?”
“夫人吃這個!”
喜桃手忙腳亂的從碟子裏取出一顆最大的話梅,一手去取沈安歌手中的半個梅子,一手將話梅遞了過去。
沈安歌由著喜桃將自己手中的話梅取走,接過喜桃遞過來的話梅放到嘴裏吃淨,又同喜桃要了些茶水。
馬車跑的太快,車內太過顛簸。
茶水還未完全落到茶杯裏便走偏,落到了杯外的。
沈安歌看著急,幹脆一把接過茶壺,不計形像的,口對著口去喝壺內的茶水。
喜桃瞧著自家夫人的樣子心裏越發的發酸,咬著唇有些弦然欲泣。
“咳……”
馬車又是一個大顛簸,壺中的水直接嗆進了沈安歌的喉管,喜桃忙上前幫她拍著背,順著氣。
氣順了,胃裏似乎也消停了不少。
“有吃,有喝,還有命在,有什麽好傷心的?”
沈安歌說的灑脫,喜桃忙擠出一張笑臉,點著頭。
“這樣就……嘔……”
老天爺不容沈安歌高興,一陣翻江蹈海的惡心感覺又在胃裏翻了起來。
“夫人!”
喜桃急的神色惶惶,取了話梅就往沈安歌唇邊遞。
沈安歌閉眼,搖頭,擺手轉身便將頭探到了車窗外。
來了上林苑便沒有好好的吃頓消停飯,沈安歌的胃裏並沒有什麽東西,將胃裏黃綠酸水吐出去,暈車的感覺竟然好了不少,硬是讓她強撐著進了京城的大門,回到了瑞王府。
瑞王府花木扶蘇,繁花似錦,窗外流雲的金邊已然化出一片的暗鉛之色,鳴蟬依然不知疲倦的叫著。
床上的瑞王李錦鱗,雙眼緊闔,麵色如常,除了嘴唇比平日裏要幹一些,他看起來正常的就跟睡著了樣一。
沈安歌背窗麵床,眼圈暗表,麵色青灰,對窗外的蟬鳴一無所覺,看起來倒是比床上的更像個病人。
得信匆匆奔來的黃神醫隻瞧了眼床上的瑞王李錦鱗,便轉頭對著努力打著精神,依然頹唐的令人憂心的瑞王妃,道“老夫先替夫人把把脈吧?”
“我沒事,隻是路上顛簸的難受。”沈安歌收下了黃神醫的好心,望著他,努力的令自己的眉眼舒展的向著他解釋了句,又轉頭一臉憂色的望向了李錦鱗“上林苑內隨君的太醫診斷出來的結果是,夫君是因為服了春宵散,又飲了百花釀兩相反應,以致生成了新的毒素,才會昏迷不醒。三名太醫都對此束手無策。”
從皇帝派人劫殺自己與李錦鱗的事情上,沈安歌對於皇帝身邊的太醫給出的診治結果的信任度至多也就一成。
大夫治人講的望,聞,問,切。
一成的可能雖說有些微不足道,對於醫者而言卻可能是個極為關鍵的線索。
“夫人請放心,有老夫在,王爺定然不會有事的。”
沈安歌知道黃神醫將自己的剛剛的話都聽了進去,明知道太醫束手無策卻還敢拍著胸脯做保證的,除了胸有大才能,便是不知天高地厚,嘴中跑馬車的虛浮之輩。
黃祈石這樣一個通身透著神仙氣度的人,自然不會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沈安歌的心下得安,屏著氣息,安靜的看著黃神醫挑起李錦鱗的眼皮看瞳孔,捏開李錦鱗的嘴巴看舌苔,搭上李錦鱗的脈腕摸他的脈博。
“嘶……”
黃神醫凝神靜氣的按著李錦鱗的脈腕,口間溢出的一聲帶著疑惑的吸氣聲驚得沈安歌的心猛然縮緊。
“哦”
黃神醫擰眉,側頭若有所思的盯著李錦鱗的臉,完然不敢自己一驚一乍的動靜早以將沈安歌的心給兒揪到了嗓子裏堵著。
“黃神醫,我家王爺這是怎麽了?”
眼見著黃神醫鬆開李錦鱗的手腕,卻並不將結果告訴自己,沈安歌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起來。
“嘖,有些不好辦啊!”
黃神醫麵色沉凝,眉心擠出了深深的摺子,沈安歌的心便被那摺子狠狠的擠著,慌亂起來“連黃神醫都沒有辦法嗎?”
“倒也不是。”
簡單的一話,沈安歌緊吊著的心終於落了下去,轉頭便吩附喜桃鋪好紙,研好墨。
黃神醫擺了擺手“解藥,老夫屋裏就有現成的。不用另外方子。”
沈安歌神情略為複雜的望著李錦鱗,長長的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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