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是誰在喊我？

    沈安歌望著眼前的白茫，突然遲疑起來。

    是誰隱在迷蒙的煙霧裏？

    那聲音的背後會不會是三皇子的陰謀？

    萬一……

    沈安歌低頭按了按自己空落落的心髒的位置。

    賭一把吧！

    空落落的心隨著鬥誌的升起，盈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望。沈安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睜眼便前向著白茫茫前方邁出了一小步。

    然後，她便再也動不了。

    “夫人可是要去尋找為夫？”

    一雙手臂突然自後探住錮住了沈安歌的雙臂，熱灼的氣息，輕佻的語氣激得沈安歌突然惱羞起來。

    不是！

    她大聲的喊著，想要掙開身後的束縛，卻換來對方更加用力的擁抱。她的後背完完全全的貼進了對方的懷裏。

    屬於青年男子的胸膛，寬厚而溫曖。

    沈安歌直覺裏抗拒著，不想依上去，身體卻出於趨熱避冷的本能，脫離了她的控製。

    無力，羞惱，惶恐，茫然，貪戀種種情緒在胸口裏發酵，使得沈安歌無力的閉上了眼。

    死都死過了！自己怎麽反倒變得沒出息起來，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了！

    心情前所未有過的灰敗。

    有那麽一瞬，沈安歌甚至在想，自己剛剛為什麽沒有撲上去阻止順帝呢？起碼，起碼……

    心底裏的感覺讓她慌恐，

    怎麽能想到放棄生命，想到死呢？

    腦子裏突然冒出一股子的不甘。

    老天爺讓自己重活一回，自己怎麽能什麽都沒做，就甘心放棄了呢！

    心氣再次充盈起來，沈安歌猛的睜開了眼睛。

    “夫人，你總算醒了！”

    耳際傳來的暗啞聲音裏是壓也壓不下的狂喜。

    沈安歌原本還有些迷蒙的眼，心立時便清醒過來。

    原來，隻是一個夢。

    原本，李錦鱗並沒有死。

    真好！

    沈安歌長長的舒了口氣，向著身後的懷抱裏依了依。

    “真好！”

    她低低的嘟嚷了一聲，輕弱還不及窗外的蟲鳴。

    李錦鱗卻是聽到了，手摸著她的發頂，也低喃了一聲“真好”

    頭頂上的舒麻，發頂上的灼熱氣息，麵對李錦鱗的親密舉止，沈安歌僵了僵，清清嗓子打破了令人心生旖旎的氛圍“清安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夢裏因為李錦鱗的死亡而生出的那種連生命都想放棄的心哀之感仍在，沈安歌不知道要如何的麵對活生生的李錦鱗，低著頭，看也不敢看他。

    “有一會兒了。”

    李錦鱗舍不得鬆開自家夫人，便勾下脖子，下巴貼著她的臉，柔聲說道“夫人不用怕的！有為夫在，沒人敢動咱們瑞王府的。”

    若是前世的李錦鱗說出這番話來，沈安歌還會信上幾分。

    現在，親經曆了皇帝派人假借護送名義暗殺瑞王，瑞王妃的舉動，沈安歌聽到李錦鱗如此信心滿滿的話，心裏隻餘了說不盡的愧糾。

    “對不起！”

    麵對沈安歌突如其來的道歉，李錦鱗的眼內有痛惜之色轉瞬即逝“皇兄要殺為夫，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夫人這聲對不起，又是從何而來？”

    “皇兄要殺為夫，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沈安歌聽著李錦鱗渾不在意的語氣，心裏縮緊，想要轉身與李錦鱗對視，奈何李錦鱗的手臂錮的太緊，她根本就動不了。還是李錦鱗兩手扶著她的肩，幫她轉了方向，麵對著麵。

    昏暗的光線下，李錦鱗眼眸閃亮的似將整個星空都盛了進去，明亮而美好，仿若那個被皇帝暗恨的是別人，仿若那個被人下藥坑害的是別人，仿若在路上被人劫殺的是別人。沈安歌胸口一陣酸漲，湧到口邊的話都失了力度，她所能做的隻是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了他。

    “夫人是在心疼為夫嗎？”

    李錦鱗低頭望著將頭埋在自己胸口的小人，問的小心翼翼。明明心底裏已因自家夫人的舉動而百花綻放，他還是想要聽她親口說出那句心疼。

    心疼嗎？

    心裏那種麵對三皇子都從未有過的酸澀漲疼之意，想必，就是心疼了。

    沈安歌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夜裏無燈，光線暗。

    李錦鱗的心裏卻是春光明媚，百花開。幸福天降的這一刻，他隻想把自家夫人狠狠的按進自己的懷裏，揉進自己的血肉裏，卻顧忌著她肚中的小生命，隻能貪婪的盯著她。

    滿心滿眼都是自家夫人的李錦鱗想著自己昏迷時，自家夫人是如何的強撐著把自己帶回府來，想著夫人肚子孕育著小生命，替自己生兒育女的辛苦，嗓子澀啞的厲害。

    “辛苦夫人了！”

    千言萬語都匯到了一句話裏。沈安歌下意識的抬頭，正對上李錦鱗雙盈著濃重情緒的眼眸。

    那情緒太過濃重，太過濃烈，驚得沈安歌心底震撼，微垂了眼睫避開，彎著唇角道“殺人救人，駕車趕路，都是別人在忙。我不過是在車子裏坐了一路，有什麽辛苦的！”

    沈安歌說的輕鬆，李錦鱗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將她摟進了起的懷裏。

    李錦鱗的動作太過輕柔，小心，完全不似平日裏的作風，沈安歌心下起疑，兩手撐著他的胸口，掙著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王爺準備什麽時候離開瑞王府？”

    “咱們不離開。”李錦鱗說著，再次將沈安歌摟回自己懷裏。

    有妻在懷，妻子的肚子裏還孕育著自己與妻子的孩子，李錦鱗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讚同民間對自己的評價。

    這得是上輩積了多大的德，才能投胎成瑞王爺！

    心裏感謝著老天爺，李錦鱗並沒有忘了解除自家夫人的疑惑。

    “其實，夫人想必也有所察覺了吧？皇帝對為夫之間並不若外界看到的那樣，兄弟情深！”

    李錦鱗的聲音低緩，敘述的語氣平靜的好似與自己無關一般淡然。

    沈安歌猛的憶起了自己初次進宮時三皇子那兩句沒頭沒腦的話。

    “五嫂可知，‘錦鱗’兩字怎麽寫？”

    她記得，三皇子主動挑起的話題，還曾笑三皇子故弄玄虛。結果換來三皇子的一句“小侄也不想故弄玄虛。隻是，小侄真怕真相說出來，五嫂承受不住啊？”

    那時不懂，以為三皇子膽大包天，攔住自己的胡言亂語不過是在故玄虛。

    而今，再去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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