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千萬要離他遠點！”

    繞了這麽多，最後這一句話才是重點。

    沈安歌心裏感動了一下，然後很不客氣的把被李錦鱗拉到東山根裏的話題又扯了回來“清安扯了這麽多，我還是想知道，清安倒有什麽打算？”

    “還有，皇帝與清安之間倒底有什麽樣的恩怨，若是清安想說，我便聽聽。”

    吸取了剛剛打聽“錦鱗”的秘密之後，被李錦鱗東拉西扯的經驗，沈安歌的後一句話問的挺隨意，大有說不說隨你的樣。

    李錦鱗窺視著沈安歌的那點小心機，唇角忍不住的翹了起來“夫人即是想聽，為夫便慢慢的講。”

    事情算起來，得從老皇帝文宣帝講起。

    當年的文宣皇帝後宮佳麗無數，他口味也有些龐雜。

    因年輕嬌俏而得寵的有玉妃，因為姿容豔麗而得寵的有如妃，因為嗓音婉轉而入聖上眼的有鸝嬪……

    總之，宮中的各色女子，凡是稍有過人之處，文宣皇帝都可能會寵上一陣。

    當今皇帝的生母嫻嬪卻是其中的異數。

    嫻嬪原姓林，是孝平皇後的族人。

    當年孝平皇後殺了文宣皇帝的生母，將其過繼到自己的膝下之後，心裏便一直不安，總怕當時還是皇子的文宣皇帝得知當年的真相報複自己，便將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給了還是皇子的文宣皇帝。

    初時文宣皇帝與林氏處的不錯，直到一日，他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都被林氏暗報給了皇後，心裏便生了隙，生了疑。

    文宣皇帝貓起來一想，越起越不對勁，便背著皇後偷偷的查了查。這一查便發現了驚天之密，自己竟然不是皇後親生的！

    再一細查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死因，文宣皇帝的心裏便與孝文皇後離了心，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暗地裏卻想著法子的騙林氏服用各種避子藥，不願讓她生下自己的嫡長子。

    過了幾年，側妃，侍妾均有所出之後，林氏對於自己不能生養的事情認了命，文宣皇帝也以為林氏的身體已經被藥物損害的差不多了，再也不能生養之後，林氏突然懷孕了。

    林氏有孕不久，皇帝突然暴病亡，文宣皇帝以著太子的身份理所當然登上了龍座。

    孝文皇後以為有了林氏肚子裏的孩子，自己的後半生得靠的時候，文宣皇帝尋個由頭直接廢了林氏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後的可能，並冊封其為為閑嬪。

    閑者多餘也，其意不言而寓，有忠心之臣認為文宣皇帝此舉不妥，最後才改為嫻嬪。

    嫻嬪因自己林家的出身被文宣皇帝厭棄，連帶著她生出的皇子也不受待見。

    宮中就是這樣一個勢利的地方。

    你若是得寵，大夥便花團錦簇的圍著，鮮花烹油的供著。

    你若是不得寵了，別說那些宮妃看你笑話，就是連個去勢的太監都敢在你麵前拿五作六。

    誰也不知道困於冷宮的嫻嬪與她的兒子是怎麽過來的。

    總之，那名不受皇帝待見的皇子長大了，並且靠著血腥手段登上了皇位，成了大蒼的順帝。

    文宣皇帝的兒子被順帝悉數殺淨，隻除了文宣皇帝曾經最寵愛的小兒子李錦臨。

    世人都道，順帝被趙妃主動殉葬的情義感動了，都講順帝是如何的寵愛自己僅存於世的胞弟，寵到免其避諱改名。

    “誰能想到，他留下我，不過是因為他需要一個人來幫他洗脫殘暴無情的形像。

    相較於其它人，他更享受掌握我命運的樂趣，因為……”李錦鱗語氣裏帶了譏諷的笑“他嫉妒我。”

    李錦鱗風淡雲輕的聲音像隻無形的手揪狠狠的揪著她的心髒，令她喘不過氣來，她唯有用更大的力氣去擁抱他，顫著聲的問著，讓他把憋在肚子裏許久的話倒出來。

    “為什麽？”

    “他嫉妒我有一個好母親。”

    提起自己的生母趙妃，李錦鱗的聲音變得特別的溫柔“娘親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溫柔的人。她臉上永遠掛著笑，會做有趣的娃娃，從不說重話。即使被棄於冷宮，那些曾得了她的恩慧的奴才待慢於她，她都不曾生出怨懟之心。她說，這些人在宮裏活著不易，何必計較。”

    耳邊響著李錦鱗水意越來越重的聲音，趙妃的形像便在沈安歌的眼前越來越清淅。

    她必然有著出塵的美貌，隻有那樣的人出生的孩子才能有李錦鱗的容貌。

    她必然有著最溫潤和善的眼眸，唇角必然是微微上揚的，吐出來的聲音定然是天籟一般，使人如沐春風。

    “她那麽的好！”李錦鱗聲音哽咽，閉上眼緩了緩情緒，再睜開眼時，語氣裏的柔情已然化狠戾與憤恨“夫人，你可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嗎？”

    市井傳聞裏，趙妃因癡情於文宣皇帝，是以在文宣皇帝薨後趙妃主動殉死。

    沈安歌不想用市井傳聞在李錦鱗的心上再割一刀，她搖了搖頭。

    “主動殉死？嗬……”李錦鱗冷笑一聲“憑誰也想不到，娘親當年的一時心軟救起的竟是一頭狼。”

    沈安歌已然知道了李錦鱗口中的狼是誰，她實不能去想，李錦鱗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同殺母仇人演著兄弟情深的戲碼，從五歲一直到二十一歲。

    “他大言不慚的對娘親說：‘為了報達娘娘當年的救命之恩，朕便允許你們主動選擇自己的命運吧！”

    窗外的天已然開始泛白，轉涼的風落在人的身上，一如李錦鱗紅透的眼底，涼意透骨。寒意從沈安歌的心底升起，她忍不住的安撫道“隻要還活著，就總有大仇得報的時候。”

    “是啊！當初娘親用自己的命，換來我的一條命。我得好好的活著，才對起娘親，對得起我親愛的皇兄。”

    李錦鱗說的森冷，落到沈安歌的耳，卻隻令她生出一種感覺，心疼。

    “嗯，好好的活著！”沈安歌用力的點了點頭，如同宣誓一般的鄭重，隻可惜被一聲腸鳴破壞了氣氛。

    “咕嚕……”

    沈安歌立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李錦鱗忍不住自責道“為夫光顧著說話了，夫人想吃什麽，為夫這就讓人去做。”

    情緒還沉在李錦鱗所講述的過往裏，沈安歌的肚子雖餓，提起吃的來卻並沒有什麽食欲。

    “呆會兒再吃吧。”沈安歌望著李錦鱗，將話題扯回到了最開始的疑問上“清安當真不怕皇帝狗急跳牆，派人來對付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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