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嗯，小姑娘，你喝的是什麽酒？”小狐狸此時才聞到了香味，終於意動。

    我抬眼瞧去，棗樹下，那被掛得結實的小狐狸，一身雪白漂亮的毛發，此時，那叫一個狼狽，那叫一個不堪。小狐狸無力的搖晃著，被烈日當頭，本是奄奄一息地耷拉著眼皮。然而，這時，它卻正直勾勾地望著我手中的酒壺。

    嗬，沒想到是個饞酒的酒鬼呢！

    “怎麽？想喝？”

    我晃了晃手中的醉夢生，衝著它不懷好意的眯眼笑。

    小狐狸伸出舌頭，添了添嘴的四周。那眼巴巴地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我卻故意賣著關子，“這酒啊……嗬嗬，叫醉夢生，它是從雪……”

    還未等我說完，就被它一聲打斷，“什麽！你說它叫什麽？”

    那狐狸頭昂著，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容置信的表情。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這酒還當真是好東西。看來，當年，李惜年待我當真不薄！

    “醉夢生。”我重複道。

    “醉……醉夢生？當真？你說的當真？”小狐狸再次追問。

    我點了點頭。

    “怪不得了，怪不得了，這味道……還是那麽……”小狐狸似是陷入了追憶當中，直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再次向我道：“小姑娘，可不可以……嗯，可不……”

    它還在糾結，我卻是先笑了，接口道：“可不可以讓你喝些？”

    它點了點頭。它雖是狐狸樣，我卻能感覺到他的臉上透出了一絲羞赧。

    我微微一笑，卻搖著頭，裝腔作勢地吞吐道：“可是，方才，你還……”

    小狐狸愣了愣，隻見它的身子搖晃了幾下，這才無奈苦笑道：“可是，你也施了咒，讓我與這狐狸肉身融合，從此以後，除非得了仙力點化，否則，終我一生都是這狐狸模樣。你不也報了仇了？”

    我眨著眼道：“是啊，我是報了仇，可是，難道，你就不會再尋我報仇？我讓你隻能做狐狸，不能再尋宿主寄生，讓你希望破滅，既然遲早是仇敵，我又為何要便宜了你酒喝？”

    那狐狸一時語塞，憋了半天也沒再說話。

    我卻是一杯接一杯地牛飲著醉夢生，直把小狐狸看得那叫一個肉痛加眼饞。

    ……

    “哎，這酒不是這樣喝的……”終於忍不住，它在一旁叫囂道。

    “你管我！”我卻隻管往喝裏倒。

    “別，別啊，”小狐狸恨苦地牙癢癢，“姑娘，給我留點，留點好麽？就一點點……一點點……”

    不去管它，我繼續。

    “一點點，就一點點就成……”小狐狸繼續退守底線，苦苦哀求。

    我繼續一杯接一杯喝著，不管它。

    小狐狸：“……”

    我喝。

    小狐狸：“……”

    我繼續。

    小狐狸：“……”

    酒將告罄，我憨態可掬地伏在桌案上，慢不經意地抬頭望著小狐狸，手中卻是又帶了些誘惑地晃著酒壺。

    “……醉夢生統共不過十壺，你如此牛飲真是暴殄天物！”小狐狸終於怒了。

    “你管我？酒是我的，我願意！”一句話噎死它，我雙眼迷離地再次晃了晃酒壺。被我如此海飲下去，此時的我，已是微熏，惺忪著醉眼，我不自覺得笑得嫵媚又憨傻，“嗯，嗝——”打了個酒嗝，我說話也有些不利索了，“快沒了呢……”

    小狐狸翻著眼皮，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我沒發現，它望著我的眼神，鋒利的堅冰之下，有著什麽莫名的東西在暗暗地翻滾湧動。

    望著我，遲疑了一時，它氣餒道：“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哼，……”

    我眨了眨迷蒙的大眼，實在弄不清楚它究竟在糾結什麽。又猶豫了半刻，它才磨著牙，堪是怨憤又極是慎重地輕聲言道：“給我留一點吧，隻要你願意割愛，我發誓不會再……傷害你。”

    它明明是對著我說的，可是，或許是我當真醉得厲害，總覺得它這似妥協又似無奈，還透了些莫名其妙的溫柔的言詞，他說著這話時的那眼神，好像越過我投向了不知名的所在。

    不知為什麽，心裏一痛，我竟鬼使神差地扶案站了起來。站起時，腳步虛浮，還趔趄了一下，可是，我卻不慌不忙，很是優雅從容的站定後，又反常的挽了挽散亂的發鬢，這才扭著胯擺著臀，順手撈起酒壺向棗樹的方向走去。

    總感覺哪裏怪怪地。

    然而，此時的我，頭腦被烈酒醉得本就遲鈍，根本理不清頭緒。

    少頃，我已娉娉婷婷地立在了小狐狸的身前。離它不足一尺的麵前。

    迷蒙地雙眼，讓我有些看不清東西，我用力眨了幾下。卻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跪伏在了棗樹旁，然後，更讓我震驚地是，我竟伸出雙手捧住了狐狸的小腦袋。

    對於這一切的變故，顯然小狐狸也是意料之外。它木怔著，瞪起圓溜溜的狐狸眼，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我還在奇怪它為何要如此吃驚，嘴上卻是驟然一陣冰涼……有物覆在我的唇上……那觸感……

    小狐狸羞憤欲死，狠絕又怨恨地瞪著我，目次欲裂，就如……被誰占了便宜一般，像個貞潔烈女般地掙紮起來。我瞧見，視線中，它的臉又遠離了我，同時，嘴上那冰冰涼涼的感覺也消失了。

    隻聽，小狐狸惱恨地仿似要擇人而食，衝著我怒吼道：“你中邪了吧！”

    我眨了眨眼，不解地歪頭望著它。那模樣，倒映在它的眼眸中，是那樣的純潔無暇，又天真憨傻。然而，接著，我就聽到自己柔聲說道：“幕犀，我是婉靈……”

    小狐狸一怔，又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我卻是心中疑惑……

    “是我，幕犀，難道你已經忘記我了麽？”

    隻聽我的聲音，含著悲怨，幽幽地輕歎道。

    小狐狸隻把我愣愣地盯著……

    半晌，它輕聲地，不確定地問道：“你……你……你當真是婉靈？”

    婉靈？我迷糊得無法思考……

    然而，身體仿佛已不是我的。

    就見，我的雙手又伸了出去。輕柔，又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麵前的狐狸臉。我的嘴唇開合著，隻聽，我的聲音傳出：“是，是，我當然是婉靈，是那個曾經不顧一切愛著你的婉靈，幫我，幫我好麽？幕犀，這女子很奇怪，她應該是妖才對，然而……她的魂與她的身體卻並不能完美融合，想來，這身體本不是她的，她即能奪舍重生，為何我不能呢？幕犀，幫我好麽？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用你的力量，封了她的七竅，我便可占據她的身體，就是現在，幕犀，就是現在，若等她酒醒，那便麻煩了……恐怕，我也再難與你相見了……幕犀，幫我，幫我，好麽？”

    小狐狸一喜，瞬即，神色間又顯出了二分遲疑。

    我歪了歪頭，嘴裏卻還在言不由衷地道：“幕犀，幕犀，你不願幫我麽？難道，已經錯過了一次，你還是不願幫我麽？是麽？那個人已經死了，況且，我愛的人本是你啊，幕犀，慕犀，你還是我的幕犀，對麽？”

    “難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麽？幕犀？……”

    小狐狸……

    我繼續歪著頭，心裏奇怪地念頭一個接一個，然而，張了口卻是：“幕犀，幫我，幫我……快點，快點呀，她已經在起反抗意識了，幕犀，機會隻有一次，你這次也要錯過麽？”

    “幕犀，我愛你，我隻愛你一個……幕犀……救我！”

    小狐狸猛然一凜，就見它劇烈地掙紮起來。

    我迷茫地望著它，嘴裏卻發出了一聲愉悅地歡笑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