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別嚇我……”小狐狸躍到我的懷裏，蹭著我的胸口說道。

    然而，此時的我，腦海中充斥著衝天的怒火。

    滔天的火焰仿佛來自地獄，我如一葉孤舟般，脆弱地立在一塊焦石上。火海那邊，有女子曼妙的身姿，被周身的烈焰溫柔的包裹托起。

    那女子正是被我身體吞噬的木婉靈。

    此時，卻如鳳凰浴火般重生在我的麵前。

    一改那時的狼狽和不堪，此時的她，在我的麵前是高傲，甚至自信的。

    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自信，令得她整個人容光大盛，光彩照人，直欲讓我不敢逼視。

    她望著我，如天地霸者，睥睨一切。

    “我們終於又見麵了。”她微微一笑，說道。

    我抿了抿唇，點頭道：“不錯。”

    “你可知道為何你會在這裏？”她旋身一轉，火焰造就的豔麗霓裳，如蝶翼輕擺，華美不可方物。

    我搖了搖頭。

    她輕啟朱唇，珠玉般的臉上勾勒出一抹極是輕鄙的笑容：“瞧？”正說著，她隨手一揮，被鮮血染就，烈焰吞吐不休的天空，出現了一麵幻鏡。

    那幻鏡占據了半邊天空。

    幻鏡中，映著一個人的影子，那人放大的俊美容顏，仿似冰鑄。

    那個人……我看了一眼，心口猛然一痛，立刻收回了視線。

    “他，”望著那人，木婉靈再次輕聲嗤笑，“他便是你的心結。”不是問句，而是陳述。

    說罷，她再次望來，目光灼如烈陽，“嗬嗬……也多虧了他，我才能……說實話，你這身體還真是妙不可言。”

    盯視著我，她表情一變，立時換作一副怨毒陰險的笑臉，道：“莫怕，莫怕，你不用害怕的，嘻嘻，既然天助我也，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我隻能勉為其難的收為己用了。”

    眼看將要得嚐夙願，木婉靈又是一陣嬌狂的大笑。直過了好一會兒，她回複一慣的雍容。輕攏耳鬢發絲，她又嬌柔而風情萬種地笑道：“這也是你的願望，不是麽？”

    指尖深深地紮入掌心，我卻遲鈍地沒覺出一絲異樣。

    我便那般沉默著。

    停了一會兒，木婉靈嗤地一聲，又換作另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仿似心懷慈悲的仁者，歎息地道：“再看他一眼吧，再看一眼，看看他是如何絕情，如何忘恩負義……放心，我會為你報仇的！”她的話音，充滿了誘惑。猶如帶著能定人心的魔音，讓聽到的人，有種心情慰藉。

    我興不起一絲不滿的意識。

    或許如此才是最好，至少不用再去麵對最後的難堪。

    我如是想著，輕輕地閉上了眼。

    有冰涼滑落臉頰，最後一絲遺憾，也被煙消雲釋，了無痕跡。

    “沒關係，你不用痛苦……”有手掌溫柔地抹去我唇邊的濕意。就算不用看，我亦知道那是木婉靈。她輕柔地將我的臉捧在掌心，耳語呢喃道：“乖，這樣才乖，不去想他，便不再痛苦，乖乖睡吧……睡吧……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睡吧……”

    魔音繞耳，我眼皮越來越沉。

    意識也變得模糊。

    不再想他，不再想他……才是解脫……

    ……

    就在我意識將要沉入穀底，永墜黑暗時，心靈將要得到永久的平靜時，驀地，耳畔炸響，震耳欲聾，我亦驚覺。仿似從夢境中被人強行拖出，我呆若木雞地望著麵前的一團雪白。

    九條尾巴不安的在它身後掃來掃去。

    “什麽？”我歪著頭，許久，才回過神來。

    小狐狸吐出一口濁氣，心有餘悸地反問道：“怎麽回事？”

    我愣了愣，想起方才的驚險，背心直冒冷汗。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被心魔取代，永墮黑暗。而我，將不複存在了。

    “方才你……”小狐狸望著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的靈魂。它猶豫了半天，終是歎了口氣，改口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也沒再多說，向它點了點頭。再轉頭看去，洞口已沒了那幾個青城仙派弟子的身影，然而，也不全對，李惜年便沒走，他正杵在洞口一旁，眼神閃爍地望著我。

    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起了身。

    望著他，我神情冰冷地笑了笑，默了一時，才說道：“怎麽？李少俠藝高人膽大，想要憑一己之力取我性命？嗬……也好，今日我便會一會咱們的李少俠吧！”

    這語氣自然帶了一股怨懟和嘲諷，言罷，我一抖手作了個請的姿勢。

    李惜年還是神情冷漠，隻不過，聽了我的話，他好看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蹙。

    我歪頭想了想，又道：“為示公允，怎麽說我也不能欺負後輩，這樣吧，我便以三成功力與你比試，”一旁的小狐狸立時不滿地叫出了聲，“兮兮……”

    我知道它要說些什麽，我本身功力隻剩三成，故此一說，也是為了迷惑於敵。小狐狸一番好意，我自是心知肚明，然而，心意已決，我以眼神製止了它。轉而向李惜年挑了挑眉，作出一副漫不經心又孤傲冷絕的神情，道：“你以為如何？”

    李惜年隻把我盯著看，沉默了半晌，方才出口言道：“你的提意到是頗具誘惑，”他說到這裏，我心中一喜，不自覺地眉眼一彎，然，喜意將現，又被我生生壓製了住。生怕被他發現了端倪。我一心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便沒注意到，望著我，李惜年眉峰輕微顫了顫。

    若不留心極易讓人忽略了去。

    是以，我便沒有注意到。

    再聽，他倏地話題一轉，又道：“隻不過，我青城仙派怎麽說也是明門正派，怎可讓一介妖物小瞧了去？”

    我不滿地抿著唇，心中雖是氣苦，麵子上卻依然一派平靜，糾正道：“你一個後生小輩，我也是一番好意，你莫要太過自負！”

    李惜年輕輕搖頭，“不是我自負，是……”他抬眼望來，那眼眸再不複幼時的清澈，深邃的猶如無底深淵，讓人無法看透。

    他便那般望著我，直望得我心中發毛。

    半晌，他輕聲一歎，“怎麽說，你對我也有養育之恩，但是，你罪孽深重，我仙派絕不會輕饒了你……”他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繼續道，“你若知好歹，便隨我一同回仙派領罪，說不得，依著往日恩情，我還可為你向師尊求情，反到是，你若不知好歹，不識實務的話，我也不懼你……”

    我輕笑，反問道：“我便懼你麽？”

    他搖了搖頭，“你是不懼我，隻不過，”他目光微閃，轉頭向我肩膀上的小狐狸盯去，語有深意地說道，“是你最好的選擇，不是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