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幕犀的女兒身，再望向她因惱怒而微有些扭曲的麵孔，突然地，我突發奇想，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所以，他要你做了女人？”

    隻是沒想到幕犀怨念太重，我這一提起，她的目光立時犀利的射來。

    不由自主的，我的心中打了個突。

    本想取笑她幾句，然而，話未出口，愣是生生的被我又咽了回去。

    差一點，差一點就忘記了。

    也是，我已經習慣了他作為小狐狸，被我當寵物地抱著，一向溫順地他，差一點就讓我忘記了，他幕犀曾幾何時，乃是這天地間的一隻大妖怪來著。他不但有著非凡的容貌，更有著令青城仙派也不敢小視的強橫妖力，法力通天，又膽大妄為。

    曾幾何時，他睥睨天下，傲視群雄。

    隻不過……看著他此時嬌俏的女子模樣，怎麽看，怎麽有種違和感。

    她還在咒罵著。無非就是罵李惜年無恥，罵他可惡……直過了半晌，才停了下來，轉入正題道，“好了，怎樣都無所謂了，能作人就成。”

    說著，歎了口氣。顯然，心結未解，隻是在作強顏歡笑。

    我眨了眨眼，沒敢搭話。又聽她繼續道：“不過，我可沒說錯，李惜年他就不是東西，哼，說幫我恢複人身，不錯，他做了，然而，卻鎖了我大半的法力，如今也就一般般，遇到個法力強大的無論是人還是妖，也隻有逃跑的份了。”

    顯然，這事挺讓她氣憤的，又生了一會兒子悶氣，她又望向我道：“我們是悄悄回來的，沒有經動任何人，李惜年尋了這個地方，說是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便要我在此處守護著你，直到你醒來為止。”

    “雖然，他的條件是可以幫我恢複男人之身，不過，他也太小瞧我了。”她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就算沒有他的交待，難道我還會輕易離去不成？”

    恨恨的磨著牙，幕犀又哼嚀道：“所以兮兮，你若同意，我便自行恢複男身，哼，才不仰他鼻息，他分明是恃強淩弱，分明就是報複，”又咒罵了幾句，她又一臉星星眼地趴到我的麵前求道，“兮兮，看看吧，嘿嘿，看看吧，我保證，我的模樣絕不比李惜年差，嗯，兮兮，兮兮啊，求你了，好麽？”

    我眨了眨眼，覺得她並沒給我說重點，不由道：“你想變就變唄，作男作女，難道還非得別人同意不成？”

    幕犀一下子泄了氣，低落地耷拉下腦袋，嘟囔道：“他放話了，你也知道，如今我打不過他。我就說了，他就是恃強淩弱，他說若是我敢擅自變化的話，不會殺我，但是會讓我生不如死。”

    “我呸，憑他那五十年的凡人功力，法力再高能高到哪裏去？哪裏比得上我千年法力？有本事解了我的法力，我們公平對絕？！”

    “他也就是仗著鎖著我的法力，才好擺布於我！”

    “可惡，實在可惡……”

    她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發了好一通牢騷，這才想起正事。立馬又換成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眨著眼睛把我可憐巴巴地望著，“兮兮，求你了，看看吧……”

    噢，我點了點頭，原來是要我作擋箭牌的。

    她居然連“求”字都說出來了？！

    可見這事不是一般地棘手！

    我才不願呢！

    眨了眨眼，我輕笑道：“你自己玩吧，我要去休息了。”

    “唉，唉，唉——”幕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愣在那裏半天回不過來神。

    我拍拍衣擺，轉身走人。

    無視她震驚地目光，直到走回洞中打起坐來。

    一查內息，才發現，原來我的血咒已被解了。不用說，肯定是幕犀做的。能解血咒的隻有當事人，此時想來，似乎……幕犀也挺可憐地。

    想像著，他一個大老爺們卻頂著一張嬌俏的女子麵孔，動作粗魯地在你麵前晃來晃去，還要毫無自覺地做出一副萌妹子的表情……

    光想想，我就不寒而栗，雞皮疙瘩直接掉一地。

    於是乎，在她又怨念地圍過來，不離左右的央求下，我鬼使神差地便同意了。

    幕犀自然是雀躍不止，一蹦三尺高的跑到一邊，再一旋身，便見他終於得嚐夙願變回了男身。

    不得不說，幕犀是俊俏地，他的俊是明朗的，烈如朝陽。而李惜年……他也俊，隻是他的俊，帶著隱忍，帶著鬱色……

    唉，怎麽又想多了去，自嘲的搖了搖頭。還真為幕犀悲哀，也不知他頂著一副女人的模樣生活半年的時間，是如何熬過來的。

    嘖嘖歎息著，腦海中卻不期然的浮現出一幕，幕犀在李惜年腳下搖尾乞憐的模樣……不由得惡寒，我抱了抱雙臂。

    從木婉靈的記憶中，我知道幕犀是驕傲的，是蠻橫的，並且喜歡用強硬手段。如今卻在李惜年一介五十年歲的凡人手下吃癟，心中那恨不言而喻。

    那恨有多少，此時，便有多少歡喜。

    幕犀像個孩子一樣，終於可以灑脫地敞開胸懷，飽攬日月，盡享天地豪邁。這一會已經大笑著跑了出去，他立在湖邊，對著月朗星稀的夜空，就是陣陣長嘯。那嘯聲，曠達、豪邁，直衝牛鬥。

    看著幕犀的快樂，我也情不自禁的嘴角噙了笑。

    直鬧了很晚，幕犀才終於沉寂下心中的狂喜之情，回到了洞中。我本已睡下，隻是他腳步聲響，將我驚醒，然而，半開了眼簾，一眼瞧去，卻發現他退到洞口發起愣來，又默立了一會兒，竟是退了出去。

    這一夜，幕犀沒有宿在洞內。

    我翻了個身，也沒打算邀請於他。

    於是，這夜我宿在洞內，他宿在樹梢。

    再次將要入睡，忽聞低語聲，我又坐了起來。仔細聽去，是幕犀，他在低罵著什麽。好奇之下，我走到洞口張望而去，驀地，愣了住。

    立在幕犀所在的那棵樹下的，一身白衣飄然，就算是晦暗夜色之下，依然飄渺脫俗，仿佛要淩空而去的不正是——李惜年！

    他來這裏做什麽？

    靜靜聽去，還是幕犀的咒罵聲，“……來得太慢了，怎麽？你那師尊又給你冷板凳坐了？……”

    “哼，碰到冷瀟那王八蛋，算你倒黴，不過……嘿嘿，如今我到覺得挺好的……”

    “怎麽不說話？”

    “喂，說話呀，別裝得很高岸的樣子，哼，我還不知道你麽，除了仗著知道的多點，會一些古老陣法，你還有幾斤幾兩？”

    “嘿嘿，瞧吧瞧吧，我今天心情好，你盡可隨便瞧。”

    “怎麽樣？比你好看吧，哼，有本事，你就解了我的法力……我看啊，你就是怕了，怕我把你打爬下……”

    “唉——”

    幕犀忽然從樹上躍下，落在李惜年身前。李惜年卻將他視若無睹，直接無視了去，他的目光正遠遠的投了過來，將我定定的望著。

    “看什麽看！”

    幕犀忽地從後麵拍在李惜年的肩上。李惜年忽然動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幕犀立時痛苦的軟倒在地，隻是那搭在李惜年肩上的手無力滑落，最後還要死死地拽著他的衣服下擺，不肯輕易罷休。

    這些並不能阻止李惜年。

    李惜年忽然一震，一道法力強波震蕩開來，幕犀一下子被反震得倒跌了出去。然而，幕犀嘴上卻是不饒人，一個勁地咒罵道：“李惜年，你就是個混蛋，就是王八蛋！”

    李惜年理也不理他，直接向我走來。

    身後，幕犀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還在罵著：“在我麵前耍威風有什麽了不起，哼，有本事，你就廢了你那些個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的師兄師弟，有本事，你就與你那冷瀟師尊對抗啊，哼，誰不知道，你師尊不喜歡你，你同門欺負你……”

    驀地，幕犀的話到此戛然而止。李惜年也不知怎麽做的，幕犀竟是直直地往後倒處，轟然落地，砸得地麵砰然作響。

    然而，他卻再也沒發出一聲，仿佛不知道痛一般。

    這時，李惜年也走到了我的麵前，大約是瞧出了我的擔憂，低聲輕語道：“太吵了，讓他睡會兒。”

    我點了點頭。哪裏是嫌他太吵了，分明是怕他說得太多，讓我知道的太多。我失笑，到了此時，受些欺負，總不至於太過難看，他可是無燁帶出來的，那些人就算明擺著欺負他，也會看在無燁的麵子上，不敢將事情做得太絕。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杞人憂天，作那多管閑事之舉？

    沒得又讓人誤會！

    撞了這麽多次壁，我也學得乖了。眨了眨眼，我的視線從幕犀處收了回來，坦然地望向他，讚同道：“不錯，他的話確實多了點。”

    又是沉默。

    李惜年不再說話，我也安靜地立著。

    我們四目相對地望著。一時之間，我們彼此的眼中隻有彼此……可是，不知為何，我竟覺得有些局促，有些拘謹，這沉默的氣氛更讓我難過，於是就想著尋些話題來打破這沉悶的氣氛，然而，李惜年卻先一步開了口，他道：“你剛醒來，不可太過勞累傷神……”

    到不會勞累，隻是傷神麽……我可不敢保證。

    若是他不出現的話，興許我能做到平心靜氣，安之若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