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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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那突如其來的怒嗬,在場眾人都為之一怔。

    戚戚然地回頭望去……

    我也想將來人望上一眼,奈何被猛推了那一下,重心不穩,就算我再努力,也僅是翻了個身,麵朝下,換成了仰麵朝上的跌入湖中。

    撲通——

    水花四濺。

    激淩淩打了個寒戰。

    四周的氣氛也詭異的僵持住。

    水漫過頭頂,我隻是本能的擺動身體,讓自己不要那麽狼狽。同時,透過一層水光,我終於瞧清了來人。那道身影,玄色長袍,飄逸著從湖麵上的拱橋那端,急步往這邊走來。隻不過,沒走兩步,已是掠空而起,如隻大鳥啄食般,展開寬大的袍袖自橋麵上向我急速而來。

    在經過我上方時,他猿臂一伸,我便被他撈出了水麵,眼前再是一晃,人已到了他的懷中。他就這樣,抱著我,飛身落到岸邊。

    我實在是虛弱的厲害,眼皮重地如灌了鉛。在他懷中,勉強能瞧見文姬公主臉色煞白地僵立在原地。

    冷哼一聲,太子吾辛連看她們一眼也欠奉。抱著我,直接往橋上走去。

    “太子哥哥……”

    身後,文姬終於囁嚅著輕喚。

    正走著,吾辛驀地一頓。他頭也不回地,隻留下了一句話:“此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撲通——

    不是落水聲,是重物落地聲。從身後傳來的驚呼聲,我可以肯定,那倒地的是文姬公主。

    我被吾辛一直抱回了寢殿。這一折騰,血日已然西斜。紅通通的光暈,從窗棱漫灑進來。室內也仿佛蒙上了一層紅紗,血色的淒然。

    將我放好,吾辛便大步走出。

    不多時,有宮人抬了個浴桶進來。

    吾辛立在我的床側,輕聲道:“我命人抬了熱水來,你泡一泡,會好些。”

    身上雖然換了幹淨衣服,又被捂了兩條棉被,可是透體的寒氣,卻一直往骨子裏鑽。我不禁又打了個寒戰,對於他的提意,完全沒有異意。

    我點了點頭,“好,不過……”

    話還沒說完,吾辛好像知道我要說什麽似的,搶道:“抱歉,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待,不過,你放心,我吾辛雖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還沒有齷齪到要強人所難的地步。”他說完,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就有宮娥進來為我更衣,扶我入浴。

    泡在熱水中,直過了半個時辰,身上才有了一絲半點的熱乎勁。

    我搓了搓自己的麵頰,有些混沌的大腦也漸漸地活絡起來。

    今日之事,處處透著古怪。

    水已微涼,我又命人重新加了熱水。直到室內再次安靜下來,我輕輕地闔上眼瞼,我的腦海中卻一時不能平靜。千絲萬縷的線索,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直到抓住了一點,我才再次睜開眼來。

    唇邊綻出一絲冷酷的笑意,我的心也寒到了穀底。

    自從母親去世,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從不曾享受過朋友間的溫情,也沒有經曆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真摯,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裏,我也隻相信,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這樣的性格,讓我不敢對任何人全心的信任。

    直到遇到他——淵亭,那個改變我命運的人。隻可惜,我運氣實在差勁的厲害,唯一相信的人,最終也負了我,如今,這樣的情形何其相似?

    難道,我蘇莫曦此生難有可以相信的人了嗎?

    我不禁苦笑。

    直到泡得身心舒泰,我才不緊不慢地穿衣。有好多的事,我想要弄個清楚明白,隻是,此時的自己情緒稍微起伏,就有氣喘心悸之象。

    不得已,我還是選擇了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被窩還沒暖熱,門扉就被從外叩響。

    “兮兮,是我。”

    是吾辛。他的聲音,我自然聽得出來。

    可是,就算他是站在我這邊,剛才又救下了我,然而,我經受此次的無妄之災,怎麽說也與他脫不了幹係。聽到他的聲音,雖然沒有到咬牙切齒地程度,卻還是讓我心情不爽。

    “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麽事改日再說吧。”我道。

    默了默,從門板外傳來吾辛微微落寞的聲音,他道:“既然如此,你休息吧。”

    我閉上了嘴,靜靜地聆聽著。期待中的聲音,卻遲遲地沒有傳來。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響還是沒有傳來。我暗暗磨牙,要我再開門,卻是不可能了。

    既然他不說,索性,我便當不知。

    一切安靜下來,四周無聲。

    也許當真是虛弱,強撐起的精神,沒過多久,就消耗殆盡。眼皮一沉,我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醒來的。

    窗戶洞開著。

    血月掛在窗外的枝頭,微涼的夜風,床頭紗幔上的流蘇輕輕地晃動著。

    我趿著鞋下了床。

    休息後,體力似是回來了一些。

    夜半無眠,我推開了房門。

    吱呀輕響,在寂靜的夜裏,傳蕩地很遠。

    跨出房門,夜風襲來,我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滿院的桃花,落英繽紛,紛紛揚揚。原來,不知何時,風大了些。花枝上的花兒經受不住,黯然地選擇了隨風飄零。

    我微眯起了眼。

    一時間,竟有些傷懷。

    有什麽輕響在腳邊。我不在意的低頭,卻是驀地一怔。方記起了,休息時不曾聽到吾辛離去的腳步聲,卻原來,他已然守在了這裏。此刻,耐不過夜深,人已熟睡了過去。

    我凝立片刻,還是決定不去叫醒他。

    叫醒他又如何?我實是沒有心力,去弄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腳步一轉,我就欲回房。

    卻是事與願違,吾辛此時卻是睫毛輕顫著,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待看清我時,先是一怔,隨即又是一喜,道:“兮兮……”

    我點了點頭,“外麵風大,太子千金之軀,卻在我這門外耐受寒風,若是被人知道,定要在我的頭上加上一條不知輕重的罪名了。說來,我這罪名也多了去了,再加一條也不見得有什麽,隻不過,卻讓吾辛太子白白地遭了這罪受,還真讓人過意不去。”

    吾辛臉上陣青陣白,抿著唇半晌,才道:“兮兮……你當真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微唏道:“是與不是,又與我何幹。”

    我不願再與他糾纏,今日這一出唱得還不夠嗎?我雖不喜手段爭鬥,但是,好壞還看得出。文姬的殺心是千真萬確的,雖然,因為吾辛的及時趕到,而功虧一簣,但是她明晃晃的不喜敵意我還是收到了的。

    不用她再出手警告,我也知自己幾斤幾兩。

    “夜深露重,太子深夜不回,在我這未亡人的府邸,就算太子不愛惜自己的名聲,我還是要出去見人的。”我已不耐再與他周旋,說出的話也刻薄了三分。

    吾辛抿了抿唇,臉色是青青白白,直過了須臾,才恢複了往日的鎮定。他客氣地拱了拱手道:“聖女教訓的是,一切都是本太子太過膚淺了。”他又抬眼看來,“我走可以,不過,事情總得弄個清楚,我說過,會給聖女一個交待,就絕不會食言。”

    我挑了挑眉。

    “跟我來吧。”他歎了口氣,道。

    默了默,我還是抬腳步跟上了他。

    原來我的聖女行宮還是挺大的,我走得已經喘開氣了,周圍的景物也越來越單調,越來越偏僻。直到,走到一間灰磚青瓦的房門前。從院中堆放的柴薪,我確定,這裏應該是我府上的柴房。

    吾辛停了下來。

    這裏應該就是目的地了。

    我挑眉道:“別告訴我,這裏關的是春容。”

    吾辛回頭向我望來,他望了許久,那眸色深沉地如沒有星子的夜空,讓人喘不過氣來。

    須臾,他道:“是我擅作了主張,原來,聖女對於此事,已然有了定斷。”

    我擺了擺手道:“我府上的人,我自會處理。就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我知道吾辛鐵定是失望的,他一定想通過抓到內奸,那個出賣我的人來討好我,可誰知,我並不給他這個機會。

    末了,他也覺得再待下去無趣,終是告了聲辭,離開了去。

    人走後,一切又恢複了安靜。

    或許是得了吾辛的命令,有侍衛舉著火把陸陸續續地走進了這間平時不會有太多人踏足的院子。

    火把的光芒,將院子照得通明如晝。

    我冷清清地立在院子中間,孤獨而倔強。

    “將人提出來吧。”我有些無力地道。

    聽到命令,侍衛自然不敢怠慢。有兩名侍衛上前,打開了柴房的門,裏麵一片漆黑,沒過一會兒,就見他們提著一人拖了出來。

    那人蓬頭垢麵,若是仔細去看還可瞧見她身上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顯出了她少女的曲線。

    將人扔到我的麵前,侍衛退了下去。

    春容已經醒了過來,也不知她遭了多少罪,嬌小的麵容整個大了一圈,鼻青臉腫還是小事,鮮血淋漓的,半邊臉青,半邊臉腫得如座小山包。因此她的嘴也合不攏,說起話來還露風,“聖……嘶……聖女……嘶……大人……”

    我聽得難受,打斷了她道:“你不用說話,隻用點頭就行。”

    春容默了默,還是點頭同意。

    我沉吟了半晌,道:“文姬公主來時,你可知道?”

    ……點頭。

    “我的藥,可是你做了手腳?”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我知道,背主求榮,總終不是好事,要親口承認,心曆過程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我也不催,隻是安靜的等著。

    約有半刻鍾,春容終是點了點頭。

    其實,這並不難猜。我的藥,經手的人隻她一人,這突如其來的病症,是個傻子也不難猜出,是藥出了問題。看到她點頭,我還是不由得暗歎了聲。

    怪就怪自己,千防萬防,就是沒防離自己最近的人。

    沉默了少時,忽地我的眼神變得犀利,道:“你可是受人指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