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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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遙當天晚上就給墨惜剪了個狗啃頭,要不是墨惜的顏值高,而且對人類的審美沒有概念,估計這回要咬死他。

    “現在流行這種發型,你看,你多帥。”陸遙對著鏡子裏的墨惜說道,發出感人肺腑的讚揚,而內心卻在想著,得趕緊帶他去發廊修一下。

    墨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自己的頭頂好像蓋了一個蘑菇,還是參差不齊的蘑菇,但陸遙說好看,他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因為墨惜怕陽光,白天的時候幾乎都不能出門。

    陸遙白天的時候都讓他在房間裏學走路,等傍晚了,才帶他出來外麵溜達。

    吃完晚餐的陸爺爺正在院子裏喂雞,看著很和諧,但平時這個時候陸爺爺是在盜墓的路上。

    陸遙不知道爺爺這反常的行為是因為被僵屍嚇到了,還是因為忽然想開了,覺得這些年做得陰德事太多,老年了要積德。

    陸遙領著墨惜走出房間,讓他看著那些雞走路,好好學學,不要一直跳。

    “爺爺,我們這附近有沒有剪頭發的地方?我和我的朋友想去剪頭發。”陸遙杵著拐杖走到爺爺身旁。

    爺爺正在喂雞,被忽然湊上來盯著雞看的墨惜嚇了一跳,一轉身又對上陸遙的臉。

    “你朋友的頭發怎麽回事?怎麽剪成這樣了?”陸爺爺被墨惜的蘑菇頭嚇了一跳,好端端的一個美少年,頂著這麽一個俗不可耐的頭發。

    “我這不是要帶他重新去剪嘛。”陸遙說這句話的時候,墨惜轉過頭,鼓著腮氣鼓鼓地看著他,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發型很醜。

    “這裏哪有剪頭發的,周圍都是墳山。”陸爺爺望了望周圍蔥鬱的大山,這裏唯一住了人的房子,估計就是他這間了,“哦,對了,我們過幾天要去市中心見一個人。”

    “見什麽人?”陸遙有些好奇。

    “一個老朋友,很多年沒有聯係了,前幾去市中心找你的時候碰見他了,留了電話,說過幾天聚聚。”陸爺爺心不在焉的講著,眼神飄忽不定,有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覺。

    陸遙想深入的問一下是什麽老朋友,怎麽這麽多年都沒聽爺爺提過自己有朋友,現在忽然多了一個老朋友?

    該不會就是給了爺爺黃皮書洗腦的人吧?

    陸遙細思極恐,擔心爺爺是加入了什麽邪教。

    “咯,咯咯,咯咯咯咯……”一陣人為的母雞下蛋聲響起。

    陸遙和陸爺爺不約而同地看向墨惜,墨惜正一邊學母雞走路,一邊學母雞叫。

    “白癡,沒叫你學母雞叫。”要不是陸遙瘸了一條腿,他真想抬起拐杖往他腦門上敲。

    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僵屍!

    算了,可能僵屍本來就是白癡。

    陸遙不由得扶額歎息,隨後拽走墨惜,帶他到別處轉轉。

    “爺爺,我們去別處轉轉。”陸遙說完,便杵著拐杖扶著墨惜走出了院子。

    郊區的建築物很少,有一些別墅型的建築物已經在這裏佇立了很多年,都是有錢人買下來做投資的,陸遙在這裏這麽多年,也沒見過有人來住。

    靠近高速公路的郊區走出大道就能穿入山林裏,山林裏落滿了殘陽,山澗流動的聲音很悅耳。

    陸遙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躺在了一塊大石頭上。

    山風很舒適,伴著暗紅色的黃昏顯得很愜意。

    陸遙看著還在學習走路的墨惜,深歎一口氣。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都沒能安靜下來好好想想。

    明明隻是想盜墓,卻被棺材裏跳起來的僵屍咬了。

    事情似乎就在那時候開始的,先是遇到甘澤和曉天這兩個神棍,然後又遇到白癡一樣的墨惜,還有那個破壞力極強的旱魃。

    想想,最近發生的都是一些什麽事。

    還有自稱自己是守神人的爺爺,還有莫名其妙的黃皮書。

    陸遙覺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什麽事件之中,他想逃脫,可越想越覺得一切冥冥中自由注定。

    不過……

    陸遙看向已經掌握了正常人走路方法的墨惜,想問他為什麽一直跟著他。

    可是轉念一想,好像是他一直偶遇到墨惜,最後還把他帶回家了。

    “陸遙。”墨惜忽然不停頓地喊了喊陸遙的名字。

    陸遙有些吃驚地朝他看去,隻見他有些機械地朝他走來,停在他麵前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好久,沒有走過路了,所以,很僵硬。”墨惜說話漸漸變得連貫,他的眼裏似乎隻有陸遙。

    陸遙不知道墨惜是因為吸了自己的血變成這樣,還是因為墨惜本來就是這樣。

    “我,好久,沒有說過話了,所以,說話會,停頓。舌頭,打結。”

    “謝謝你,還是來找我了。”

    墨惜的最後一句話,陸遙沒有聽懂是什麽意思。

    他想問,可墨惜已經燦爛的笑著去捉蝴蝶了。

    漸漸昏暗的天空浮現著繁星,天上的星河仿佛亙古不變般,能變成連接過去未來的紐帶。

    人,不過是在這條紐帶下變遷的生物。

    陸遙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小憩,不知不覺中,他又睡著了。

    他,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持著一柄刻滿了咒文的金色長刀,他身上滿是傷痕,他就站在大殿上,逼視著寶座上的白發男子。

    他不停地問著:“他去哪了,他去哪了,他去哪了……”

    白發男子玩弄著手中的琉璃珠,唇邊噙著玩味的笑意,似乎不打算告訴他關於那個人的事情。

    “你要是死在我麵前,我就告訴你。”白發男子悠悠地開口,“如果你殺了我,那麽我會讓他陪葬。”

    夢裏的陸遙,最終選擇了死在那人麵前,隻求另個人的下落。

    金色的長刀刺入身體,那把刀似乎擁有著誅滅一切的力量,痛苦仿佛能滲透到夢裏來。

    “不——”陸遙沒有夢見後麵發生的事情,因為他已經驚醒了,一頭冷汗。

    “怎麽老是夢到這些奇怪的東西。”陸遙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一下。

    一陣悠然的樂聲從林間傳出,那是樹葉和唇瓣相觸,被風帶出來的聲音,那聲音悠然綿長,好像從遙遠的時代一路飄過來般。

    陸遙忽然發現墨惜不在原地了,他急忙杵著拐杖去尋這個樂聲。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他骨折的小腿好像已經可以活動了,一點也沒有骨折的感覺了。

    “我的小腿?怎麽會這樣?”陸遙踢了踢腿,除了覺得石膏有些累贅之外,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難道是因為我被墨惜咬過,也擁有了快速自愈的能力?”陸遙有些茫然。

    悠然的樂聲在夜裏顯得淒涼悲傷,陸遙的思緒被樂聲牽引回來。

    他撥開了樹葉從,尋到了墨惜。

    墨惜站在一塊畸形的石頭上,一身寬鬆的短袖和七分褲,除了頭發奇怪之外,其它都很美。

    他的薄唇上抿著一片綠油油的葉子,他用雙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夾著葉子的兩端,有韻律的氣,從他口中溢出,通過那片綠葉化成音律。

    陸遙站在樹叢後麵,看著他。

    他的眸底蕩漾著一種複雜的神色,那是一種撇開了純真,沉澱了憂愁的神色。

    他望著遠處黯淡的天空,好像所想的一切事物都不在當下,好像除了身體在這裏之外,靈魂和思想都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他在想什麽?僵屍也會有記憶嗎?也會懷念過去的人嗎?”陸遙在心裏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墨惜在想什麽,他不知道,他覺得墨惜讓他覺得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

    “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是個人。”墨惜似乎察覺到陸遙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後,他放下了手中的葉子,說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陸遙覺得墨惜就像一個在快速進化的外形物種,明明昨天還呆如木雞,今天就像一個正常人。

    “我的母親是青樓舞姬,很美,但她被那些臭男人淩辱了,最後生下了我。”墨惜回憶著很久遠的事情。

    陸遙看著他,覺得他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我的母親愛我,也恨我。愛,是因為我始終是她的孩子。恨,是因為我是她一生的恥辱。她看到我,就會想起那些臭男人是如何踐踏她的。”

    “我一生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帶著我的母親離開青樓,去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生活,可是後來……”墨惜停頓了,沒有往下說。

    “後來怎麽了?”陸遙的好奇心被點燃,他忽然很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什麽,讓墨惜成了陪葬品。

    “想不起來了,等我想起來了,再告訴你。”墨惜轉過身,衝陸遙一笑,他的笑依舊很純真,可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好吧。”陸遙有些失落,他望了望升起的月亮,又望了望膚如白雪的墨惜,“我們回家吧,很晚了。”

    陸遙提著拐杖,牽著墨惜冰涼的手,朝著回家的路走去。

    路上的風是溫熱的,和手上傳來的冰涼交織著。

    陸遙從懂事開始就跟著爺爺盜墓,交道打得最多的不是死人就是骸骨。

    所以,像現在這樣真切的牽著一個朋友的手,還是第一次。

    要是墨惜是女孩子的話,他估計會產生強烈的保護欲。

    想到這裏,陸遙忍不住偷看了墨惜一眼。

    墨惜的感應似乎很靈敏,他察覺到陸遙正朝他看,便也轉過臉衝他看去。

    雙目相對那一刻,一股沸騰的血液仿佛要衝破陸遙的頭顱,

    陸遙急忙回正視線,避開那人畜無害的目光。

    有毛病吧,看男人都心跳臉紅!

    陸遙心裏嘀咕著,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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