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兩銀子，怎麽可能，便是自家少爺家也不過如此。”

    少年郎驚疑不定，察覺到好像多說了什麽，猛然住口，認得了這是莫家的四姑娘。

    但觀莫筱筱，雖同村裏小姑子一樣的打扮裝束，然而笑而不語站著的時候，身上卻隱隱透出一股氣勢，讓少年郎金元不禁想到自家少爺。

    強大的自信和風輕雲淡，透出莫大的吸引力，讓人的目光宛若被黏住一樣，不願挪開。

    金元愣愣的看了好大會兒，才回過神，遂去傳了話，一路小聲嘀咕著。

    “不久前，還借錢討生活，今怎有千兩銀子？”

    莫筱筱的臉都快笑僵了，這少年怎麽和他主子一個德行，喜歡盯著人沒反應，長時裝神棍很累的啊。

    不多時，金元重新推開門，驚疑地將莫筱筱迎了進去。

    “四姑娘，請隨我來，少爺在書房候著。”

    莫筱筱進來後，對金元不時好奇的打量，不置理會，一路專心瞧著院內的格局。

    庭院不大，但巧妙用假山和池水進行隔斷，曲苑流觴，三三兩兩房屋皆有樹木環繞，這平凡村落裏的一棟屋舍，竟給人內有洞天之感。

    “四姑娘，到了。”

    莫筱筱收回目光，輕步進了書房，就看到正伏在案前練字的聖熙朝。

    “聽說我有千兩白銀，遺落在四姑娘那？”聖熙朝似笑非笑的望過來，順著莫筱筱方才的話往下說。

    莫筱筱坐在離書案不遠的桌前，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答反問，“那你要是不要呢？”

    “未明之財，不敢取。”

    “然天賜良機財寶，視而不見，反而不妙。”

    “嗯，言之有理。”

    聖熙朝淡淡回應，就是不接莫筱筱的問題。

    莫筱筱內心翻了白眼，果然竹馬溫和良善隻是表麵，小小年紀就城府如此之深，幾句話就置自身於可進可退，了不得。

    “我索性直說了吧，我想做香料生意，有遠優於市場的香粉，隻是少了銷售的門路。”莫筱筱強調了我，而不是莫家。

    “如何保證你的香粉，就一定受歡迎？”聖熙朝停下筆。

    “我現在說的天花亂墜，你也是不信，不過，左右你隻是負責明麵銷售，打通渠道，幹的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成了，千兩銀子自是少不了，便是不成，哼哼，在我麵前就沒有不成！”

    莫筱筱講的氣勢十足，砰的把茶杯置於桌上，一股意氣風氣的氣度四散開來。

    “我沒有不信。”

    聖熙朝定定望向莫筱筱，又垂頭提筆接著練。“不過多問兩句，你莫氣。”

    莫筱筱心中倒是驚訝了下，以往商戰上再難談的對手，自己從來都是氣定神閑地應對，再火燒眉毛也讓別人覺得自己遊刃有餘，今日怎得麵對小竹馬就這麽沉不住氣。

    這才是個比現在自己大兩歲的小男孩。

    “我沒有氣急，既然要尋求合作，你問幾句都是應該的。”莫筱筱緩了語氣，擺出最真誠的表情，“我背後提供成品，你負責聯絡鎮上商鋪出售，事後我們六四分成。”

    “原料都是你出，我隻做跑腿傳話的活計，你理應拿六成，四姑娘很是厚道。”

    莫筱筱清了清嗓子，目光定定，“我早說過，日後同我有關，定有好處可拿，你看，我沒有蒙騙你吧。”

    “是，是，四姑娘著實照拂在下。那敢問四姑娘在售賣上可有妙計？”聖熙朝聲音更加溫和細膩，燭光映著他的臉，顯得俊逸溫情，明明語氣有些敷衍味道，卻著實讓人提不起氣來。

    溫軟的聲音和這俊臉，倒是相配。

    莫筱筱古怪的冒出這個念頭，覺得臉有些發熱，暗自啐口自己，本姑娘竟被你個小男孩撥撩了，不行不行，先談正事。

    “前期定價低於市場價，在各大商鋪皆備上貨，暗示店小二每賣出一盒香粉，就可贈十文辛苦費。待第一批銷售空後，隔五日再補貨，隻說香粉秘方的材料難找，不定期做成，吊起眾人心思，待香粉銷路穩定後，再推出上等優良版，找暗托高價大買幾次，以稀為貴將價格炒起來，以此種種，這利潤還是很客觀的。”

    莫筱筱喝了口水，潤潤嗓子。

    “奸商！真是奸商，妙，太妙了！”

    門外金元忽然出聲，莫筱筱驚得差點被嗆到，快步拉開門，“偷聽非君子所為！”

    “我，我不是有意偷聽，我是來送糕點的。”金元也意識到行為確實有違夫子教導，吱吱唔唔地說。

    聖熙朝遂行至門前，接過金元手裏的盤子，低聲斥道，“下去吧，日後有四姑娘在的地方，不要再如此行事！”

    “啊，我在家用過飯了，糕點無福消受，我先走了。”莫筱筱正事已談完，不再停留，不過什麽叫‘有四姑娘在，不要如此行事’，這話說的略有些奇怪。

    “明日叫我二哥將香粉帶給你。”

    莫筱筱奪門而出，留下聖熙朝和金元幹瞪眼。

    “少爺，我真不是有意的。”金元弱弱出聲。

    “下次莫再犯，不然家法伺候。”

    “是，少爺。”

    金元見到少主神情冷峻，思慮心事，悄悄退下，獨留聖熙朝一人在廳內驚訝踱步

    “這莫家四姑娘，真不簡單，明明未識文學字，竟得如此透人心妙計，有蹊蹺。”

    “聽說，莫家娘子前日編飾生意火旺，莫不是與四姑娘有關，當日借的一兩白銀，難不成就是本金？”

    聖熙朝思來思去，發覺莫筱筱很是神秘，原想借出銀子還以恩情，早不存歸還念頭，誰料到翻倍送回，好奇心也被徹底勾引出來，暗自道要查個水落石出。

    莫筱筱返家慢步而回，心思卻異樣活動著。

    “淡定淡定，你可是叱吒商壇的女強人，被年幼的小竹馬撩到實在不該，何況人家還是個小男孩，沒事調戲調戲就行，切莫想太多，現在隻是純純的搭檔關係！”

    到家已近戌時，莫家人都歇下了，院內給莫筱筱留了一盞燭火。

    一燈如豆，爐火不溫，莫筱筱卻覺得心中發軟，輕手輕腳地推開莫娘子房門，見娘親已喝過藥入寢，就回到自己屋內。

    一夜無眠，地上散落的花莖和桌上的香粉成品，見證了莫筱筱的艱辛。

    因著臨時沒有盛放香粉的器皿，莫筱筱就把香粉包在綢布裏，裝到夜裏趕製的超迷你小竹籃，再在竹籃外麵纏上精編的珠繩手鏈。

    沒想到無心插柳，倒別有一番風格。

    莫筱筱瞧著很是滿意，又細細把香粉分個裝好，打了個大哈欠。日後，還得去尋合適的製香工具，這麽純手工做，怕是第二批沒出來，自己就要累死了。

    “二哥，這個你拿著，見到聖熙朝時交給他，他自明白何事。”

    莫筱筱趕在莫二哥出門前，把包裹遞給他。

    莫三哥眼尖瞧見了，竄過來不滿道，“呀，這是什麽東西，四妹好生偏心，給二哥卻不給我”！

    “去去去，一邊去，不過是娘托我給二姨的東西，要不你拿著？”

    “那我可不要，一點都不想見二姨，怕了怕了。”莫三哥連連擺手。

    莫筱筱笑出聲來，看來自家哥哥們都看清了極品親戚，等日後自己有錢了，定要帶著一家人遠離這裏。

    至於聖熙朝如何和商家交流，打通銷售渠道，莫筱筱不知道也管不了，但在等待第一批香粉上市時，還有一個大難關要麵對。

    上次從留難山帶下來的兩籃紫鳶尾花，路上掉了些，昨夜又用了不少，已經所剩不多了。

    有啥法子，能悄悄采摘紫鳶尾花？

    莫筱筱兩手支頭深思著，眼珠子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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