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請客吃飯

    “丫頭啊，忙活了一天，趕緊上桌吃吧。”羅天重雖說也饞得緊，到底是做過大領導的人，關心一下出了大力氣的功臣，還是記得的。

    “沒事，你們吃，我和弟弟在灶房吃就行了。”蘇瑤經過了一世，倒是沒了前世的懦弱，不敢上桌這回事，她是無所謂的。可蘇楠不行啊。看著弟弟膽小的隻敢縮在角落裏不敢上前去吃飯的樣子，蘇瑤心裏就酸酸的難受。倒不如她陪著弟弟去灶房裏吃算了。

    “那哪兒成。一家人還要分桌吃飯，咱家可沒這規矩。來！楠楠坐爺爺腿上，爺爺喂你吃。”蘇青山這才注意到有個小家夥眼睛裏帶著渴望身體卻明顯抗拒的可憐模樣，心裏直歎氣，一撂筷子，走過去，抱著一個，牽著一個坐到了桌子上。

    “來，先給我家楠楠一塊最大的。慢慢吃，別燙了小嘴巴啊。”蘇青山先夾了一筷子蛇肉放在了麵前的大碗裏，挑了刺吹了吹，這才喂到了蘇楠的嘴邊。

    小家夥一直戰戰兢兢縮在蘇青山的懷裏，一臉驚恐地望著一桌子不認識的人，等到筷子送到了嘴邊，才突然轉頭，眼睛裏噙著淚，衝著旁邊的姐姐可憐兮兮伸出了手。

    “蘇爺爺，把楠楠給我吧，他膽子小，我喂他也能多吃點兒。”

    蘇青山也有些發愁，這娃娃的樣子明顯是不對的，應該是昨晚上被驚嚇到了。不過，這心理的毛病還是得慢慢來，想著，也隻能將小娃娃遞到了他姐姐的手裏。

    美食當前，再冷靜的人也抵不住肚子裏饞蟲的鬧騰，不一會兒，眾人就顧不得什麽矜持了，一個個筷子掄得要飛起來一樣，連剛從城裏來的兩個後生也是一樣。這年頭，能吃到肉，還是這麽好味道的肉，誰能忍得住，

    蘇青山和羅天重一人拿個大碗，一筷子肉，一口酒，吃得心滿意足，時不時聊兩句當年，感慨一下逝去的光輝歲月。

    縮在蘇瑤懷裏的蘇楠還是有些小心翼翼，他胃口本就小，蘇瑤也怕他吃多了肉不消化，少喂了幾塊就讓他自己玩。蘇楠卻始終縮在姐姐的懷裏，蔫蔫的，有些不精神。

    蘇瑤一直覺著自家的小弟不是一般的孩子，別看他平時不說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實際上，這孩子的聰明都在心裏。

    今天他之前還好，是看到了羅天重之後才重新又變回了這樣一幅沒精打采的樣兒的。可是看他的小眼神卻沒有討厭人的意思，反而時不時還要偷眼瞧瞧他。

    蘇瑤剛開始死活想不出這是什麽原因，可慢慢的，蘇瑤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蘇愛國是軍人，羅天重也是，他們的身上有著一種同樣的氣質，也許是這個讓蘇楠想到了什麽……

    這想法說出來有些荒誕，可蘇瑤現在還記得前世時，弟弟是個早慧的孩子，在他大概兩歲的時候，媽媽在他睡覺時給他念的唐詩，他就已經能整首的背誦出來，小指頭伸出來可以數到一百，簡單的加減法計算他也能夠完成。他是到了桃山村之後才不說話的，那不是因為饑餓，也不是換了環境害怕，很有可能，那是他知道爸爸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的緣故。

    他們到桃山村的時候，情況已經十分危險，那個時候城裏很亂，爸爸又出去做任務了，蘇瑤和弟弟跟著媽媽住在部隊大院兒裏，媽媽那時候已經不再出去工作，每天最多就是出去買個菜，也不怎麽出門。那天晚上蘇瑤很早就睡了，弟弟因為鬧夜，睡在媽媽的房間裏。等到半夜蘇瑤突然間驚醒，是因為媽媽抱了弟弟到了自己的床上，弟弟似乎一直在哭，直到睡著眼淚都還一直掛在臉上。

    那一晚，媽媽在她的脖子上掛了一個月牙形的紫色吊墜，說這是爸爸留給她的東西，讓她好好收著，一輩子不要摘下來。她看到弟弟的脖子裏也有一塊相同材質的吊墜，樣子和她的像是一對。

    第二天，他們就被媽媽派人送回了桃山村，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看到父母的樣子了。而楠楠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再沒有開口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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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瑤輕輕蹭了蹭弟弟的小臉蛋，借著點起的昏暗油燈的光亮，探了探楠楠的體溫，並沒有發現發燒的症狀，看他也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便抱著他進了東屋裏的炕上。

    逐漸昏暗的堂屋裏，一群高談闊論，筷子掄得風火輪一樣的大老爺們吃著吃著卻詭異的慢慢安靜了下來。

    隔壁，那隻有一道破布簾遮擋的房間裏，傳來了女孩子輕聲細語的說話聲，就連喝酒正酣的兩個人也停了下來，想要聽一聽那女孩子在說的故事：

    “……小鷹的哥哥姐姐們都飛上了藍天，隻有小鷹還是不敢飛。有一天，媽媽將它驅趕到了懸崖邊上，小鷹嚇得抱住了媽媽使勁地哭，媽媽無動於衷，反而狠心的將小鷹一把推下了懸崖……”

    “摔……摔死？”小男孩很緊張的聲音傳來，卻聽到女孩子柔聲道：

    “不，當然沒有，在小鷹墜落崖底的最後一刻，媽媽接住了它。可是，第二天，媽媽又帶著小鷹去了懸崖邊，而這一次，小鷹依然沒有在掉落懸崖之前學會揮動翅膀。媽媽又一次救了小鷹。第三天，它們又去了崖邊，這一次，鷹媽媽帶上了所有的鷹寶寶。當一個又一個的小鷹跟隨著媽媽從崖頂飛上了藍天，最後隻有小鷹一個被孤零零留了下來。”

    “……”小男孩很難過，這次沒有說話。停了好久，故事才繼續講了下去：

    “小鷹就站在崖頂一直哭，一直哭，天慢慢變黑了，山風呼呼地吹著，像是有無形的大手一點點向著小鷹的身邊逼近。小鷹覺得自己冷極了，也餓極了，它現在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在媽媽和哥哥姐姐們離開的時候沒有跟上他們。而就在這時，突然，它聽到有一陣鷹的嘯聲在天邊響起。小鷹欣喜地抬頭去看，看到真的是它的媽媽和所有的哥哥姐姐們。他們在崖頂盤旋，叫著小鷹離開，它們說，他們要去其他的地方過冬了，如果小鷹不跟著他們離開，那麽他們將會永遠分開……”

    “不要……”小男孩有些難過：“不要……分開……”

    蘇瑤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媽媽帶著小鷹的哥哥姐姐們飛走了，這一次，他們真的沒有再回來。”

    “不要……”小男孩的聲音裏都有了啜泣的聲音：“不要……分開……”

    蘇瑤溫柔道：“楠楠不喜歡這樣的結局對不對？”

    “嗯。”男孩有些鼻音傳了出來。

    “其實，小鷹可以不跟它的媽媽和哥哥姐姐分開的啊。”孩子似乎有些疑惑，女孩兒的聲音輕柔道：“楠楠想想，如果小鷹勇敢地跟著媽媽和哥哥姐姐一起飛，他們不就可以不分開了嗎？”

    “飛。”

    “是啊，所以，小鷹學飛還有一個很好的結尾，楠楠要不要聽？”

    “要。”這下小孩子的聲音開心了起來。

    “其實，在鷹媽媽第二次出現在天邊的時候，小鷹就激動了，一個人的感覺太孤獨了，它實在無法忍受家人離開的痛苦，所以，它在一見到媽媽和哥哥姐姐的那一刻，就勇敢地飛了起來，雖然開始跌跌撞撞，飛得很差，但是，很快它就大聲叫著飛到了他們的中間。而從這一刻起，小鷹長大了，完全成長為一隻威風凜凜，搏擊長空的雄鷹。”

    “好。這個。”小孩子拍了兩下巴掌。

    “所以說，小朋友要學會勇敢對不對？”女孩子的聲音柔軟又溫暖，讓人有種暖暖的安全感。

    “……對。”小男孩的聲音小了許多，但是卻也算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那楠楠以後不可以再整天縮在姐姐懷裏，像那隻不會飛的小鷹一樣。我們要勇敢，要獨立，要堅強，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長大了以後保護姐姐，好不好？”

    “好。”這一聲比剛才聲音大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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