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蘇阮猛然睜開雙眼，吐出一大口鮮血。

    神識被鬼怪吞噬的過程清晰刻在大腦中，那種仿佛自己被撕碎的即視感讓她止不住顫抖，隨之而來的是胸口上湧的憤怒，幾乎要爆裂開。

    江乘風！

    蘇阮抬頭，目光直逼罪魁禍首，幾欲噬人。

    “師傅。”

    江乘風站在蘇阮麵前，露出關切之意，他緩緩走到她身旁半跪著，從袖中掏出手帕要為她擦幹淨嘴角鮮血。

    便宜師傅看起來很不好，眼眶泛紅，麵色蒼白，唇邊淌下一道血跡，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

    她的傷勢比他料想得更加嚴重。

    蘇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指緊了又緊，銀牙咬了又咬，最終吐出幾個字。

    “如有下次，我會直接殺了你。”

    “我隻是想活下去。”江乘風伸出另一隻手覆蓋在蘇阮手上，似情人般撫摸她的手背，在她終於忍不住鬆手時，拿著手帕為她細心擦掉嘴角鮮血。

    他的臉仍是稚嫩模樣，比一般小孩更瘦弱，他的眸中卻隱藏著一隻暴虐的野獸，並毫不掩飾暴露在她眼前，這種強烈的反差，顯得既荒誕又滲人。

    蘇阮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直立起來了。

    更可怕的是，係統沒有發出警告，在它的判斷中，江乘風這樣的行為甚至都沒有增加黑化值，顯然這是他的正常水平。

    “師傅……”

    江乘風貼近她，伸手扒拉了下她額上的秀發，直視她的目光，沉默片刻，竟湊上前吻了吻她的嘴角，並伸舌將上麵的血跡一點點舔舐幹淨。

    蘇阮想也不想，揮手就是一個巴掌。

    江乘風沒躲，硬生生挨下這一巴掌，他不怒反笑，“你果然動不了！”

    月輪消耗蘇阮體內大部分靈力，換做平日倒沒什麽，可她的神識被鬼怪吞噬，影響到本就不穩定的魂魄，兼之怒氣爆滿嘔出鮮血，加重傷情，一時之間靈氣不繼，全身無力。

    她現在就是一個空殼，所有的行為都是在虛張聲勢。

    “你應該清楚，就算我動不了，想要殺你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蘇阮忍著怒意，強自冷靜的說道。

    “你不會殺我。”江乘風說著，目光將周圍掃了一遍。

    他們在一處黑暗靜謐的空間裏，抬頭看不到天空，垂目望不見大地，耳畔唯有烏鴉哀嚎聲不斷響起。那些黑羽紅眼的烏鴉不要命的撞擊月輪，被它高速旋轉著攪成血雨，洋洋灑灑落在透明的罩子上，畫麵既血腥又壯觀。

    這樣的場景不太適合聊天談心，但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你還要用我達成你的願望，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殺我。”江乘風自顧自說道：“你隻會抹掉我的記憶，把我訓練成你最聽話的走狗。”

    「警告——警告——主角江乘風黑化值飆升中！請盡快安撫！」

    「警告——警告——主角江乘風黑化值飆升中！請盡快安撫！」

    「警告——警告——主角江乘風黑化值飆升中！請盡快安撫！」

    ……

    不合時宜的係統提示音，吵得蘇阮頭痛不已。

    煩躁吞噬理智，讓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你該走你自己的路，我隻是幫你走得更順利而已。”

    這話一出口，蘇阮立即後悔了。

    江乘風的反應尤為激烈，他憤怒地扣住蘇阮脖頸，咬牙切齒：“所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知道這是一本書，這根本不是真正的世界！”

    江乘風知道，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書。

    他是書中的男主角，叫江乘風，他有一個男主角常有的悲慘童年，身負血海深仇，也有男主角該有的氣運，可以一路披荊斬棘，登上巔峰。他甚至有無數紅顏知己，有心愛之人，有無上的地位，他的人生如同書上寫的一樣，波瀾壯闊，跌宕起伏，曆經坎坷波折最終得到圓滿。

    然而故事完結，人生卻沒有就此走到終點。

    在其後漫長到永恒的時光中，閑來無事的江乘風把整個世界翻了一遍，發現天不是無邊，地不是無盡，他的世界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要嚐試是否能打破空間到另外的世界，卻得到一個天大的秘密。

    他是一個虛構的世界中的虛構人物。

    沒有任何東西是真實的。

    愛情親情兄弟情甚至是仇恨，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書中故事，而他像皮影戲中的影人，被所謂的命運牽著走至故事最終。

    這個認知讓他瘋狂，憤怒，拚盡一切反抗，由此陷入永劫。

    江乘風的手逐漸收縮，幾欲噴火的目光籠罩在蘇阮身上，讓她嚐到被桎梏的滋味。

    呼吸不再順暢，喉嚨處傳來痛苦的呻吟，腦中係統的警告已經變成尖叫。

    「警告——警告——主角江乘風黑化滿值！

    請宿主在五分鍾內安撫主角江乘風，使黑化值下降到安全線下，一旦失敗，視為任務失敗，立即抹殺！」

    “我……我……”蘇阮張口，被轄製住的喉嚨發出殘破的聲響。

    但此刻的江乘風並不想聽她任何解釋。

    “它不可能主動告訴你這個世界是一本書，它死守這個秘密，所有知道的人都會被抹殺！但你居然知道這些，還活了下來，其中一定有原因！”江乘風緊緊抓著蘇阮的喉嚨，低聲呼喚：“顧海，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記憶！作為交換，我告訴你從這裏出去的方法。”

    “可以。”

    虛空中，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把你的手放在她額頭上。”

    沒有人想被讀取記憶，把自己所以的過往攤開給另一個人看。

    蘇阮拚命掙紮，想阻止他這個瘋狂的行為，但她的四肢軟弱無力，靈力飛快消散，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抽取她身上的靈力，當她看到虛空中的人影，她恍然大悟。

    這一切都是江乘風設計好的！

    他利用裂境壓製她的修為，用自己做餌重傷她的神識，與這幻境的主人組成同盟，利用幻境消耗抽取她的靈力。

    “卑鄙！”蘇阮憤怒的望著江乘風。

    “如果你仔細讀過書的後半部分，那你就應該知道，我來過這裏。”江乘風將手放在蘇阮額頭，“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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