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阮讓江乘風盤腿坐在蒲團上。

    藥效逐漸發作，江乘風的神色由輕鬆變為痛苦。他額上開始不斷冒汗，雙頰通紅，像是喝醉酒似的，但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掙紮顯露出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能感受到那些藥通過進入身體，從丹藥裏爆發的微光四散開，散在他幹涸到滿是裂紋的靈脈上，微光融入靈脈，填補那些細碎的溝壑，它們微小，數量稀少，全部填入靈脈也不能真的修複它，但它們為靈脈帶來了活力。

    死氣沉沉的靈脈像是被喚醒一樣，在微光融入時輕輕顫動，又癢又痛的感覺立即傳至江乘風全身，讓他既想大笑又渴望痛哭，想張口發泄又唯恐開口這些微光酒從口中露出逃走。

    他死死咬緊牙關，不留半分空隙。

    蘇阮就站在他麵前，目光牢牢鎖定他身上。

    “現在開始，按照我教你的運功方式運行你體內的藥力，你要做的不是吸收，而是在這些藥力消散之前，盡可能多的將它們貫穿你每個靈穴，走過更多靈脈。”

    江乘風說不出話，他隻能輕輕點頭。

    他按照蘇阮所說，將體內的藥力當作自己的靈力，控製它們集聚一團，在自己靈脈中遊走，從上至下，循環往複，一遍一遍衝刷身體脈絡。

    藥力不夠吸收，不夠彌補，隻能匆匆掃過那些繼續修複的地方，為死氣沉沉的經脈帶來一股生氣而後匆匆掠過，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效果拔群。

    藥力用來修複鐵定不夠，吃多少顆丹藥都不行，這樣級別的丹藥根本無法修複。可用作喚醒靈脈卻恰到好處，在那些閉塞生澀到仿佛黏在一起無法分割或是斷裂沒有路徑的脈絡中緩慢前進。整個進程艱難痛苦，每走一步都以顫栗作為代價，有時候還帶著小範圍的抽搐，痛苦不堪，幾乎到難以忍受的地步。可隻要貫通一條經脈，沉寂的丹田處都能給與反應，那個破裂的最為徹底的地方傳遞出即將被修補的信號，哪怕一點點，足夠讓人振奮。

    江乘風幾乎沉浸於這種痛苦與成就感交織的詭異感覺中。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渴望成為修士。身體裏有一種聲音在嘶吼咆哮，在盡力拉扯著他向修士的路途上狂奔。

    他必須要修煉，不為蘇阮，為他自己。

    他有想做的事，有要完成的目的。

    這個目的，他暫時想不起來，但總會想起來的。

    在這種仿佛使命般的自我認定驅使下，他感覺格外的好。

    痛苦讓他享受，讓他有真實存在的感受。

    藥力起作用的過程在江乘風開始享受後就變得十分短暫。痛苦會拉長，幸福總是一閃即逝。體內微弱的藥力很快消逝，如同掌中細沙，如何努力都抓不住。

    江乘風舒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身心全部沉浸於修煉中，忘卻蘇阮的存在。

    “感覺如何？”蘇阮詢問道。

    她的表情稱不上關切，因為江乘風沒有表現出痛苦，哪怕他皺著眉頭，表情扭曲，但並不痛苦，他對這些非常受用，這點從他嘴角勾起的微笑就能看出。

    “沒有任何事比修煉更讓我開心的了。”江乘風毫不設防的說出心中所想，“雖然有些痛苦，但當藥力衝刷過後脈絡有恢複，丹田有所反應，我感覺一種說不出的高興。”

    蘇阮心中一沉。

    每當江乘風做出這些與他這個年紀不符，與她設想的反應不同的事情後，總讓她擔心。

    “阮兒，是否凡人修仙都像我這樣？體內的脈絡有許多堵塞之處，還有很多碎裂的，丹田內一片空虛？”江乘風問道：“那如果沒有這些丹藥，凡人是如何修煉的？”

    他也曾詢問過先生關於修仙之事，先生不是修士，無法詳細解說，僅告訴他凡人若有功法亦可自行修煉，卻未說過凡人的脈絡如此幹涸，想要靠自己修煉如同說笑。

    “凡人的脈絡多是會堵塞，並不會碎裂。你身體脈絡如此糟糕，是因為你受過傷。”蘇阮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一一說出：“我在遇到仇家追殺時你正好路過，被我牽連，身受重傷。後來你失憶了，我便將你帶來此處，為你療傷。”

    江乘風自有意識以來，從未問過蘇阮自己從何而來這種問題，仿佛他生來就在她身邊，他也以為他生來就是為了陪在她身邊，與她在一起。

    “原是如此。”江乘風略帶失望，“倘若我傷勢痊愈，阮兒就會離開我嗎？”

    “這要看你。”蘇阮道：“我有仇人，跟著我你也會受到牽連。但你若跟著我，我會教你如何修煉，以你的資質天下怕是隻有我會收你為徒。”

    江乘風聞言心中一喜，“我自是要跟著阮兒的！哪怕為奴為仆，隻要能在阮兒身邊，我都可以答應！”

    這樣的話寬慰了蘇阮忐忑的心髒。

    “你要跟著我的話，等出了望月城就要叫我師傅，切不可再如此沒有規矩。”蘇阮趁機說道。

    “我想叫你阮兒。”江乘風不滿道：“叫師傅太生疏。”

    蘇阮搖頭：“若是你我之間關係親近，叫什麽都不生疏。若是兩個陌生人，叫得再親昵亦是陌生。這隻是稱呼，不必陷於此等小事。”

    “可……”

    “你若不想拜師，不想叫我師傅，那等你養好傷便走吧。”

    “好吧，等出了望月城，我就叫你師傅。”江乘風心不甘情不願的說完，又遲疑了一下道：“阮兒，我的靈根真的很差？無法修仙嗎？我聽說靈根差的人，即使修煉也無法長久。”

    修煉者，以單係變異靈根最佳，其次單係靈根，這兩種都被成為修煉天才。下麵是雙係靈根三係靈根，這些是門派的中流砥柱，一般多為核心弟子。再下麵是是四係靈根，除了一些小門小派回收來做弟子，稍微有點名氣的門派都隻收做外門弟子，做些種植靈脈養殖靈獸的雜活，而五係靈脈者連做外門弟子的資格都沒有，他們被成為修煉廢材，與凡人的差別僅在於有靈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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