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實在是繁華。

    路旁小攤不時吆喝，行人摩肩接踵，車馬軲轆聲、大人們的交談聲、孩子的玩耍哭鬧聲此起彼伏，熱鬧卻平靜。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陣高昂起伏的尖叫，打破一片吵鬧。

    京城內最大的酒樓醉霄樓上，靠窗的位置有一人跌落，伴著那一陣驚慌的尖叫，惹得眾人無不駐足往這邊看兩眼，待看到此景，心不由都跟著提了提。

    未等那人跌落，忽而斜剌裏飛躍出一人，踩著雨簷上那震屋瑞獸的頭，利落的將落下來的人抱了個滿懷，穩穩落地。

    那人身形極其俊朗，帶著七分的瀟灑。

    人沒事，無關眾人都鬆了口氣，繼續著手中的活計。

    醉霄樓門前，於飛燕將懷裏的人放在地上，安慰道：“姑娘勿要驚慌，已然無礙了。”

    姑娘？

    “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

    百裏季抬頭，道謝之詞頓時變成了憤怒之言。

    於飛燕的笑意凝在唇角，看著眼前這人。

    確實不是個姑娘，卻生得比姑娘還要嬌弱三分。一雙細長的桃花眼，鼻子很挺，五官生得很是精致，皮膚又是白嫩，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貴氣。

    此時他這眼尾略彎微微上翹，滿眼都是怒氣，因此眼周紅暈更甚，隻在於飛燕看來並沒什麽威力。

    是以隻這一眼，倒是在心頭歎了好幾聲‘好看’，又道：“原來不是個姑娘，怎麽卻比我這姑娘還生得秀氣幾分。”

    她也是頭一次看見這樣好看白淨的男人，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百裏季被她看得氣惱，眼睛瞪得溜圓也要看回去。

    方才救她的就是這個自稱是‘姑娘’的……她一身灰白短衫打扮，穿得倒是幹淨齊整，卻無半分女子媚態，眉目中生出幾分英氣，紅潤的唇微微勾起一角，帶著三分戲虐，皮膚又比他自是要黑不知幾分。

    這樣一比，倒還真是他秀氣些。

    但比個姑娘秀氣，這並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

    百裏季本想反駁，但方才畢竟是這人救了自己，想了想不滿的哼道：“你到是個真姑娘，怎麽卻是比我身邊的小廝還要皮幾分，再這樣下去隻怕嫁不出去了。”

    “哈哈哈……”

    不想於飛燕爽朗的笑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惹得他一聲悶哼，臉色又白了白。

    於飛燕得意的衝他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爹從小就給我定好了親事，今日來就是說親的！”

    “也不知是哪個上輩子作孽了的倒黴鬼。”

    一聽得眼前這‘姑娘’還從小就定了親事，百裏季頓時同情起那人來，撇嘴囁嚅道。

    於飛燕沒能聽清，偏頭湊過去準備再聽聽，餘光卻見那樓裏快速跑出一群人來，領頭那個凶神惡煞的，眼神能把人吃了。

    百裏季一聽見這動靜，立刻匆匆衝她拱手：“多謝救命之恩，在下先告辭了！”

    說著拔腿就要跑，卻不想那頭幾個人早料到他的性子，趕在他動之前就圍攏了上來。

    百裏季也不跑了，整理了衣衫看過去，強自鎮定的問道：“雲五爺，這光天化日之下，你意欲何為？”

    “我不跟你拐彎抹角，這扳手腕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現下輸了，你總該要認輸才是。”領頭被稱作雲五爺的，悠閑的把玩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抬眼看過來。

    惹得於飛燕多看了百裏季兩眼：“誰給你勇氣跟人比扳手腕的？”

    “哼，你當誰都跟你這莽……女一般，隻動力氣不動腦子？”百裏季哼了聲，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於飛燕也不氣，隻越發好笑：“你倒是動腦子，輸得都跳樓了。”

    百裏季已經忍不住抬起了手，想了想又放了下來，改把臉色沉了沉道：“原本也就不算我輸，不過是秀才打不過無賴罷了！且他們此番將我逼得落下樓來，總該兩相抵消了才是。”

    用跳樓抵賭債，真是很有想法。

    於飛燕在旁點了點頭，不由來了興趣，悄悄扯了百裏季問：“你們賭了多少？隻要扳手腕贏了就行了？”

    “一千兩！”百裏季冷哼一聲，“三局兩勝，爺我才輸了一局，另兩局可是輸不掉的。”

    聽他這麽說，還是雲五爺一行人料到剩下要輸了，才會率先發難的。

    這倒越發有趣，於飛燕眼睛一亮，眼珠子轉了兩轉，喜道：“我幫你贏兩局！那一千兩歸我！你到底想了什麽法子？”

    百裏季懷疑的打量起她，於飛燕嫌他不利落，也不討那法子了，轉頭便衝那夥人道：“誰扳手腕？不是還剩兩局嗎，我替這公子來！”

    她喊得極為豪氣，百裏季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一陣瀲灩，也不知打了什麽主意，也擒起一抹笑意。

    已經到手的銀錢怎麽可能還叫之生變故？

    雲五爺冷冷一笑，吩咐兩旁打手：“把這窮小子丟一邊去，把百裏少爺的衣服扒了，腿打折罷了。”

    “你們敢！”

    百裏季高喝，往後退了兩步。

    幾個高大的打手走出來，一下就將百裏季拎了起來，另一個伸手要拎於飛燕，叫她靈活的躲開了去。

    於飛燕眼底的惡光一閃而過，冷道：“好哇！原來是個耍無賴的！”

    平白的阻了她賺錢的機會！

    那打手還要過來，被她飛起一腳踢退。

    重新落在地上，於飛燕看了看周圍的打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個也不放過，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場，就連一邊看熱鬧的雲五爺都沒放過。

    一腳踩在雲五爺的臉上，於飛燕彎腰將被打手丟在地上的百裏季提了起來，叫他看著：“這幾個不過是紙糊的老虎，有幾分蠻力氣而已，你怎麽還叫他們欺負成了這樣？”

    百裏季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兀自低頭拍打衣服上的灰塵，末了調頭大步走了。

    他向來也不憑那幾分蠻力氣，今日她不出手，他也有法子能解決。

    於飛燕丟了雲五爺，想要追上去，匆匆拂過人群，卻沒見了百裏季的影子，不由懊惱。正拍著腦袋，卻聽得人群中一陣呼喊：“燕兒、燕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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