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載電視上，攝影機訊號斷了。破門而出的王超不會想到，這不是因為攝影機被流彈打中。

    是攝影師把攝影機摔了。

    沒錯，扛了一輩子攝影機的攝影師，把攝影機摔了！

    黑色的機身重重地落在攝影師腳邊，昂貴的光學鏡頭“啪擦”一聲，化作美麗的晶片，向城牆下飄去。

    沒有人責怪他。現場記者甚至沒有發現攝像機的墜毀。

    因為震驚。

    戰場上，槍炮聲瞬間靜止。

    異能者也好，華夏軍隊也罷，不約而同地停手了。

    這次，就連冷靜理智指揮官都忘記了指揮。

    先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別墅大小的頭顱和成年人般高的金色眼瞳。明晃晃的金色鱗片，每一片都像太陽般，發出灼眼的光芒，刺痛了眾人的眼睛。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戰場中間抬起了身子。

    它掙紮著，小山般的身軀搖晃著，兩隻前爪笨拙地抓著焦黑的地麵。

    半個身子探出地麵後，巨獸發現自己終難再進一步。

    它疑惑地輕吼一聲，似乎是地麵之下，有什麽東西鎖住了它的後爪。

    它的這聲輕吼，在眾人的耳中，卻像驚雷在隆隆作響。

    實力弱些人，已經癱倒在地，雙耳滲出鮮血。

    實力較強的，勉強站穩身子，胸中也惡煩難當。

    “啪擦啪擦！”

    城樓之上，八位華夏巨頭齊齊站了起來，甚至有人驚慌中碰倒了杯子，茶水沿著桌角流下。

    “這……”

    “這是……”

    作為華夏人，誰不知道華夏的圖騰？

    身體長碩，有角、鱗、須、爪，能走、能飛、能遊泳、還能呼風喚雨。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

    華夏神龍！

    卻沒有人真正見過它。

    傳說中的巨獸，從誕生至今，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現出形體！

    它的出現，究竟意味著什麽？

    城牆上的八人最快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們作為華夏高層，都多少接觸過傳說中的神獸，神龍的出現並非這麽難以接受。

    所以他們回過神來開始琢磨，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看這神龍的樣子，並不像是破土而出。它的身邊甚至沒有散落的土石。

    看這樣子，倒像是憑空冒出來的。

    眾人眼中的神龍是幻術？還是靈體？

    軒轅誌超看著幾乎與城牆等高的巨龍，臉上神情變幻不定。他是為數不多的知曉華夏龍脈位置的人。早在神龍出現的刹那，他就明白了過來。

    沒錯，龍脈移位後，正處於城外戰場下方。

    他的計劃，也是借此展開。

    龍脈，是華夏的運勢所在。他想借國勢動蕩的時機，悄悄把龍脈移到某個地方。

    而現在，龍脈竟然實體化了！

    這怎麽可能？！

    原本站在他身後的黑衣老者上前，對軒轅誌超耳語幾句。

    軒轅誌超的神情歸於平靜。

    他的視線轉向巨龍身前的那個女孩兒。

    軒轅誌超把內氣聚在雙眼，看到了女孩兒身周，隱隱浮現著幾個圓環狀的虛影。

    按黑衣老者的說法，這幾個圓環，是女孩兒的命輪。

    命輪實體化，說明女孩兒身上的命運之力，濃鬱而純粹。

    女孩兒實體化的命運之力靠近華夏龍脈，就像是催化劑撒進化學藥品，使得龍脈也化為實體。

    想要計劃不受影響，隻要……殺掉這個女孩兒就可以！

    軒轅誌超點了點頭。

    黑衣老者向軒轅誌超微微弓身，便化為流光消失在城牆上。

    軒轅誌超放下心來。

    老者的速度很快，遠快於同級高手。

    老者對運勢的了解，更是華夏第一。

    所以，他們謀劃數年的這項計劃，一定能成功！

    ……………………………………

    城牆下，戰場中間，黃金巨龍沒有理睬身周的千萬名異能者和華夏戰士。

    它的目光，徑自轉向站在它身側的那個女孩兒，巨大的眼瞳裏露出好奇。

    它用力在空氣中嗅著，刺鼻的硝煙味道掩不住女孩兒身上的……命運的味道。

    這味道，真的很好聞呢。

    秀娟兒站在巨龍麵前，絲毫沒有畏懼。

    她的右眼很疼，隻睜著一隻左眼。

    一人，一獸，站在焦黑的地麵上，靜靜對視。

    她站在巨龍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麽，對命運的感知越來越清晰。

    那些潛伏在命運河流中的細節，也在她的眼中生動起來。

    甚至她從來沒能看到的事，也漸漸清晰起來。

    比如，自己的死亡。

    近了，很近了。

    她的心中一片寧靜。

    她靜靜地站著，等待著。

    沒有畏懼，也沒有反抗。

    一抹銀色，從粉色的衣衫上鑽出來。

    就像從粉色的泥土中，開出銀色的花朵。

    鋥亮的刀尖上，不帶一絲血珠。

    她緩緩地倒在地上，生命的氣息慢慢散去。

    她的心髒被尖刀穿透，馬上就要死去。

    是的，她要死去。

    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是秀娟兒能力第一次覺醒的時候就知道的事。

    江語帆也知道這件事。

    所以江語帆用了三年的時間，把華夏的龍脈移出華京城，並用自己的死，為秀娟兒續命。

    但移動華夏龍脈的代價，就是無邊的戰亂，塗炭的蒼生。

    這些事，是秀娟兒知道的。

    她不想因為自己一個人，而讓無數人死去。

    所以，她決定用自己的力量，把龍脈移回去，讓命運回到原來的軌道。

    想必這樣一來，無辜的人就不會死去了吧？現在的戰亂，也該早些結束了吧？

    她也知道，在自己把龍脈移回去的時候，自己會死去。

    但這早就是命中注定的事，自己想象了無數次所以，在自己也可以平靜接受的……吧。

    她緩緩地移動目光，看到身後的黑衣老者。

    是這個人殺死了自己。但秀娟兒並不恨他。

    秀娟兒的意識漸漸淡去，胸口的刀傷，身下硌人的石子，眼睛的刺痛，戰場刺鼻的硝煙，都離自己遠去。眼前的畫麵也變成了濃鬱得化不開的夜色。

    她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真的沒有留戀了嗎？她用最後的力氣問自己。

    在最後的時刻，她聽到一聲呼喊。

    “不————！！！！”

    這呼喊撕心裂肺，傳到她的耳中，卻無比微弱。

    但她畢竟聽到了。

    原來自己並不是全無留戀啊……

    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

    黃金巨龍好奇地湊過去，附下身子，用巨大的鼻子碰了碰秀娟兒的身子。它的頭顱有數米高，觸碰著秀娟瘦弱的身子，就像一頭初生的小獸，輕嗅田野中粉色的小花。

    嗅著秀娟兒的味道，巨龍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嗅到過這麽好聞的味道了？

    真想好好地再嗅一下嗬。

    可是，這氣味怎麽越來越淡了？

    巨龍不滿意了。它想要再嗅到著熟悉的味道，於是它憤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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