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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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拉斯人為避免暴露,很快就下潛起航了。唐笑雨站在海邊,目送著潛艇航行的方向,看了好大一會,這才轉身走開。午夜裏,無星無月的,其實看不清,微型潛艇噪聲又小,隻能看到一點影影卓卓的暗影劈開一道微細的水花漸漸遠去,不大會便開始下潛,失去蹤影。

    那上麵的,可是他已經視為最親近的長官和戰友。

    他本來也很想隨艇一起返回,親眼看著他們平安地回去,得到完善的醫治。之後的事情會怎麽樣誰也無法知道,但隻要人是平安的活著,未來的希望總是有的。

    但在他心底,更有一道壓抑已久的複仇火焰熊熊燃燒。自己因帝國的入侵而和柱子一起變成孤兒,而現在,眼看就能會麵的戀人落在帝國軍手裏,生死雖然不明,但十有八九,也是像流星一般隕落了吧!雖然不知道她在哪邊,有沒有像夏雪兒一般的超級士兵帶她殺出重圍,但心裏一直還是抱有希望。

    可是,剛才聽到克勞斯基說了,另一個小隊監視的區域,一萬聯邦軍全軍覆沒,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帝國軍為了在真正的活人身上試驗新式武器,大肆殺戮。於是這點渺小的希望之火在他心裏,頓時如被冰雪覆壓,湮滅得無影無蹤。雲雪隻是個凡人,不是天神,在類似那樣的絕境中怎麽還能活下來?

    他已經不願去想,也不忍去想,他現在的心裏,隻有一股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殺了帝國太子,跟他玉石俱焚!

    反正長官他們已經拜托給了柱子,攜帶有防身武器,也已經用軍人的榮譽感讓克勞斯基當麵承諾了,而瑞拉斯人為了他們的國家利益,肯定會安全地護送他們返回,基本上可以相信沒事。而雲雪既然基本可以確定是死了,他的心裏,也不想要繼續活下去了。

    再說了,拉斯沃夫也說過了,自己中的毒之時暫時控製,並沒根除,如果沒得到及時的治療,可能還是難逃一死。

    人固有一死,死,又有什麽可怕呢?要說可怕的話,也不過是死的時候,心願或夢想沒有達成,那才是最大的痛苦。

    而他現在的心願,或者說夢想,簡單明白,直截了當:潛入帝國太子的居所,用複仇的鐵拳,把他活活打死!

    說穿了,唐笑雨大多數時候都是明智的,但易受感情控製,衝動起來就成了單細胞生物,簡單而粗暴。

    眼下,這個已變成單細胞生物的唐笑雨,站在海邊默默發了一陣呆,辨認了一下方向,轉身鑽進了密林。他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潛回千葉市。大白天當然不好潛入,怎麽也得是夜裏才好行事。

    他獨自一人在密林中穿行著。9月的淩晨,已經是秋露冰涼。秋蟲的鳴聲隱隱傳來,間或有露水從樹葉上滑落,輕輕地滴在沙土上,發出輕微的嗒的一聲輕響。再行一陣後,竟然下起了微雨,淅淅瀝瀝地打在樹葉上,涼氣更濃。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莊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衰煙雨任平生。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酷愛念著詩詞名句,壯誌飛揚指點江山的自己,不由暗暗苦笑。是生活把自己變成了這樣,還是歲月把自己變成了這樣?生活和歲月,不是一回事吧?

    歲月隻是客觀的時間,生活,卻是十分複雜的,包含了時間、社會、人際、環境……歲月催人老,生活卻是逼人老!

    不過,還是先別想那麽遠吧,眼下的事情,此刻比什麽都重要。

    ※※※

    再說遠航的潛艇裏,張寧寧正在默默沉思。腿上傷口雖然已經過處理,但仍然鑽心的疼。而她的心裏,還在想著更遠一些的事情,以致無法入睡。

    夏雪兒似乎也睡不著,靠著艙壁半坐著一動不動。艙室內雖然沒開燈,她也能看得到張寧寧沒睡,便低聲問她道:“長官你在想什麽?”

    張寧寧也低聲道:“在想今天的事。那麽多新兵,由我帶出來的,卻沒能帶回去,而且,是我親自下命令讓他們去衝鋒擋子彈的……我心裏難過。”

    夏雪兒慢慢的道:“長官不用自責。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也沒有辦法。我們赤手空拳,對方卻是全副武裝,天上地下全麵包圍,我們能殺出重圍,已經是奇跡了。”

    張寧寧歎了口氣,說道:“雪兒,今天如果沒有你在場,我們也不可能幸存下來。我想我們都欠你一條命。”

    夏雪兒低聲道:“長官別這麽說,你是我的長官和戰友,我不會隻顧自己的。”

    張寧寧道:“還是得謝謝你。隻是我還是有些好奇,上次你說你的軍事技能都是你的母親訓練出來的,那麽,你的母親是什麽職務?可以告訴我一下麽?”

    夏雪兒猶豫了一下,說道:“是……”

    外麵突然傳來砰地一聲大響,然後是柱子的大吼:“他媽的,不把我兄弟交出來,胖爺把你們整個破潛艇弄沉,大家全死!”

    夏雪兒立即住口不說,側耳傾聽。張寧寧皺了皺眉,拄著木棍下了床,打開房門,看了一眼形勢,叫道:“秦天柱,怎麽回事?”

    柱子正掐住克勞斯基的脖子,把他推得靠在艙壁上動彈不得,兩邊狹窄的過道裏都有幾個瑞拉斯人虎視眈眈,隻是沒動手。聽到張寧寧的問話,柱子殺氣騰騰地說道:“他們這些北極熊果然不是好人!阿雨不知被他們弄到哪裏去了!至今沒見人影!”

    克勞斯基高舉著雙手,大聲道:“你們那個唐笑雨自己跟我說,他有使命沒完成,所以沒跟我們一起走,把你們托付給我就走了!我用軍人的榮譽保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真實,你要真不信,我也沒辦法!”脖子被掐著,說話都不太像樣了,邊說邊咳嗽。

    柱子道:“那就讓我們搜!搜遍整艘破潛艇,我就不信找不出來!”

    克勞斯基咳嗽道:“你可以搜,但有意義嗎?如果我們把他怎麽樣,你要搜的話,我們不會直接把他丟出外麵嗎?你搜起來有什麽意義?張中尉,你是個明白道理的人,你來說,如果我真要對你們下黑手,我們隻要把兩邊的水密門都關死,抽走空氣,你們早就都死了!犯得著費這麽大的勁嗎?一個一個的下手,不是給你們留下反抗的時間嗎?”

    張寧寧略一沉思,對柱子道:“放開他!不得無禮!他們確實沒必要費這麽大勁!都不用把我們騙到艇上,在密林裏就可以下手了!”

    柱子道:“沒下手是因為想留下你們兩個女的給他們……”

    張寧寧柳眉一豎,喝道:“秦天柱聽令!放人!”

    柱子畢竟原來是服了她的,此刻吃她一喝,雖然不願意,還是鬆開了手,嘀咕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們要是被他們……”

    張寧寧道:“閉嘴!沒讓你說話!”她不再理柱子,對克勞斯基說道:“十分抱歉我的部下對你無禮。他這是和兄弟手足情深,一時情急,請勿介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克勞斯基撫了撫脖子,苦笑道:“咳咳,沒事沒事。我也失去過兄弟戰友,十分理解這種心情。現在你們找不到的這個士兵,在潛艇下潛前就上岸了,沒跟我們一起出海。我沒法給你們證據,人證都是我這邊的人,你也未必肯信。這樣子吧,你們自己回憶下,他跟你們都說過什麽話?我沒猜錯的話,一定說了類似生離死別的話。我估計,他是不想活著回來了。”

    柱子頓時省起,驚道:“確實,他跟我說要我記得兄弟情分,把你們平安地帶回聯邦!”

    張寧寧咬了咬嘴唇,對克勞斯基說道:“他是怎麽跟你說的?你是怎麽能讓他出去的?”

    克勞斯基複述了一遍。張寧寧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他是自己走的,剛才我的部下的舉動,全是一場誤會。”

    克勞斯基苦笑幾聲,說道:“沒什麽。就當沒發生吧。”

    柱子怒道:“沒發生?放屁!我的兄弟既然留在這裏不走了,我也得跟著過去!立即返回,我要下去!”

    張寧寧喝道:“閉嘴!你有點腦筋行不行?他們的行動是由他們上級支配,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想怎麽樣!至於笑雨,你能找得到嗎?有這麽長時間,他早走遠了!你根本找不到!”

    柱子正想回嘴,張寧寧又喝道:“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是你為所欲為的地方!如果你還想平安地回到聯邦,就給我閉嘴!回去睡覺!唐笑雨這麽機靈的人,絕對不會出問題!”

    柱子這才悻悻然地回到房間,砰的一下關上了艙門。

    張寧寧和克勞斯基道了晚安,各自回艙室。

    夏雪兒一直在靜靜地聽著,這時對張寧寧說道:“長官你怎麽看?”

    張寧寧咬牙道:“我猜得沒錯的話,他是回去找他那個生死不明的女朋友。這個傻瓜!不說是死了還是沒死,就是沒死,身處敵占區,人海茫茫,怎麽找法?唉,事已至此,多說也沒用了,也沒法聯絡。但盼這傻瓜能平安回來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