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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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大塊頭看著確實穩操勝券, 謝朗卻不擔心殿下會挨揍, 他擔心的是殿下暴露身份。
陸子遙這個年紀的孩子,如果在夜店娛樂中,戰勝半職業玩家,難免會惹人注意。
其次, 龍崽沒接觸過社會, 不清楚這種場地各種混幫派找後台的勾當, 如果拿到獎金又沒有後台,很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是沒辦法, 龍崽生平第一次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 想拉也拉不回來。
比賽開始了。
雖然麵對的是個孩子, 赤手空拳的大塊頭還是擺出了專業姿態。
陸子遙還在戴拳套。
剛剛還擔心自己沒有拳套會失去比賽資格,沒想到對手這麽慷慨,他就卻之不恭了。
拳套大了幾號,但將右手揣進去的時候, 還是摸到了裏麵濕漉漉地汗水。
陸子遙頓時一皺眉, 毫不猶豫抽·出了手,一臉嫌棄的低頭盯著拳套, 不想戴了。
大塊頭已經繞著男孩顛了一圈, 原本想表現出尊老愛幼的素質,等男孩先出手, 沒想到看到了男孩一臉嫌棄的全過程。
“你他媽還打不打!”大塊頭瞬間暴怒, 沒了表現素質的耐心,不等男孩抬起頭, 就一拳朝他臉頰砸過去——
畢竟是孩子,大塊頭怕鬧出人命,所以隻用了五分力道,意圖擊倒男孩,迅速結束比賽。
始料未及,這一拳卻打了個空。
男孩雖然低著頭,卻仿佛預料到了他的出拳軌跡,提前一秒就慢悠悠地一側身,躲開攻擊。
甚至沒有看大塊頭一眼,男孩順勢朝擂台角落走去,將拳擊手套擺在地上,轉身走回了擂台中央,低聲問裁判:“得分規則就是倒地計分?”
大塊頭:“……”
連規則都不懂也敢上台比賽?怕是沒死過吧!
裁判並沒有對男孩表現出輕蔑態度,規規矩矩地回答:“擊倒計一分,先得三分者獲勝,持續壓製對手超過十秒,也算獲勝。”
陸子遙微一頷首表示理解了,回過頭,看向自己的對手。
就這一瞬,大塊頭渾身的肌肉忽然收緊,烙印在基因裏的恐懼仿佛被激活了,讓他渾身不自在。
大塊頭甩了甩腦袋,變回凶狠地神態,試圖用目光震懾對手。
作為一頭棕熊,大塊頭對自己的一對熊掌非常有自信,光是通過眼神交流,就能讓對手輸掉一半。
莫名的,與男孩對視的一瞬,大塊頭仿佛突然聽見指甲不斷劃拉鋼鐵的聲音,整顆心揪了起來。
忍住退縮地衝動,大塊頭陡然間大吼一聲,毫不猶豫地一拳砸向男孩,使出百分百的力量!
眼前的男孩鬼魅般一側身,同時抬手握住他揮出的拳頭,順勢一拉——
大塊頭失去平衡,身體重心全部傾向左腿。
陸子遙的判斷幹脆利落,一腳就踢在他左腳腕!
“砰”地一聲悶響,大塊頭摔趴在地。
這一腳踢得並不重,握他手腕的力道也適中,這給了大塊頭對手投機取巧地錯覺,滿心不甘地瞬間爬起來,憤怒地看向那乳臭未幹地臭小子!
“我得一分。”陸子遙毫無情緒地說出這句話後,就一動不動地等著,看大塊頭是否還想繼續。
“你小子死定了!”大塊頭滿臉通紅,擺出專業的拳擊姿態,朝向男孩:“老子要認真了!”
陸子遙沒回答,也並沒有絲毫專業拳手的姿態,倒像個中世紀劍客,隻是沒有執劍,空落落地垂著手,身姿筆挺而優雅地繞圈邁步,目光沉著,尋找對手的盲點。
大塊頭的喘息因憤怒變得粗重,雙眼死死盯住對手,猛然間再次出擊!
“砰”地一聲,台下觀眾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見那大塊頭又撲倒在地!
一個顧客突然憤怒地叫囂:“他們打假拳!”
台下頓時籲聲一片,參賭的顧客紛紛要求退還賭金。
就在這一片怒吼聲中,大塊頭再一次被擊倒在地,結束了比賽。
幾乎全場的客人都輸了賭金。
比賽結果太過離奇,有客戶覺得被黑店坑了,開始鬧事,不斷雜碎酒杯大聲嚷嚷。
“下一場比賽要開始了。”陸子遙無甚情緒,安靜地站在擂台之上。
雖然他嗓音不大,台下卻因為他的出聲而安靜下來。
不是因為畏懼,而是輸了錢的顧客想聽聽他怎麽解釋。
然而,陸子遙並沒有解釋自己的對戰技巧,隻是機械般地冷冷開口:“你們可以繼續下注,還有一場比賽和一場決賽,想贏回賭金也不難。”
台下的小貓咪快要被那頭龍臭屁的態度擊潰了。
陸子遙此刻渾身散發著“對手是誰,我不在乎,但獲勝者是誰,你們應該清楚”的龍傲天氣場。
這是謝朗一直以來想要成為的“逼王終極形態”,如今看到龍崽替他實現了夢想,心中百感交集。
甚至嫉妒得不想在喂龍崽貓罐頭!
台下被震懾的觀眾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很多人猜想這家夜店想玩套路,但未免手法太過拙劣,居然讓個毛頭孩子擊敗前職業選手,害得全場顧客輸錢,這撈錢地吃相太難看。
也有顧客漸漸冷靜下來,懷疑這男孩確實有足夠的實力,或許是某個稀有種族,比熊族更適合拳擊項目。
於是,有顧客平心靜氣地參與了下一場投注。
懷疑夜店玩套路的顧客,多數沒有參賭,打算親眼見證打假拳的男孩輸掉下一場比賽,再為夜店撈一筆。
然而,令他們失望的是,男孩再一次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對手,進入決賽!
這下,台下觀眾都懵了,不清楚這家店究竟想了什麽招數。
照理說,夜店不可能讓自家王牌拳手被踢館,就算打假拳,也應該到此為止。
接下來,就等著這匹黑馬少年,被衛冕拳王擊倒在地了。
觀眾間的議論也產生了分歧,有人選擇觀望好戲,也有人按照自己的猜想下注。
“有請我們的衛冕之王登上擂台!”
在-->>
dj的呼喊聲中,一個頎長結實地男人登上了擂台。
男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赤·膊的小麥色上身健壯卻勁瘦,顯得穩健又敏捷。
他有雙狹長的眼睛,單眼皮,薄唇挺鼻,與人對視時,帶著一股窮途末路般的狠像。
即使看見進入決賽的對手還是個孩子,男人也沒有絲毫輕蔑之色,或者說,他始終沒有顯出任何情緒,隻是在等待戰鬥。
然而,比賽開始後,第一個回合地交手,讓那男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男人險些被那男孩抓住弱點,一擊撂倒。
十多年練就的肌肉記憶,讓男人在倒地前恢複了平衡,一個腳尖點地,橫翻落地,跟那個狡詐危險的少年對手,拉開了距離。
在看見男人穩穩落地的一瞬,陸子遙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
皇子的格鬥教練是退役的世界冠軍,照理說,這種玩票場合的業餘拳手,根本不可能招架,眼前這男人居然見招拆招,穩住了第一回合的交手。
男人微微皺起眉頭,擺出攻擊姿態,警惕地繞著男孩走動,尋找攻擊機會。
真正的內行,分得出交戰結果是僥幸還是實力,不會像大塊頭那樣,誤以為自己吃了虧。
男人此刻確切地知道,自己麵對的絕不是普通的對手,不論對方的年齡和體格看起來多麽不符合常理,絕不能輕敵。
在第二次發起攻擊時,男人已經拿出了自己最佳狀態,幾次出擊與防守都無懈可擊,卻在第五次收拳時,再次被抓住破綻,險些被男孩順勢撂倒。
擂台下的觀眾一陣驚呼,看見拳王踉蹌地穩住腳之後,才稍微鬆了口氣。
此刻已經沒人繼續叫囂“打假拳”了,連外行都能感受到拳王的全力以赴,不是裝出來的。
陸子遙原本隻想找到破綻,以巧力擊倒對手,拿了獎金就跑路。
畢竟將來成年禮有新聞發布會,如果在座的觀眾朋友們認出“這不是那個夜店打人的家夥嗎”,影響很不好,可能會被母後豹捶。
所以最好不傷人。
然而,殿下沒料到會遇上這種素質的對手,幾個回合還決不出勝負,再這麽下去,觀眾要對他的身形有記憶了。
必須速戰速決。
拳王其實早就看出,這男孩一直沒有動真格,隻是被動地躲避攻擊,尋找破綻。
當看見陸子遙的走位從回避變成進攻的一刻,拳王似乎感覺到,自己遇上了大麻煩,立即收起攻勢,全力防衛!
陸子遙陡然發起攻擊,速度和力道看得觀眾眼花繚亂。
幾回合正麵交鋒,台下叫嚷著“打假拳”的觀眾,全都閉嘴了。
終於認清了現實——今晚怕是真見鬼了,這少年什麽來頭?
拳王盡全力招架了幾輪攻擊,想要以退為進,對方卻仿佛猜得出他每一步計劃,一步步將他逼至擂台角落。
最終,男孩踢中他的側腹,接著一胳膊肘將他擊倒在地!
男人本能地想要站起來,男孩卻單膝跪至他身旁,按住他肩膀,對著他搖搖頭,態度禮貌,卻像是下達命令般低聲道:“別動、別動,躺十秒結束。”
觀眾們鴉雀無聲,陸子遙無聲無息地跳下擂台。
所有觀眾主動朝兩邊退開,為這個神秘少年讓開一條道。
沒有一個人敢再提退還賭金的事。
謝朗一路小跑到龍崽身邊,低聲埋怨:“你是怕殺手找不到我們嗎?”
陸子遙沒說話,帶著小貓咪去登記台,詢問獎金如何領取。
登記台的工作人員客客氣氣地笑道:“恭喜您,新秀拳王!您這場比賽獲得的提成,打破了本店記錄,咱們老板想請你喝一杯,就在b08包廂……”
“我趕時間。”陸子遙打斷他的話:“勞煩直接結算吧。”
小貓咪一臉憤怒地在一旁小聲抱怨:“要錢不要命了嗎?就為了八千塊,拉都拉不住,萬一……”
陸子遙催促工作人員:“不要提成也行,我趕時間,把保底的獎金給我我就走。”
葛朗台貓頓時臉色一變,“幹嘛不要?打都打了,該多少就拿多少!”
說完轉頭期待地問登記人員:“先生,咱們的提成有多少?”
登記人員禮貌的回答:“賽局賭金還在核對中,剛剛告訴我們的初算結果,提成大概在兩萬元左右。”
貓咪倒抽一口涼氣!
兩萬八千塊!換算成貓罐頭,可以從櫃台這頭,一直堆到夜店入口!
“核算結果還需要些時間才會公布,二位不如去包廂坐一坐,本店為拳王免費提供a級套餐。”
龍崽頓時眼前一亮,卻警惕地詢問:“鮮蝦也免費嗎?”
謝朗:“……”
那家海鮮店一定想不到,他們13塊一隻的鮮蝦,給未來的國君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餓怕了的皇子殿下帶著小貓咪走去包間,等待免費的食物。
兩人剛走進門,領路地侍從退出房間,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拳打腳踢聲,還伴隨著幾個男人的咒罵聲。
謝朗立即警惕地走到門邊,推開一條門縫,看向門外——
走廊上,幾個人鉗製住一個男人的雙臂,推著他朝前走。
謝朗認出被鉗製的男人,就是剛剛擂台上的衛冕拳王。
此刻的拳王已經沒了台上的風光和氣勢,形同僵屍,被周圍幾個男人推擠踢打著,神色麻木地前行。
他臉上出現了淤青和血跡,顯然不是被殿下打出來的。
也不知這些人要對拳王做什麽,輸了拳賽的打手會怎麽樣?
謝朗有些緊張了,獎金和提成都不想要了,隻想趕緊帶著龍崽離開是非之地。
幾個人時不時踹拳王一腳,其中一個光頭惡狠狠地說:“老板把你從孤兒院領回來,把你當親兒子養到現在,現在你輸了比賽就想跑路了?這筆帳咱就不算了?你對得起你養父嗎?”
聽見“養父”兩個字,拳王麻木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謝朗雙目一睜,似乎能全然理解那男人麻木的表情和嘲諷的笑,像是在暗無天日的穀底,看見了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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