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將楚看不見自己臉色，依舊神色如常道，“怎麽這幅神情看著我，我真不是故意壓你身上的，這落下來嘛，你知道的，不受我控製。那……要不然你壓回來？”

    何將楚說著還真就地往後一躺，口中笑道，“來～”

    白無衣沒說話，也說不出什麽。他本來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

    可何將楚再怎麽撐，很多事都是藏不住的。躺下來一方麵是為了逗白無衣，另一方麵是真的沒有力氣了。誰知道剛剛躺下，一口血氣便翻了上來，因為仰天躺著，頓時被上湧的血氣嗆得連連咳嗽。

    血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流出來。何將楚捂著嘴，咳得停不下來。自己心裏還在想著自己成了這個樣子接下來該怎麽辦，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咳出來的血淤黑一片，卻帶著詭異的香味。

    是毒。

    何將楚倒是沒怎麽驚訝，心中想著這毒在他身體裏這麽久，又一直強撐著上躥下跳，與人交手。自然這個下場再正常不過了。

    白無衣連忙過來想要做點什麽，卻被何將楚咳著一把給推遠了，“小事兒……咳咳咳，你別一張臉跟死了媽似的好不好？”

    白無衣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神色，被何將楚這麽一說還有點不知該如何才好。不過依舊再次靠過來，強硬地抓住人的手，給人診脈。

    何將楚無奈了，由著白無衣去，口中沒個正經道，“白大夫你多大啊？”

    白無衣沒接話。

    何將楚抽風道，“要不你認我當幹爹唄，萬一我在這裏死了，我也是有兒子的人了。你看你這臉色，我死了之後有個兒子哭喪也是好的。——再說了，我對你這麽好，雖說我一直覺得自己好像撿了個女兒……你別這麽看著我，覺得撿了個女兒主要就是，怎麽說呢，覺得你這小孩兒看著就招人疼，女兒怎麽著要比小子招人疼？我將來的孩子要是個小子，我鐵定天天抽他。”

    白無衣懶得聽這個人在這裏瞎扯。雖然之前隻給何將楚粗略診過脈，但搭上脈搏，瞬間察覺到何將楚身上的毒變了——準確說不是變了，而是多了。

    看來這次何將楚這次隻怕是真的時運不濟。

    原來的毒再怎麽厲害也最多讓何將楚一時半刻動不了真氣內勁。後來何將楚那麽虛弱也是因為形勢所逼，一直強撐著與人交手讓自己經脈受了損。

    現在這毒卻是傷五髒取性命的，否則何將楚也不至於臉色灰敗的這麽快。

    可這段路白無衣一直和何將楚在一起，他實在是想不起何將楚能在哪裏中了毒。

    何將楚對自己到底中了幾次毒的事毫無察覺。反正在他感覺來差別也不大。口中還在東扯西拉地想著幫白無衣轉移下注意力，別讓這孩子跟自己死磕——他一向活的明白，這地方什麽都沒有，讓白無衣替自己看病解毒隻不過是難為這孩子——大夫隻能看病，治病是需要藥草的。

    何將楚躺在地上也不想起來，瞧著白無衣皺了的眉頭，似乎在為自己的傷神，覺得這孩子好像也沒那麽討厭自己。一時忍不住就開口問道，“我說活寶貝啊，你到底為什麽不喜歡我啊？”

    白無衣想著這毒怎麽遏製，沒空理這人耍賴皮似的語氣跟動作。

    何將楚話都出了口了，自然不依不饒，逮著人不撒手似的問了一遍又一遍，還帶高低音的。

    白無衣冷淡地掀起眼皮子瞟了人一眼，問道，“何必非要知道這個？”

    何將楚沒料到白無衣居然有鬆口的趨勢，反倒有些措手不及，老老實實道，“因為想知道啊。”

    其實何將楚隻是身在軍中習慣了。將與兵的關係向來都是需要絕對的信任。何將楚對自己的兵，雖然做不到兼顧到每個人頭上，但是隻要是他知道的兵，除開偶爾一點無傷大雅的沒皮沒臉，對士兵都是掏心掏肺的，自然士兵們對這位將軍也信任，熟起來可能有時候還有點沒大沒小。

    白無衣混到了他手下，雖說是軍中大夫，但也勉強算是他的兵，卻又一直這麽不冷不熱的，他膈應得慌。

    何將楚看著白無衣的臉色，有點吃不準自己是不是又把人給得罪了，嘴巴上裝乖道，“不過想知道是我的事，你要真想說就說。沒什麽要緊的。”

    反正不願意說我以後可以慢慢套，咱們來日方長嘛，我不著急。

    白無衣過了許久，像是想到了什麽，澀然道，“因為有個和你很像的人，差點扒掉我一層皮。”

    何將楚：“…………就因為這個？”

    白無衣點頭：“就因為這個。”

    “那我多冤枉啊，跟我有什麽關係。”何將楚撐起半個身子，很嚴肅地打商量道，“那這麽著，你不準再看我不順眼，我幫你討個公道，幫你扒那人一層皮怎麽樣？——哦，對了，那人你應該還記得在哪兒，咱先說好，回頭我們打完安南回來，咱們就去找他。”

    何將楚連何時去這種小細節都算好了。要不是白無衣知道這人的流氓屬性，還真當這個人好好計劃著替自己討公道呢。上一輩子的何將楚對於白無衣來說是仰望的存在，怎麽看怎麽好；這一次的何將楚，白無衣算是明白了他的秉性——這樁生意現在說的好好的，自己從現在起臉色一放鬆，打仗再過個一年半載的，誰還記得今兒的這麽個約定？

    再者說，何將楚就是真想幫他討公道，他能去哪兒找誰討啊？

    所以白無麵無表情地不客氣道，“你還是先把今天活過去再說。”

    何將楚愣了愣，“今天都活不過去了？這麽嚴重？”

    白無衣：“如果這麽放著，你還能活過十二個時辰就算你命硬。”

    何將楚：“可……我怎麽好像覺得還好？”

    白無衣看著這人嘴角的血都還沒擦幹淨，臉色灰敗，忍不住反問道：“覺得哪兒還好？”

    何將楚自我感覺了一下，真心實意道，“哪哪兒都好。”

    還真不是騙人，何將楚自我感覺是真的良好。雖說也有怕這孩子擔心的一方麵，可另一邊也覺得自己除了傷口有點疼，胸口有點悶，勁兒有點使不上來之外，其它沒什麽大事。哦，可能還有點累。

    白無衣看著那人一臉無知無覺的欠抽樣子，心裏莫名一口氣堵的慌，恨不得反手就給他來一下子。不過想想把這口氣給咽了。

    何將楚才不知道剛剛差點就被白無衣抽了，隻轉動著頭部，疑惑道，“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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