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年夫人過世那件事情跟她也有莫大的關係，而且這會兒自己還越不過這剛回來，風頭正盛的小蹄子去，萬一要是弄巧成拙了……

    心思幾番流轉，最後還是調整了表情，將所有的不甘壓了下去，不再多看眼前兩個礙眼的丫鬟一眼，重新將目光投向了從始到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鳳茗依身上。

    想著不管怎麽樣，自己都是主子。這兩個丫鬟就算是她的，可這麽囂張，也總該給自己一個說法。

    哪知看過去，呼吸卻微微停滯了一下。

    此時的鳳茗依，正盯著她看呢。笑的單純而無害，好像對於剛才劍拔弩張，以下犯上的事情，完全視而不見。

    等到兩人的視線都對上了，方才微微垂眸。膝蓋卻是連彎，都沒有彎上一下。

    “見過夫人，依兒回來，還未曾過去給夫人請安，還請勿怪。”

    不管姿態如何，話倒是說得乖巧。隻字不提適才的一切，就好像剛才她眼瞎，什麽都沒看見。

    看這架勢，荊氏就明白，這是要將剛才的一幕翻過去的架勢了。

    不太甘心，可也隻能忍著。橫豎她從來也不是一個心急的人，不然也不會有如今的一切。

    偏生她忍得了，做女兒的可是忍不了。之前被自己娘親攔著沒有打到花晴，鳳芳華心裏本身就不大痛快呢，這會兒聽到鳳茗依出聲，果然也就再次蹦了出來。

    出口的聲音聽上去雖然沒有什麽攻擊力，卻陰陽怪氣的讓人十分難受。

    “原來姐姐還曉得什麽是孝道啊？我還以為姐姐這是要縱容賤婢欺辱母親呢。”

    “嗯？這是什麽話？”

    聞言，鳳茗依微微側眸。眼底明明含著笑意，可無端端地就讓鳳芳華的氣勢弱了下去。

    “當然……當然是實話了。難道剛才的事情，你沒有看……啊……”

    話未說完，人卻直直地跪倒在了地上。青石路麵，“噗通”一聲，光是聽聽那個動靜，都覺得牙疼。

    鳳芳華當即臉色一青，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嘴一張想要謾罵，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

    不僅如此，人也像是被定在了地上，絲毫動不了。至於膝蓋，瞬間的麻木之後就是撕心裂肺的疼，那種程度，都要讓她絲毫不懷疑，自己鐵定是殘廢了！

    遇到這麽可怕的事情，極度的害怕驚恐下，哪裏還能顧忌到自己的形象，當即就張開嘴大聲喊叫哭泣起來。

    鼻涕眼淚一起留下，別提多狼狽了。

    可惜，一切都是無聲的。

    而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等到荊氏終於意識到，這一切並不是什麽意外，自己女兒不是不小心跌倒時，整顆心都涼透了。

    也忘記了掩飾，一雙憤恨交加的眼狠狠剜了鳳茗依一眼，就手忙腳亂地去攙扶跪在地上的人。

    身後那些奴仆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生怕牽連到自個兒身上，也趕緊上前幫忙。

    哪知幾個人合力，還愣是沒把人從地上拉起來。反應過來不對勁，荊氏吃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鳳茗依身上。

    趕在對方出口問責之前，鳳茗依慢悠悠地開了口。不過話倒不是朝著荊氏說的，而是跟鳳芳華交流。

    至於露出本來麵目的荊氏，則是見怪不怪。反而還覺著，這張臉比之前要好的多，至少真實。

    “妹妹莫約是……逾越了罷？”

    一邊說，一邊靠近。麵對著豁然動身擋在兩人中間的荊氏，視若無睹。

    隻是適時停住腳步，彎下了腰。對著跪在地上，驚懼的滿頭冷汗，臉色慘白如紙，無聲哭的十分難看的鳳芳華，唇角微啟。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庶出吧？什麽時候我鳳家的規矩如此鬆懈了，教你變得如此張狂？你的教導媽媽呢？什麽身份就該有個什麽樣兒，這樣淺顯的道理，她沒教你？”

    做事說話這麽沒腦子，還敢肖想軒轅逸諾那樣的人？

    即便真的給她得逞，自己有了身敗名裂，再次被棄之如敝履，被她取而代之的那天，隻怕憑著這孩子感人的智商，在那人手裏，也活不了幾天。

    歎息著搖了搖頭，這一回，才看向緊張地注意著她所有動作的荊氏。

    “您說是吧？二夫人？”

    “當……當然，大小姐教訓的是。”

    同樣一個姓，都是鳳家子女，然而出身卻是天差地別。

    別說嫡庶一樣，不過就是在自欺自人罷了。實際上，怎麽可能一樣？

    別說是日常的份例，就連一應規矩，都是不一樣的。

    至少大禮不可廢，而今……這一次的確芳華自己做的不對，占不了理。可是就這麽承認，也讓荊氏十分的不好受。

    鳳茗依的話，看似好像是在跟她討論鳳芳華不守規矩的事情，實際上卻是在打她的臉！

    尤其是庶出二字，更是在間接地點明她的身份。

    不過就是一個姨娘而已，張狂什麽？

    因著為了方便管家的緣故，眾人才尊稱一句二夫人。而這麽多年了，也被這府裏人話裏話外一直捧著的緣故，有些事情，早就忘記了。

    或者就算是記著，也被很刻意地無視掉了。此刻被鳳茗依當著眾人的麵兒提起來，也是有夠憋屈。

    嘴角隱隱抽動，質問的話，是半句都不敢說。隻能低聲下氣地討饒，想著好歹先把女兒給救回來才好。

    “衝撞了大小姐，是芳華的不是。也是我不好，沒有好好教導她。就請大小姐看在她怎麽也是你妹妹的份兒上，放過她這一次吧？”

    有了此前柳半夏對府中那些個妾室姨娘的所作所為，荊氏是半點兒都不懷疑，眼下女兒的狀況，必然跟陪在這位嫡小姐身邊，怎麽看怎麽怪異的幾個下人有關。

    不過這話，卻聽得鳳茗依想笑。

    這是要息事寧人的態度？倒的確是個能屈能伸的。

    “這話說的倒也是，既然不知道規矩，就要好好學。怎麽也應該要跟我當年那般，好好長長記性才是。

    還有二夫人你，所謂養不教長者之過，可千萬莫要走了我母親當年的老路。”

    想息事寧人是沒錯，可要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有些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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