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表麵上偽裝的再怎麽真誠，眼底的神情，到底還是出賣了心裏的真實情緒。

    能站在如今的位置，最根本的洞悉人心，與軒轅逸諾而言，並不是太難。

    況且，對方又不曾刻意掩飾，又怎麽會看不出點兒異常來？

    可還要偽裝成不在意的樣子。這樣的依兒，跟記憶中的，實在是差別太大。讓軒轅逸諾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要如何了。

    伸手支著額頭，頗有點兒氣餒的樣子。

    “罷了，來日方長，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來日方長？

    繼續保持著微笑，鳳茗依垂眸斟茶，淺笑附和。

    “王爺說的是。”

    心裏麵卻不由想著，怕是真的出事兒了。而且看軒轅逸諾這個反常的表現，這事兒，看來八成還是跟她有關係。

    眼下她身份微妙，外麵的人縱然想做些什麽，可到底有軒轅逸諾的態度擺在那裏，難免會有所忌憚。

    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亂來，還有足夠恨她理由的人，大概也就隻有那幾個了。

    畢竟，也算是她一手間接促成的。

    隻是，想到當初無意中聽到的談話，聽到荊氏跟鳳芳華提到的“那件事”，她握著茶壺的手指，還是緊了緊。

    希望，不要是她想的那樣才好。重新做回原來的她，也想著讓鳳茗依清白。能手不染血，那是最好。

    可惜，注定這就是個奢望。

    身處在風雨雲集，詭譎變幻，爭權奪勢的漩渦中心，除了平頭百姓，放眼這京城中的達官顯貴簪纓世家，哪個又能逃離？

    僅有的那點兒幻想，在結束了一天的教習，酉時末出了宮門，看到一道守在外麵，麵色明顯不對的花家姐妹時，鳳茗依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軒轅逸諾公事纏身，被皇帝留下議事，並沒有一道出來。

    第一次在沒有對方的陪伴下獨自坐車回去，聽著耳旁花晴憤然的講述，鳳茗依表麵上看上去風淡雲輕，一雙眼眸卻早就已經深沉如墨。

    片刻之後，扯著唇角笑的淡漠。

    “我還本想著，當年的事情同她並無直接關係，看在她也算無辜的份兒上，能不牽連就盡量不牽連。

    不成想，她卻壓根不在意她那點兒好意，居然還存了害人之心。”

    那些流言，加諸在一個女子身上，不論她的出身如何，高貴貧賤，完全就是要絕了對方的生路！

    這世道，本來就對女子有諸多不公，更加別說是在規矩頗多，看重麵子勝過一切的官宦之家了。

    這鳳芳華，倒是很會找別人的弱點。

    “嗬……”

    因為之前一直守在宮門口的緣故，對於那些流言，花溪也並不是很清楚。初時從妹妹口中聽到，縱然一貫沉穩如她，也被氣的不輕。

    這會兒聽著自家主子的話，一雙眼恨得差點就要直接噴出火來。

    “何止是害人之心，她這麽做，分明就是想要逼死主子。如此歹毒心腸，以前倒是對她客氣了。”

    若是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僅僅隻是讓她下跪，傷了她的膝蓋，讓她做了個把時辰的啞巴那麽簡單。

    說完之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畢竟是由荊氏一手帶大，言傳身教之下，性子自然有影響。”

    這話，說的倒也是。

    很有道理，有道理的讓鳳茗依無法反駁。

    隻是，印象中的母親單純而善良，即便是當年麵對了一場那麽大的變故，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想的也僅僅隻是想要保住她而已。

    從始到終，都沒有生過害人之心，想著要直接料理了荊氏。

    可惜，這份特製，自己卻沒有遺傳到一星半點兒。

    其實說到底，她鳳茗依，終歸還是不善良的。

    “花晴去安排一下，務必要將這件事情給鬧大。哪怕是鬧到明麵兒上來，就算是言辭再過激一些……也無所謂。”

    橫豎再難聽的話，她也早就已經聽過了，又何止這麽點兒？

    這種程度的流言，根本傷不到她。反倒是那種陰暗的東西，一旦暴露到明麵上，隻怕很快就會被蒸發吧……

    隻是她看的開，並不代表別人不心疼。聽著這話，花晴最先就受不了。

    “不是主子，你是沒聽到那些人到底都在說些什麽！說你跟個書生私奔也就罷了，還搞出個孩子來？

    在哪兒呢？我伺候你這麽長時間了，怎麽就從來都沒有發現過？而且更加可惡的，居然還說你是因為被什麽乞丐玷汙……就這程度就已經過分至此，若是言辭再過激……”

    那還要不要人活了？萬一鬧過頭了，回頭不好洗白了可要怎麽辦？

    其實後麵這些，才是花晴真正擔心的問題。

    她隻想著，別說是逸王府那邊，就單單是雲歆宮，搞成如今這樣，隻怕主子也不好交代。

    到時候萬一要是惹出殺生的麻煩來，得不償失。

    因為心中太過焦急，說話的時候一時也就沒有注意分寸。再說那些原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兒，在她看來，根本就是一派胡扯。

    卻沒注意到，在提到乞丐兩字的時候，自家主子擱在袖中的手指驀然收緊，就連臉色，也有些緊繃起來。

    可是看上去，鳳茗依卻明明還是那副風淡雲輕，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不用在意，我自有分寸。隻管照著我說的話去做就成，放心，關於這些，想來有人比我還要著急。”

    原本是想要害她，結果一盆汙水，連鳳東府都給波及了。想來作為一家之主，鳳豪宇早就按耐不住。

    至於那個背後的始作俑者，得到這份“意外之喜”，又該如何？

    看她沒有絲毫動容，對自己的擔憂全部毫不在意，花晴愣了愣。隨即想到什麽，忽然眼睛一亮。

    “是，我明白了，主子放心。”

    她這人性子比較跳脫，一時之間，另外兩個人還真沒明白，她所說的明白，到底是明白了什麽。

    也不去計較，花溪則是一臉凝重之色。

    “這動靜，也是有些大。這位庶小姐，做事未免太不計較後果，連這樣無中生有，破壞主子名節的事情也能做得出來，縱然以後有什麽結果，也是她該得的。

    就是逸王府那邊，需不需要……”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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