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了，我是個什麽樣的性子，什麽樣的人，奶娘也該很清楚了罷？在我對你如此的信任倚重下，卻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奶娘可還有什麽，能夠對我說的？”

    隻以為她是要狡辯，荊氏揮揮手直接打斷。忍了又忍，才堪堪收起了之前的怒意跟冰冷，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格外的和顏悅色。

    可惜，這隻是看在外人的眼裏罷了，但凡是了解荊氏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她，才是最嚇人的。

    尤其是徐嬤嬤這種，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就更加別說了。況且剛剛，才有一個丫鬟被處置，眼下再加上這番話，腿不爭氣地直接抖了。

    “奴……奴才……無話可說……”

    這麽多年了，第一次覺著，自己當年選擇了以奶娘的身份陪嫁，果然是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兒了……

    無關緊要的事兒，沒有必要去格外關注。荊氏回來，是怎麽處置她身邊人的，別說是鳳茗依，就連花晴，也懶得去多那個話。

    橫豎是人家自己的事兒。

    隻是跟自家主子稍微敘述了一番，第二日一大早，在荊氏過去之後，鳳芳華的院子裏傳來的動靜。

    據說鳳芳華挨了一巴掌，呼天搶地地哭。據說荊氏被氣的差點暈厥過去，據說……

    當然，既然她們這邊能得到消息，鳳豪宇那裏，自然也瞞不過。在聽到說他在自己書房，氣的砸碎了最愛的花瓶時，鳳茗依隻是笑，不置可否。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都喜歡用死物來發泄自己的情緒。感情鳳芳華那喜歡砸東西出氣的習慣，完全是遺傳。

    而在這樣隻看好戲的心情裏，前後不過三天時間，一把火，到底還是燒到了鳳茗依這裏。

    彼時，她剛從宮中回來，初得到消息的花晴都沒來得及給她提個醒兒，就被來勢洶洶的一隊人馬給堵在了院子裏。

    荊氏的身後，四個粗壯的婆子抬著一副擔架。上麵蓋著白布，至於底下……隻消一眼，按照以往的經驗，都不用猜，鳳茗依就十分肯定，這是一個人。

    一個死人。

    準確來說，是一具屍體。隻是被特意抬了過來，荊氏這一回，又是唱的哪出？

    虧自己還在等著她來認錯，等著她來跟自己做交易呢。沒想到對方一出手就是一條人命，也算是大手筆了。

    心下冷笑，麵上卻是故作不解。

    “夫人這是……要做什麽？”

    聞言，荊氏也不著急說話，而是以眼神示意，讓人揭開了白布。隨著一張發青的猙獰麵孔暴露在空氣中，在場幾人皆是臉色一變。

    鳳茗依神情依舊淡然。

    死人她見的多了，死在她手上的，也並不算少數，又怎麽可能會特別在意這一個？

    嗯，若說是有什麽值得讓她多看一眼的，大約就是因為，這人明顯是被毒死的。

    豈料看著她的表情，一旁荊氏的嘴角卻是狠狠一抽。

    再怎麽厲害，再怎麽被放棄粗養，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子罷了。一般情況下，有哪個女人這麽直接地看到一個死人，會不害怕的？

    沒見連抬著屍體的四個婆子，都有些受到驚嚇麽？

    而這，也就是她一上來就是這麽一出的目的。想著不管怎麽樣，先震住對方再說。結果沒想到，竟然會是這般不在意？這個曾經被遺棄的嫡女，到底……

    一招不成，雖然心底十分不甘，到底還是開口挑明了來意。

    “自然是來問大小姐一聲，為金姨娘討個公道。”

    “哦，原來這死者，是父親的姨娘。”

    “……”

    這是重點麽！

    “難道大小姐就不問問，她是怎麽沒的麽？”

    “不是毒死的麽？這麽明顯，一看就知道了。”

    來之前隻想著自己的計劃了，根本沒想過要對付的人壓根就不按照自己的套路走。

    不害怕惶恐也就罷了，就連說話，也這麽不按常理。荊氏被嘔的不行，就算明知道對方壓根就是在假裝糊塗，卻也不得不繼續硬著頭皮，把這場戲給演下去。

    “有人看到，大小姐身邊的那位醫女去了廚房轉悠。然後金姨娘就出事了。對此，難道大小姐不該給個交代？”

    “哦，原來如此。”

    聞言，鳳茗依煞有介事地點頭。看著好像是明白了眼下這出場景的由來，實際上，卻是想著，原來是想拿柳半夏做文章。

    這麽一看，倒是還好。

    還算是這荊氏有分寸，不似鳳芳華那般愚蠢，想著要直接將屎盆子往她頭上扣。

    隻不過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鬧事兒，是不是有些不夠謹慎了？

    想著，目光就朝著花晴看過去。幾個眼神的你來我往之間，彼此心神意會，也就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將她的思量看在眼裏，荊氏那邊則是更氣。

    為了不讓自己的計劃落空，當下就板著一張臉，義正言辭地控訴。

    “敢問大小姐，這是什麽態度？縱然那醫女是您的人，可金姨娘好歹也是一條人命。跟您比較起來，自然隻是個半奴，算不得什麽，可是畢竟也是伺候在老爺身邊的人。

    在府中也勤勤懇懇多少年了，縱然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沒了，我既然總管著府中事物，來問一句，該是沒錯罷？

    倒是您，這般縱奴行凶，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沒，我沒說你問的有錯啊。至於縱奴行凶麽……半夏，此事可真？”

    “自然不真了，我若是要毒殺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做的這麽明顯？”

    “……”

    此言一出，整個院子有了瞬間的寂靜。多了一個死人，原本氣氛就壓抑的厲害。結果又聽到有人如此大言不慚，荊氏那張臉，一時間看上去有些精彩紛呈。

    不僅正主兒不按著常理出牌，就連區區一個醫女，竟然也這麽不把人放在眼裏。

    要是往日，她早就按耐不住了。偏偏眼下……

    無視對方變幻萬千的神色，原本是聽到動靜出來看戲，結果沒想到自己被拉出來演的柳半夏，也是滿心鬱悶。

    靠近鳳茗依身邊，探過腦袋跟她低語。

    “怎麽個意思？這是要汙蔑不成？”

    “嗯，我瞅著大概也就是這樣了，找你背鍋，順便鉗製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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