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小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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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回倒的確比靠在車壁上要舒服太多了,隻是不斷地往鼻腔裏麵竄進來的熟悉味道,還是令她微微有些不適。

    不論多親密,有一種深刻的認知早就已經深入了骨髓裏。

    知道這個人不管對她再怎麽好,倘若有一日真相浮出水麵,不會放過自己的,也同樣會是他。

    按著這人骨子裏原本就薄涼的性子,隻怕是親手結果了她性命的可能,也是有的。

    再說了,這份好,未必就真的如同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單純呢。

    嗯,既然明知如此,還是乘早保持距離一些的好。畢竟不管是安逸的生活,還是別人的好,總是會讓人上癮的。

    到了那時才發現自己接受不了血淋淋的現實,才是打臉呢。

    一念所及,雖說人還是處於朦朧狀態睜不開眼睛,身體卻開始掙紮著想要遠離。

    無奈對方的力量太過強大,根本掙紮不得。反而被摟的越來越緊。

    正當鳳茗依想要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明確拒絕的時候,頭頂上終於傳來了一句幽幽的感歎。

    “依兒,你就非得跟本王如此疏離麽?嗯?”

    身體陡然一僵,繼而放鬆下來。心底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鳳茗依最終還是不動了。

    整個人就那麽被軒轅逸諾摟在懷裏,仿若珍寶,仔細護著,小心地調整著讓她舒服的姿勢。

    察覺出那份小心翼翼,鳳茗依倒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了。原本還想解釋一番,自己並未是想要疏離,而是習慣使然罷了。

    畢竟多年來,她早就不太習慣跟別人之間的距離太過親密,不管那個人是誰。

    還記得當年宮雲歆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作為一個殺手,要隨時警惕。

    如今雖然貴為王妃,然殺手的身份未除,一切尚未結束,警惕自然是還在的。

    恐怕終此一生,也沒有那種能徹底卸下一切,當自己是個普通人的機會了。

    所以即便麵對的是這個,怎麽說與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夫君,也照樣還是無法親近。

    盡管他曾經是她的全部。

    隻是這個事實,解釋起來貌似有些麻煩。而且牽扯到的事兒好像也稍微有點多。

    是以,嘴唇蠕動了好幾次,最終她卻還是放棄了。

    強迫自己努力放鬆緊繃的神經,任由意識陷入一片混沌,在不知所謂的空間,被那些光怪陸離的東西所包圍。

    懷裏的人終於不是那麽抗拒了,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軒轅逸諾微蹙的眉頭這才稍稍平複。

    繼而握住懷中人的右手,拇指在其手心輕輕摩挲,一遍又一遍地撫過那道深刻而醜陋的傷疤。

    半響之後,歎息出聲。

    “依兒,還疼麽?”

    本以為又會引起她的不適,哪裏想到懷裏的鳳茗依卻是半點兒動靜都沒有。

    就好像真的睡著了的樣子。

    不過他卻是明白,這句話,她定然是聽到了。但凡與自己一起,縱然睡著,她也是暗中睜著一隻眼的吧?

    多年過去,他的女孩兒終於長大,也終於有了絕對自保的能力,不會隨意為他人魚肉。

    隻是跟自己之間的隔閡,卻從未真正消除過。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令她徹底的卸下心防?還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呢……不知道破釜沉舟,快刀斬亂麻,好不好用?

    在鳳茗依不曾注意到的角度,軒轅逸諾俊朗的麵容上,罩著一層薄薄的陰沉。

    瞳孔逐漸深沉,駭人的淩冽一點一點毫無掩飾地迸發出來。

    整個車廂,溫度瞬間下降。

    大約是感受到了這份涼意,閉著眼睛的鳳茗依下意識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

    小小的動作驚動了始作俑者,頃刻之間煞氣散去,一切極快地恢複如常。

    雖說並不清楚他們到底走了多長時間,不過馬車停下的時候,鳳茗依還是感覺到了。

    可惜卻愣是醒不過來。

    不僅眼睛睜不開,連意識都是模糊的,並不能完全從那一方奇怪的空間脫離出來。

    而且隱隱約約間,她看到一個裝扮十分奇怪的女子正在朝她說著什麽,嘴唇一張一合間,淚如雨下。

    可惜話語的內容,卻被另外一道聲音所掩蓋了。那是軒轅逸諾低沉的嗓音,正在喚著她。隱隱帶著焦慮跟擔憂。

    隨即,身體騰空被人抱起,再往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沒有軒轅逸諾的聲音,也沒有了那個奇怪女子的身影。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別離。那更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縹緲而莫名的歌聲,如此纏綿悱惻,卻又淒美絕望。明明是第一次聽到,腦子裏麵卻自動浮現出了注解。

    “柳永,雨霖鈴,寒蟬淒切……這是什麽鬼?”

    薄薄的煙霧散去,一片紛紛揚揚的桃花飄落而下。當看到一個女子在麵前獨舞時,鳳茗依就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還是那個夢,還是那些光怪陸離的景象。

    隻是,好像又有什麽不同?

    這一次,沒有那些四四方方,跑的很快的盒子。也沒有四四方方,被修的很高很高的建築。有的,僅僅隻是那個跟她長著同一張臉的女子。

    一邊跳舞,一邊在……脫?

    不僅脫衣服,還脫了皮肉。直到最後,徒剩一副森森白骨。

    那副場景,別說是有多駭人驚魂。

    而真正讓鳳茗依驚懼到整個靈魂都在顫抖的,卻是憑空響起,猶如炸雷一般的清脆喊聲。

    “小賤人,你回來啦?”

    “小賤人……小賤人……”

    明明聽上去是在罵人的話,然而卻並不覺著生氣。不僅如此,反倒有一種格外親切熟悉的激動。

    縱然在夢裏,鳳茗依也沒控製住自己。嘴一張,理解範圍之外的話脫口而出。

    “是啊小賤人,有沒有想爸爸?”

    然而,這是什麽鬼?這話是她自己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惶恐駭然,猛地睜開眼睛,心有餘悸大口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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