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忽然之間自己怎麽就會有了這麽一個很奇怪的想法，詫異之間，鳳茗依眸色一緊，就清楚地看到，說完了那句話之後，眼前的邪醫若水，整個人好像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其實也算不上整個人都變了，準確來說，隻是眼睛罷了。

    明明前一刻還是風淡雲輕，清風霽月，幹淨的讓人多看一眼都覺著是褻瀆的眼眸，卻在頃刻之間就忽然變得極其深邃起來。

    裏麵有著妖異之光，仿若是刹那間燃燒起來的紅蓮業火，似乎在眨眼之間，就能將她整個人都吞噬幹淨，半點兒殘渣都不留的架勢。

    伴隨著的，還有飄渺到，仿若來自遙遠天際的梵音，恍若天籟，讓人隻想沉溺其中。

    “鳳茗依，你，真的是你麽？”

    萬事反常必有妖，眼前這一切，何止又是反常而已？

    早就已經練就出來的反應，根本沒有經過大腦思索，察覺到危險畢竟的那一刻，鳳茗依神經驟然一緊，下一息就毫不猶豫地揮手就朝若水的脖頸間劃去……

    彼時，她手中並無任何兵刃，那個動作，看上去也好像隻是可笑的無用功而已。

    隻是在陽光的反射下，到底還有什麽是不同的，令一直站在一側觀察著她反應的軒轅逸諾眉眼一沉，開口嗬斥。

    “依兒，你做什麽？！”

    猶如破金斷銳一般，隨著石破天驚的爆喝在在耳畔響起，那一點子銳利直直侵入腦海，鳳茗依略帶恍惚的眼神，乍然清明。

    首先看到的，就是軒轅逸諾掛著幾分擔憂的俊臉，繼而是擒住她手腕的動作。

    沒有地獄深淵，也沒有紅蓮業火。甚至是那天籟之音，也完全沒有，適才的一切，不過好像隻是她眼裏的幻象罷了。

    而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依舊還掛著風淡雲輕的笑，跟一開始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縱然如此，鳳茗依的後背上，還是出了一層冷汗。尤其是想到，剛才她沒有任何征兆地就被對方給催眠，陷入了不該有的恐怖幻象中，就更是一陣後怕。

    還沒等她想好怎麽將自己的失態掩飾過去，就聽到若水的聲音再一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王爺最好擦點藥，王妃的指甲，可是會要人命的。”

    說的稀鬆平常，還帶著幾分無辜。隻是聽的人卻不是那麽回事兒了，鳳茗依調整著略有些不平的呼吸，抬眼一看，果然見到軒轅逸諾擒住她的那隻手手背上，被劃破了一道細小的口子。

    應該是剛才她被惑亂了心智時候所為。

    傷口並不深，就連流出來的一點兒血跡，也已經凝固，帶著幾分刺目的紅。

    這個顏色，應該是證明並沒有什麽大礙的顏色。然而事實上，卻並未如此。假裝沒有聽懂若水口中別有深意的話語，她抿著唇角轉而拉著軒轅逸諾坐下。

    而後一言不發地從袖口掏出手帕，替他仔細拭去被劃出的血絲。動作十分輕柔，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隨著她的動作，有清涼感覺襲上軒轅逸諾的手背，之前那股子怪異的酥麻感，瞬間就消失不見。

    也有暖流，逐漸深入他的眼底。

    “隻是小傷，沒有大礙。依兒，你到底還是舍不得本王受傷，是也不是？”

    這般情意綿綿的衷腸，說實話，其實並不是很適合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事實上，此時的鳳茗依腦子裏麵也有些亂，根本就沒有辦法配合著對方款款深情。

    好在最起碼的理智還是有的，聽著軒轅逸諾這話就知道，不管心裏到底有沒有起疑，至少在表麵上，他還是很願意粉飾太平的。

    當下也就麵前淺笑。

    “累的王爺受傷，是臣妾不是。”

    算是回應，也不算回應。說完之後，收了帕子，也不去看得到她避重就輕回應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神色，隻轉向了一直看好戲的某人。

    “適才是我剛失態了，先生莫怪。至於您的提議……”

    雖然不過是幫著處理傷口的時間，鳳茗依腦海中卻已經是萬千念頭閃過，也讓自己極快地鎮定了下來。

    迅速衡量了利弊之後，最後還是點了下頭，道：“我同意交換。”

    聞言，若水神色不變。就好像一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意外。

    僅僅隻是唇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而已。然而抬手，很幹脆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純黑色的小瓷瓶遞了過來。

    “那便好。此藥一日一丸，連吃一月不得間斷。”

    沉重的色彩，縱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瓶子，也容易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好在當朝本就以黑色為主，以顯莊重，鳳茗依很快就釋然了。

    隻是對方那副儼然早有準備的樣子，還是讓她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疙瘩，還沒反應呢，那瓶子已經落入了軒轅逸諾的手中。

    至此，邪醫若水不再多看兩人一眼，兀自轉身，毫不客氣地揮了揮手。

    “既然此處王爺已然送給在下，便是在下的。在下不喜待客，兩位好走，不送。”

    “……”

    這逐客令，也真是有夠不客氣的。若是換了旁人，鳳茗依或許還能嘲笑一二。

    隻是經過了適才的失態，她笑不出來。更加沒有辦法開口去問，對方說要她拿夢換藥，怎麽就沒有了後續？

    等到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進了木屋，再無半點兒聲息。整個院子裏麵也是靜悄悄的，就好像除了她跟軒轅逸諾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一樣。

    或許是受到了這個念頭的影響，她還特意留意了一番。

    然後就真的發現，這裏除了他們兩人的氣息之外，再沒有旁人的。別說是若水，就連那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現過一次的青衣小童，也沒留下半點兒氣息。

    恍然想起對方的年輕，存在的意義，以及那宛若屍體一般的體溫……

    鳳茗依知道自己定然是想岔了，子不語怪力亂神，她這好好的，都是在想著什麽呢。

    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有一股子涼氣，不受控製地從心頭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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