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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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疤易除,心底的可是難。
隻是這個理由,到底拿不到台麵上,若是照舊說了,不就是明顯地表示,她還在介意?
介意那些被拋棄的日子,介意受過的那些苦?
就算是事實,也不能表達的這麽直接,不給對方臉不是?況且,適才她是在還沒等對方說完,就徑自開口打斷了他話語的情況下拒絕的。
好在,氣氛並無異樣,對方顯然沒有生氣。想了想,鳳茗依還是努力補救,語氣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的無所謂。
“留著倒也無妨,橫豎這些年,我也已經是習慣了。怎麽,莫不成是王爺嫌棄?”
話是這般說著,順便還想著要笑一笑的,隻是嘴角有些僵,再加上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便做了罷。
然後聽著身後的人在她耳邊微歎一口氣,下一瞬掰過了她的身子,目光直直尋來。
“依兒,你該明白,無論你成什麽樣,在我眼裏都始終如一。我隻是想著,要怎麽做,才能從你心裏將它除去,畢竟我也知,背負著它,你定然很累。”
“啊……啊?”
軒轅逸諾在說這話的時候,用的竟然不是一貫的自稱“本王”,而是“我”?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細節,可是所代表的意思,卻絕對沒有那麽簡單。當然了,這個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那些話語的內容。
再加上那副認真而誠懇的表情,讓鳳茗依縱然想要假裝沒聽懂,假裝隻是自己想多了,也不可能。
而這聽上去好似很平淡的一句話,卻讓她猶如遭到晴天霹靂,瞬間呆若木雞。
縱然好歹也算是經過了大起大落,性子早已經修煉的足夠淡然,可是在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傷被猝不及防撕開的時候,卻依然還是沒能撐得住。
心底瞬間掀起的驚濤駭浪,帶動著她整個人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要不是還被軒轅逸諾擁在懷中,怕是就要從榻上直接滑下去了。
語氣之中,也滿是驚疑不定,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眼下是個什麽場合,被對方攥住的手指開始蠢蠢欲動。
“你……你知道了?”
那些灰暗而惡心的經曆,是她靈魂深處最不能麵對的時刻。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宮雲歆,再也無人知曉,所以縱然明知道對方的意圖,也心甘情願地做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結果沒想到,最想要隱瞞著的人,卻在這一刻,在這美好而祥和的氣氛裏麵,一下子就扯開了她的層層掩藏。
就好像是最後一層遮羞布被撤掉,所有的肮髒瞬間暴露在陽光下,讓鳳茗依恐懼的心底發毛。
驚恐,害怕,無助,絕望,狠戾,陰沉……所有的負麵情緒,幾乎瞬間就淹沒了她,其中更為明顯的,卻是一種叫做惱羞成怒的東西。
都是他,都是近在咫尺的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失控的那一瞬間,鳳茗依是實實在在地起了殺心。隻要對方一個不慎,怕是就要立刻血濺在她的手下。
好在許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危險性,軒轅逸諾的動作看上去好似隨意,卻死死將她的兩隻手腕齊齊捏在手中,不給她半點兒掙脫的機會。
另外一隻手,輕柔而有節奏地撫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同時,卻也表達了另外一種意思。
雖然薄唇緊抿,並未曾多說一個字,可是這幅微微低垂著眼瞼的樣子,也算是默認了。
果然……
極度的惶恐過後,反而倒是快速冷靜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此事既然成了定局,再計較也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實質,鳳茗依的理智,逐漸回了籠。
身體極冷,如果不是後背還貼著個溫暖的懷抱……
努力聚集起有些渙散的神色,半響之後,她方才再度艱難開口。
“什麽……時候?”
軒轅逸諾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當年那件事情的?那麽隱秘而肮髒齷齪的事情,他又怎麽肯能會知道呢?
難道其實她錯了,當時在場的人,除了宮雲歆之外,還有別人?是他的人?
明明都那麽危急了,他的人卻隻是看著年幼的自己無望地掙紮,最後被迫動手殺人,讓自己的手沾染上血汙,也不肯出手營救?
就算是個尋常陌路人,遇到那樣的情況,都不可能見死不救,更何況是她!
是他的命令,還是……
因為受到刺激,鳳茗依神思難免出現異常。稍一走神,緊跟著就胡思亂想起來。
竟然越想越悲慟,越想被憤怒,盡管極力克製,人還是再一次顫抖起來。
雙眼通紅,眼神空洞。聲音更是沙啞的不成樣子。而腦子裏,卻滿是當年的破廟之中,那一張醜陋之極的臉,和綿綿不斷鋪天蓋地而來的鮮紅。
至於她想岔了的猜測,雖然沒有明著質問,可是忽然湧現的深刻敵意,還是很快讓軒轅逸諾意識到了不好。
未免誤會多存在一刻,他沒等細想,便快速開了口。
“依兒別亂想,若是我當年知曉……”
若是他當年知曉會造成那樣的後果,又豈會舍得,豈會坐視不理?就連她被送走,他也是在過了許久之後才知道的,若不是後來去了邊關戰場,怕是一早就尋了去。
當年的場景,他雖然並未親眼所見,可卻並不妨礙想象一番。隻要一想到,曾被他疼寵入骨的人兒竟然被那般冒犯,胸肺之間毀天滅地一般的凶煞陰婺,便怎麽都抑製不住。
當年的那個老乞丐,真該慶幸他已經死了。不然……不過,他死了,卻還有別人在。
想到了什麽,軒轅逸諾低垂的眸光間,有狠辣陰決的殺氣湧現。不過生怕嚇到眼前的人,等再度抬眸時,卻已經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平和。
而這些情緒,不過就是眨眼之間的轉化罷了。
“當年的事情,我之所以會知道,也是因為跟那鳳府荊氏手底下的人接觸了一下罷了。此刻提起,並沒有任何要傷害你的意思,隻是覺著……心疼罷了。”
心疼兩個字,說來簡單,可真正能將這兩個字放在心裏的,又有幾人?
眼前這人的真假,鳳茗依照例還是看不出來。隻是“荊氏”這兩個字,卻讓她猶如醍醐灌頂,前後一聯想,所有的一切,瞬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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