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兵開道，精兵護送。一路的浩浩蕩蕩，可謂是過足了一把有權有勢的癮。就連被當成半個主子伺候著的花溪花晴，都禁不住滿口的感慨。

    反觀鳳茗依，卻是有些沉默。

    在她的打算裏麵，本預備是邊走邊玩，一路遊山玩水著慢慢回去。橫豎不著急，最好拖他個三年五載的，也完全沒有問題。

    可架不住某人歸心似箭，竟然硬生生地將如此多人的行程，壓縮精簡。日夜兼程，就算是想慢也慢不了，有寬大而舒適的馬車，自然再怎麽趕路，也不會受罪。

    隻是這心裏的滋味，可就全然不同了。

    終於，借著一次在一道用膳的時候，還是沒忍住說了。

    “王爺在京中……可還有要事？”

    彼時，膳食剛剛撤下去。按照這幾日的慣例，兩人要在膳後下幾盤棋，軒轅逸諾這廂才剛剛執子，便聽到了這麽一句。

    抬眼掃來，帶著似笑非笑的銳利。

    “怎麽？依兒不著急回去？”

    “嗯……”

    這人，要不要這麽敏感？不過就是才開了個頭罷了。

    雖然被看穿了心思，隻是既然提起來了，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倒也不是。隻是看這一路的景致倒是不錯，想要多望兩眼罷了。京中氣候太過寒冷，都沒有什麽可看。”

    嗯，雖然是大冬天的，年關將至。可是比較起京城的萬物蟄伏來說，這路上的景致雖然也蕭條了些，可到底還是有優勢的。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鳳茗依很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真誠一些。說完之後，稍稍斟酌，幹脆順帶著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來。

    “不若，你先回去？我隨後慢慢再來，有這麽多人護著，也不怕有了什麽意外，可好？”

    明明心虛的厲害，也深知自己的意圖根本瞞不過對方的眼睛，卻偏偏要裝作很認真的樣子，也是辛苦。

    許是終於肯大發善心不為難她了，軒轅逸諾倒是沒有追問下去。

    擱了指間的棋子，側眸沉思了一會兒，竟然也是一般的一本正經模樣。

    “嗯，倒也是，習慣了這南地的四季如春，京城的寒涼，的確委屈了依兒。既然喜歡，便一道看看罷，至於京城那邊……拖個兩三月，想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

    這是……什麽話？這人的反話，也是說的沒誰了。

    距離年關，隻剩下不到兩月的時間，再加上目前局勢緊張，朝中各派都在搶奪時間做部署，爭著對自己一派最有利的差事，且眼下正是對軒轅逸諾最有利的時候，若是再在路上拖兩三個月，就為了她那個要看風景的謊繆理由……

    不用想，也猜得到到時候她會被逸王一派的人給指責成什麽樣子。

    忽然覺著壓力好大，莫名其妙的禍國殃民罵名啊……幾乎都不怎麽再做考慮，鳳茗依就慫了。

    端正了態度，神色認真至極。

    “王爺，臣妾很仔細地想過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您身份尊貴，當以正事為重，至於這風景……總歸是跑不了了，日後若是有空，再來便是。”

    “嗯，果真還是依兒懂事。”

    論博弈，自然不會輸。區別隻在於，肯不肯讓罷了。若是別的也倒罷了，隻有這件，不行！

    在不被人窺見的眼底，有灰暗的淩厲一閃而過，轉眼之間，軒轅逸諾卻又扯開一抹寵溺的淡笑，順手執起對麵人的手，稍稍使力，將人給拉扯進了自己的懷裏擁著。

    下巴順勢擱在對方肩窩，聲線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依兒，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不過既然此事本王已經定了，你躲，是躲不過去的。

    橫豎遲早都要有這麽一遭，與其一直忐忑，何不速戰速決？指不定到時會發現，成親也並未是那般可怕，反而是極其享受的一件好事兒呢？”

    嗯，說的好像好有道理的樣子。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明知道躲不過去，也再沒有什麽能比速戰速決更加幹脆的選擇了。

    縱然心裏明白，可到底還是不得勁兒。雖然沒有再出聲反駁，不過也沒有符合。

    察覺懷中人的沉默，軒轅逸諾深吸一口氣，幽幽歎息。

    “本王倒是不曾想過，讓依兒心甘情願地嫁我，原是一件如此糾結的事情……”

    “不是，我隻是……”

    隻是什麽，到底還是說不出來。說到底，還是糾結。隻是糾結的根本原因……除了不安之外，再就是一些很奇怪的排斥。

    說不清楚到底從哪裏來。

    既然已經把自己的心思都坦露了，再怎麽鬱悶，也是沒用的。反倒是一場開誠布公的談心，換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就是……他們歸京的行程，更快了。那樣子，若是被不明就裏的人看了，還以為是軒轅逸諾生怕自己的小嬌妻會跑了，急著回去將人給娶進家門才穩妥呢。

    鳳茗依心裏自然清楚，並非如此。

    隻是她清楚，旁人未必清楚。花晴也倒罷了，反觀花溪，自來就性子謹慎，心思比較多。連日來看著同行人馬的異動，終於還是有些按耐不住。

    說來倒也是奇怪，這入冬的天氣，向來都是不好的。尤其是越往京城走，就越是惡劣。

    寒冷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風雪交加，陰雲密布的困境。

    而偏偏也不知是怎麽的，從他們一行人啟程起來，倒是一直難得好天氣。就好像連老天爺也偏著逸王，不僅不見半點兒風雪，連陰天都是極少。

    這日，依然還是陽光明媚風和日麗。躺在舒適的馬車裏麵，因為有炭盆，溫度適宜，倒是給人一種早春的錯覺。

    順手拿了本書翻看著，鳳茗依就窩在軟榻中不想起身。

    花家姐妹皆在一旁伺候著。剛剛對刺繡上了心的花晴正在研究，而花溪則在沏茶。

    許是氣氛太好，太過容易讓人沉迷其中，花溪暗自思量著，還是小心打破了沉默來給大家醒神。

    “主子……”

    “嗯？”

    本來應的漫不經心，不過察覺到氣氛異常，鳳茗依還是抬眸掃過來一眼。將那份欲言又止看進眼裏，而複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書本，口中語氣隨意。

    “直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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