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入昆侖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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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曇蘿不禁傾身向前,急迫追問。

    “想知道為什麽?”墨千玄眉目低垂,幽幽道,“那就乖乖下去。”

    “算你狠!”她卷起床榻上的另一床被褥隨意往身上一裹,就地打了個卷。

    如果說魔魅是易受刺激,情緒激動,那麽這男人是典型的軟硬不吃,頑固不化。

    不行,這地上又凍又冷,旁邊睡得人又臭又硬,大不了她再向掌櫃討要一間客房,何必憋屈自己。

    說走咱就走,曇蘿興衝衝地開了房間,再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末了,又撚起一串紅提吃得酣飽。見手上被果汁染得殷紅似血,她捧起清水洗淨了雙手才翻身上榻。

    當夜深人靜,她卻因為腹脹輾轉難眠。

    看來今晚給五髒廟進貢太多,哎,惡漢不知飽漢苦哇。曇蘿索性起身,在屋內來回踱步。

    窗外明月高掛,轉瞬間,她離開長安已有一月。憶起東宮那段時光,不知魔魅有沒有替她好好守著太子,也不知白澤和夙染是否回了修仙界,更不知天上那兩位師伯可有時常掛念。

    說起那兩位麵目可憎的惡魔師伯,為何記憶中,獨獨缺失了她拜師的那段,曇蘿苦思冥想,腦海中一位雪衣出塵的男子麵容真切。

    辰方燼,怎會突然想起他?

    靜謐深夜,呼吸可聞,就在她驚歎於自己為何惦記上國師時,有道細碎的聲響,“哢擦”一聲又歸於平靜。

    聲音極小,她卻聽得清楚,這是小刀撬開門扇時發出的動靜。想起隔壁房間呼呼大睡的某男,她慌忙坐起,屏住呼吸,試著用迴生瞳查看房內的動靜。

    在封住靈力的情況下,她發現透過牆壁隻能模糊地看到一個黑色人影,而那道人影躡手躡腳地走向床榻,揚起明晃晃的利器,猛然揮向熟睡中的男子。

    曇蘿驚歎一聲,隻著裏衣便匆匆跑向隔壁。

    於是墨千玄便看到一位白衫翩翩,披頭散發,麵容慘白,唇角淌下幾滴幹涸血跡的“女鬼”突然出現在他屋內。

    桌案上,燭光如豆,床榻前,那黑衣人倏然回眸。

    晚風送爽,紗幔拂動,月光透過窗欞柔柔灑入,映襯得那人如霜似雪,冷豔襲人。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雕工細致的梅簪綰起,淡上鉛華。

    曇蘿腳步微頓,眼神錯愕的從這女人身上溜了一彎,睨向她身後的男子。

    眼下是不是小兩口暗夜私會,卻半路殺出一位姘頭"qing ren"的狗血橋段?

    再看看對方手上拿著的利器,敢情是塊閃亮耀眼,分量十足的金磚!

    在女人越來越冷的目光下,她後知後覺地退後幾步,貌似,她便是那位飛身而出,主動挨刀的姘頭。

    曇蘿擺擺小手,訕訕笑道:“那個,我是住隔壁屋的,方才去了趟茅房,這不入錯了房間。你們繼續啊,繼續......”

    關鍵時刻,一直沉默不語地墨千玄緩緩吐出兩個字:“曇蘿——”

    聽到被點名,某女打死不回頭,轉身走得飛快。這男人,怎就死不開竅,沒看到老娘在替你圓場麽,叫什麽叫,叫你妹啊。

    “曇蘿姑娘,這位在下的胞妹,墨千染。”

    “你妹?”她腳下踉蹌,扭頭仔細再瞅瞅,唔,除了身形膚色,眉眼五官,神態舉止不大相似外,乍一看去還確實挺像。

    再瞅瞅人家手中拿著的金磚,所以這姑娘不是來千裏相會,而是雪中送炭。

    “這不是咱家千玄的貼心小棉襖嘛。”曇蘿笑嗬嗬地接過金磚,揣進兜裏,老神在在地瞅著人家,“未央宮的吧?”

    墨千染抬眸,輕輕瞟了對方,眼神漠然透著輕蔑。

    “看上她了?”女子凝向曇蘿,話卻是對著墨千玄所說。

    “她是宮主的人。”

    “你騙我......”

    “宮主的事,豈是你我能夠揣測。”

    “我不信!”

    “起初我也不信,但宮主為了她,甚至敢違抗......”話戛然而止,宮主想隱瞞的事,他又豈能泄露出去。

    “三更半夜,她為何突然闖入哥的房間?”

    最後這句,又將話題給繞了回來,矛頭直指曇蘿。

    墨千玄也甚是好奇,倆兄妹默契十足地看向某女。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曇蘿話雖如此,可她絕不敢坦誠自己並非凡人,擁有一雙天眼,甚至能隔牆觀物。

    “還不是因為他,偏得讓我睡下麵,他睡上麵,本姑娘身嬌體柔經不起折騰,才跑到隔壁開了一房。剛才去了趟茅廁,咱又恰好忘記自己換了房間。所以,明白了吧?”

    墨千染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剮了男子一眼,深感同情地頻頻點頭:“明白,難為你了。”

    “無妨,其實我在上,他在下,就不用搞得那般麻煩。”

    女子聞言,冷傲的神情頃刻覆滅,窘迫間,口齒含糊道:“哥,你要的馬車我已備好,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宮主那邊複命,告辭!”

    說罷,匆匆起身,逃出門外,最後還相當貼心的將門扇掩上,獨留墨千玄在風中淩亂。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回頭得好好向宮主解釋,自己的赤膽忠心。

    “雖說送佛送到西,姑娘下次若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立馬送你歸西?”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爪刀,隨意說道。

    “當然信,小哥向來說一不二,我這就消失。”曇蘿順走金磚後趕緊開溜。

    翌日一早,墨千玄又恢複低調,扮演起路人甲的車夫身份,開始趕路。

    曇蘿開始反思,她其實除了臉皮厚點,說話賤點,其實很好相處,為何這些人都沒有耐性去深入挖掘她潛藏的內涵。

    “姑娘若是覺得睡在車內胸悶氣短,時不時要長籲短歎,可以出來趕車,咱兩換換。”長久沉默後,墨千玄狀似漫不經心地笑道。

    這男人,和他主上一樣,心高氣傲,又臭屁到不要不要的。明明心下不屑於自己,麵上卻雲淡風輕,忍功極好,從不接招。

    “外麵日頭正曬,你也知道,我家魅兒就喜歡本姑娘膚白貌美,倘若曬黑了,我不怕被人家嫌棄,隻怕你被魅兒他惦記。”隔著簾幕,少女聲音嬌軟地說道。

    天知道她說這話時,內心其實有多麽心虛。從昨晚這兩兄妹的對話來看,他似乎誤以為自己是魔魅的老相好。

    事實上,魔魅那大冤家,當初對她可是恨之入骨,巴不得抽筋剝骨。現在對她好,不過是因為她答應了隨魔魅回未央宮交差,任憑處置。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聽姑娘的聲音,若是乏了,便好生休息。”墨千玄眼前閃現出宮主駭人的鬼麵,聲音不由軟了幾分。

    “小哥客氣了,那你悠著點啊。”看來時不時將他主子搬出來,確實能唬住這男人。

    馬車在崎嶇的山道上行駛了近兩個時辰,來到翠**流的廣褒草原。墨千玄從河中取來清水,稍作休憩後繼續上路,終於在入夜前趕到青海西羌境內。

    走出馬車,眼之所及,均是逶迤延綿的昆侖墟山脈。

    作為萬山之祖,這條山脈其實橫跨半個西域,但傳說中見到仙境的那處很可能就在西羌附近。或許是傳送帶關閉的原因,那位將軍尋到此地,最終作罷,而關於仙境的傳說卻一直流傳下來。

    為此,她打算先從這裏的遊牧民族入手,打探關於巫醫的消息。

    墨千染心思細膩,早已在此安排了一位叫阿仁男子接風,將他們領入蒙古包內。

    酒後三巡後,曇蘿隨即問起關於“麻衣巫仙”的事情。

    在座的族人不乏年近八旬的老人,關於那位巫醫,他們確實有所耳聞,就在去年,曾聽說有人在放羊時見過一位身穿麻衣,背著草藥簍的年輕男子。

    如此一來,他們搜尋的範圍大大減小。

    翌日,曇蘿和墨千玄在阿仁的帶領下開始巡山。他們帶夠幹糧和登山用具,按照傳言,沿著巫醫曾出沒的一帶行走。

    昆侖墟山頂常年被冰雪覆蓋,初次搜尋,他們隻在半山腰處徘徊。

    這裏的裸岩崎嶇坎坷,必須穿上特質的厚底靴才方便踏腳,時常行至一段,便遇到陡峭幽深的溝壑,數尺來寬,曇蘿和墨千玄可以輕而易舉地躍過,阿仁由於經常上山,隨身也攜帶著爪繩。偶爾遇到萬丈懸崖,隻有從邊上繞過或者趴著前行,走得也是驚險萬分。

    到了夜晚,便在相對平坦的山坡上紮營。

    高海拔處的星空無比璀璨,墨千玄掏出“司南”,配合心裏的天文羅盤和天上的星宿排列,大致定出第二天要走的路線。

    接下來幾日,三人走走停停,白天四處打探,尋找巫醫的下落;夜晚則在背風口紮營,輪流守夜。

    在山上,他們經常會遇到獵人或者樵夫,對於麻衣巫仙,大家也隻是略有聽聞,不曾見過。往常他們見得最多的反而是像曇蘿這般,千裏求醫的漢人。

    不過此行,她得知巫醫第一次被人知曉,是在五年前,他出手救治過一位被狼咬傷,奄奄一息的男人。

    巫醫貌如謫仙,溫文爾雅,自稱是巫祖之後隱居於此,那人正要道謝,便看到白霧茫茫中,巫醫轉身消失不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