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全都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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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輕聲呼喚,讓曇蘿心尖一顫,嬌羞的小臉枕在他的手心。感受到傳遞而來的溫度,讓她真切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那人依舊是一襲素雅的淨色麻衣,豐姿如玉,溫潤的臉上,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沉靜若水,瀲灩波光挽哀傷,透著濃濃的相思,相念。

    皎月當空,月色如水輕柔灑落,將青霧繚繞中的身姿映襯得如水墨寫意,黑白交織,縹緲間是道不盡的出塵飄逸。

    但見長眉斜飛入鬢,水墨鳳目,蘭枝玉樹,哪怕工筆精描也難以描繪其風華神韻。鼻梁挺如遠山,蘊含山川之秀,唇色極淡,然線條異常優美,讓人無端想起微醺日光中素色的梨花,綻放在枝頭。

    重生歸來的他帶著睥睨萬物的卓傲氣質,亦仙亦魔,神韻獨超,清如塵,淡如蘭。

    少女蔥白纖細的指尖觸上男子飽蘸相思的眼,順著他不濃不淡的眉,如墨浸染的鬢,撫過額際,來到頭頂。隨後拽住一處微微拱起的凸起物,稍稍用力。

    “......”顏泊呆怔當場,因為情緒激動,他頭上的魔族獸角居然顯露在少女麵前。

    “顏泊,你這對犄角長得小巧精致,不失可愛,是蛟龍角嗎?”

    男子麵上鎮定自若,心裏卻惴惴不安,這是魔族特有的外貌特征,平日裏他都是故意掩去,想不到如今......他溫文爾雅的謫仙形象,如今一去不複返了。

    顏泊不動聲色地將犄角掩去,暗自打量對方的神色,見她隻是好奇,並無任何嫌棄姿態,心下放心的同時疑聲問道:“這可是你常住的府邸,莫非你是晟天派入門弟子?”

    “沒錯,此前在人界與你相遇,不過是我作為修士的入世曆劫......”她若有所思,小聲呢喃,“你可知當日得知你沉入冰湖,我......”

    她斂住眸中的哀色,聲音帶著半分急迫,半分祈求:“以後再別這麽做了,有什麽苦楚告知於我,無論麵對何事,我都會與你一同承擔。”

    顏泊垂眸看著少女握住他的雙手,一如當初在死亡穀的時光,共闖沼澤,執手相伴。他隻是含笑點頭,覆上少女柔弱無骨的手,十指相扣。

    “萬年等待,隻為你一次回眸,曇蘿,我的心意,你可懂?”

    兩百次輪回隻為尋到她的足跡,萬年苦尋隻為他當初的相許。他累了,乏了,本想來生再也不見了,重生歸來的他卻禁不住內心地煎熬,悄然來到魔魅別莊,隻為遠遠見上一麵。

    三生情,輪回苦,或許在漫長尋覓的歲月中,他心心念念著那位義無反顧救下自己的女人,朝思暮想,百轉千腸。心在無數期盼等待的日子中,為之沉淪,為卿牽絆。

    終究是不知不覺地愛上了。

    顏泊黯然神傷的眼靜靜注視著對方,伴隨著她的沉默不語,心一點點冷卻下來。隻道是情深緣淺,他苦歎。

    握住少女的手寸寸抽離,就在他輕拂衣袖,正欲轉身離去之際,一隻柔軟的小手急急將他握住。

    回眸間,是她噙著幾分哀愁的眼,聲音哽咽:“別走——”

    她實在太怕那種生死離別的苦,這位總是讓人心疼的男子,哪怕一個寂落的眼神,一道惆悵的歎息,無不牽動她脆弱的神經。她對顏泊的感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似是憐愛,似是惺惺相惜。

    但有一點她能確定,對於對方,她舍不得讓他有絲毫悲慟,絲毫傷害。這位讓她心疼到骨子裏的男人,她不想再感受一次失去的痛,絕望而又淒苦。

    “顏泊,別走。”

    這一聲輕過微風,柔過月光,卻深深觸動了他心間那根緊繃的琴弦,所有的猶豫和揣測,仿佛在這一刻消失殆盡。這一聲好似千萬年的光陰那般漫長,漫長到他忘了釋懷,忘了激動。隻知道用餘生全部的力量,回身間,緊緊相擁。

    “好,我不走,哪也不去。”男子強勁有力的指扣入少女的發髻,朦朧的眼輕緩闔起。

    時光悄然流逝,曇蘿倏而想到門後還藏著魔魅和璿璣,她連忙從對方懷中抬起臉來:“小顏兒,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從長再議。”

    她恰好站起,警惕四周的動靜,恰在此時,見天邊一溜煙地飛來幾道人影,不正是辰方燼、夙染、白澤還有那玲瓏小弟。

    她暗道一聲不好,推攘著顏泊便往門後塞。

    “娘子,你身旁藏著的奸夫是誰?”夙染冷不防大喝一聲,嚇得某女小心肝噗通直跳。

    曇蘿依舊不死心,欲將顏泊塞進門縫。

    “為夫看得清清楚楚,還敢狡辯!”夙染第一個跳下地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顏泊麵前,然後一頓狂瞅。

    “這小子是誰?”他指著顏泊鼻子問道。

    “一位故知。”曇蘿開始睜眼說瞎話。

    “娘子除了新歡舊愛,哪來的故知?”夙染沒好氣地看她,“娘子又在撒謊。”

    他冷哼一聲,雙臂環胸,頤指氣使地高抬下巴,不屑道:“看上我家娘子了?”

    顏泊隻是淡然一笑,輕輕頷首。

    “你可知她是有夫之婦?”夙染直接揭短,“本座身後那位麵無表情的雪衫男子,是她正夫;那位滿臉臭屁的青衫男子,是她側夫;至於最後麵那位不男不女的,盡管無視。至於本座,便是和娘子結成夫妻契約的夙染神君,話說你又是哪根蔥?”

    “在下不才,正是萬年前失蹤的魔尊。”顏泊如是回道,舉止優雅,神態自若不失君子風度。

    “嘶,魔尊?”關於這位魔尊顏泊,天下間沒有幾位親眼見過,哪怕是當年仙魔大戰,身為戰神的離魅也未曾目睹其真容。

    眾人聞言,無不驚訝,特別是辰方燼和神侍玲瓏,兩人麵麵相覷,私下傳音。

    “玲瓏,他可是當年傳聞與辰歌殉情的魔尊?”

    “正是此人,不過殉情是假,主上確實救過此人。”

    如此一來,事情便棘手了,辰歌對魔尊有過救命之恩,雖說隻是碰巧外加順手,可人家不這麽認為,感激涕零的同時輾轉世間就是報恩償願。

    辰方燼再次看他,這男人當下對曇蘿的感情恐怕不是為了報恩那麽簡單。

    “魔尊,你心願可了?”他神色肅然地問道。

    “已了,既然她心中有我,我必寸步不離。”魔尊凝向少女,溫和笑道。

    莫非這便是知恩莫忘報,這男人打算以身相許?

    “我家娘子到底有哪點值得你厚顏無恥的倒貼上門?”夙染不懷好意地追問,“你可知她貪吃貪睡,欺軟怕硬,說得好聽叫性情率真,說得難聽便是沒心沒肺。”

    “......”曇蘿咋舌,敢情她在夙染眼中是這番形象,雖說確實有幾分貼切。她隨即看向顏泊,對於這位相識不久的男子,她同樣好奇對方到底對自己抱著怎樣的感情。

    顏泊隻是輕輕搖頭,隨和笑道:“那敢問神君又是以何為由喜歡曇蘿,在下亦是如此。”

    他嘴角噙著笑意,神態靜謐,他隻知今生有她相伴,孤寂的心不再彷徨,不再悲涼。

    “姑娘,顏泊漂泊世間上萬年,你可願收留在下?”

    曇蘿隨即點頭,瀟灑豪邁地應聲:“小顏兒,我這雖是窮鄉僻壤之地,幾間偏房還是有的。”

    “那便多謝姑娘。”

    話音剛落,眾人身後的門扇倏然開啟,空氣驟冷的同時,屋內踏出兩道飄逸的人影。

    “天尊許久不見,一如當年風采。”璿璣不冷不熱地出聲,旋即望向曇蘿,唇角斜斜勾起,揶揄道,“譚侍衛真是好福氣,原以為魔尊這個癡情郎舍命救回本君,讓你們互訴衷腸也並不為過,可萬萬沒想到,這裏還有一撥。”

    話說這狐狸身為太子時本就讓她忌憚三分,如今貴為神君,更是讓某女深知地位差異水漲船高,自歎不如。

    “爺,璿璣。”她用無辜的眼神死命瞅著對方,此事真不關她,這都是她無意間惹下的糊塗賬,她發誓!

    “喚我親爹都沒用,說,你打算如何解決。”

    要是有那麽容易解決,她至於不敢吭聲嗎!曇蘿瞅瞅眾人臉色,一副嬌俏含羞的小媳婦模樣攪著衣袖,聲如蚊呐:“我惹下的孽自己會負責,不如你們將就將就,住在我這今歌府,曇蘿往後必不會虧待諸位......”

    說到最後,她連抬頭的底氣都沒。雖說修仙界向來以實力為尊,漫長歲月中有幾位夫侍相伴不足為奇,可她何德何能,自己不過區區一名修士,連仙籍都未入,更何況對方還是地位出眾的神君。

    “曇蘿願意負責,便依她所願吧。”辰方燼不見喜怒的出聲,不顧對方驚訝的神情,翩然轉身,徑自踏出了今歌府。

    從前她冷心絕情,為了逃避曾經惹下的幾段孽緣,不惜以最決絕的方式消失在眾人麵前。如今她道出此番承諾,或許是對宿命最好的解脫。

    “死樹倒是很會打算,可這麽多夫侍,你消受得起?”白澤冷眼旁觀。

    “娘子,你真下定決心?”夙染捂胸作悲痛狀,下一瞬,又遙遙指向顏泊幾人,“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後到,你們兩個的地位在本座之下,若是心不甘情不願,今歌府的大門隨時敞開,現在大可一走了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