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散亂月如空,遙想彼時靜無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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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前上了鎖,有些生鏽,看來他確實很久沒來過來了。“何姑,能不能打開門”

    “行,多少年都沒有開過這個門了”何姑掏出一大串鑰匙,翻翻找找半天,才開了門,“也沒人打掃過,夫人您先看看,我去找個人打掃打掃”

    “不用了,我來就好了”“這...”

    “天都這麽晚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我來就好”趙緗踏入房間,一股塵土味兒撲麵而來,地上,桌子上都落下了厚厚地灰土,但是屋裏的一切擺設都沒有動,該放哪的還放哪。

    趙緗堅持親自來打掃,何姑也就沒有再勉強,隻是端來了一盆水,一塊兒抹布。整個房間不大,但這麽多年沒進過人,打掃起來還是很累的。水換了一遍又一遍,看著才幹淨多了。她走近櫃子旁,仔細翻找,果然一把木梳安靜的躺在抽屜裏。

    她的心猛地一沉,以梳為禮,結發同心,果然。隻是原本這麽好的兩個人,說分就分了,愛之深恨之切,連西園都不讓人修繕,這宅子也沒來過,他該是傷透了心,或者恨極了。張瑾做了什麽她不知道,但一定是觸及了白起的底線。

    木梳被保存的很好,除了有些灰基本沒什麽摩擦劃痕,看來他還是挺重視的。趙緗輕輕摩挲著梳子,發現梳子的一側刻了一個字,她湊近了蠟燭,才看清是一個“琪”不過這個字應該是後來刻上去的。“琪...琪...”她輕聲念道著,“琪者,美玉也”趙琦的名字和這個“琪”字發音相同,難道是人名?

    對了!張瑾的小妹叫張琪,就是這個“琪”字。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嗎?實在是想不出來,難不成是她想多了,她搖搖頭,院中的同心梅,白起屋裏又有木梳,這也太巧合了,“以梳為禮,結發同心”,難道不是這個意思?

    趙緗笑笑,尋這愁思幹嘛!那麽久之前的事,杞人憂天罷了。就算有些什麽也是情理之中,那個時候應該是少男少女,情竇初開的年紀。現在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想也是白想。

    她似乎有些認床,有些失眠,早上起來精神不大好。簡單的看了趙琦他們夫妻,交代了些事情,兩個人閑聊了一會兒。原來趙琦的夫君叫原亦,原本是齊國人,後到了趙國做學問,就與趙琦相識。原本打算回他的老家齊國,但是他的父母雙親都不在了,因為好多年沒有回去過,住處被人強占了,沒有辦法,隻好前去韓國找他的老師,這就與趙緗遇見了。

    趙緗也見過原亦好幾回了,人長得白白淨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飽讀詩書的大儒,說起話來文文弱弱的,但隻要肯對趙琦好那就沒什麽好挑剔的。

    問他們今後有什麽打算,原亦說他想要等一段時間局勢不那麽緊張了,就去秦國裏當個小文官。也好有個工作,總不能一直麻煩趙緗。原亦也算是一個有責任擔當的人了,堅持在藏音閣裏做活,要憑本事養活趙琦。見他執意就給了他一個賬房先生的差事,想著平日裏算算賬,也對了他的所學。

    藏音閣本就是個聽說書的,唱曲的,閑來無事聽聽說書,聽個曲都不錯,但位置有些偏,隻有農閑的時候才有些人,平日裏清冷的很,這樣也好,沒有人多注意。

    回去的時候已經到晌午了,恰巧香芷也來了。她見香蘭沒有跟在身邊,雖有些疑惑也沒有多問。“香蘭你怎麽想起來來這兒?”趙緗不解。

    “公主你從府上走了不久公子就來了,聽聞您來了這別院也就跟來了”

    “兄長?”趙緗大驚,這個時候,雖然兩國關係並不緊張,但秦國內部略有空虛,自然也是防備最深的時候,他一國太子千裏迢迢又跑來幹什麽?“他現在安排在藏音閣?”

    “是了,公主聰慧過人”

    “我剛從那兒回來,此時再前往有幾分嫌疑,這樣吧,我今晚上在後門等他,你叫他來找我”趙緗皺緊了眉,但願趙丹不要給她找什麽麻煩。

    焦急了一個下午,何姑前來掌燈。“何姑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坐會兒,吹吹風”

    “夫人雖說日頭暖了,但前幾日還下著雨,可得小心涼氣如體”

    “知道了,有可能是有些認床,昨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庫上有些安神香,我去取來些點上,興許好些,隻是鄉下人家粗製濫造,不知道夫人用的是否習慣”

    “哪裏用得著這麽嬌生慣養,盡管用來就是了”

    “好嘞,夫人稍等”

    安神香嫋嫋的香氣,她竟有些困倦了。越來越深的夜,沒有月亮,沒有星光,濃重的暗色鋪天蓋地的把一切都吞噬。

    她悄沒聲的走出房門,攏了攏披風,寬大的帽簷把她半張臉遮住,露出尖瘦的下巴和抿起的唇角。後門出那一叢湘妃竹,在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地上斑駁的影子有些模糊難辨。趙緗抬頭看天,漆黑一片,憑著遠處略微的光線,辨別腳下的小道。

    “哥!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應該在趙宮裏處理政事?”她壓低了聲音“千裏迢迢的來,又有什麽事?”

    “嗬,話說這麽大,我是來辦正事兒的,順道兒看看你”趙丹一副花花公子模樣,語氣略有輕浮。

    “說正經的,什麽事?”

    “前幾日我來的路上,路過城外林子救了一個人,不過她現在傷得挺重,還在昏迷,我不能久留,但帶著一個這麽的人也不方便”

    “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兒,整日的惹這些麻煩”趙緗皺了皺眉,她莫名就想起瘦弱的許瑩,她,如何了?

    “從小我可沒少給你善後,如今翅膀硬了,想賴賬?我可不許的”

    “哪能,那人傷的怎麽樣?帶我去看看吧”

    “行嘞,走著”

    果然,慘淡的燈光下襯的她的臉色更加蒼白,身上沒一塊兒好地方,有舊時候留下的傷痕,有新添的疤痕,更有透著血絲兒的。“許瑩!”趙緗大呼一聲“你救的人不虧”

    “許瑩?這是她的名字嗎?”

    “嗯!她也算是我半個救命恩人了”

    “這樣啊!看來還是有緣呢!”

    “傷口處理的還算及時,不過人還是有些虛弱,得好好調養一段時間”趙緗取了帕子細細的擦拭著她瘦小的臉龐“最致命的傷在心口,很凶險,另外也有很多的鞭笞的傷痕”趙緗觸目驚心,這般瘦弱的女子,承受了這麽多與年齡不符的痛,怪不得她總是沉默有寡言,眸子中透著冰涼和絕望。

    “是誰這麽殘忍!”趙丹憤憤不平道。

    趙緗沒做聲,她猜是邱律,那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連白起都騙過了。是有多少手段使不出來的,再說向他們這般的亡命之徒,那樣的失誤恐怕是這樣的懲罰都算輕的了。他們既是許國後人,自然是與趙國勢不兩立,加之她在秦國身份礙眼,想要除之後快的人不計其數吧!

    那麽,邱律是算好了趙丹會那時經過,如果沒有許瑩的心慈手軟,他們捕獲的大魚就不單單隻是兩條魚那麽簡單了,趙丹何許人也,趙國太子,舉足輕重的地位。這麽一想想就不寒而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