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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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二十)

    趙緗終於又見到了他,隻是他卻未曾看見自己罷了。

    他好像和從前一樣,又好像和從前一點都不一樣。一身的甲胄,依舊是長劍無情,冷刃刺骨。但卻眉宇間少了那一抹柔情,招式更為有力,果真少了她這樣的牽絆,自然是好了許多,或許是新歡在側,才如此英姿勃發。

    挽弓,搭箭,飛出,一氣嗬成。倒是精進了不少,趙緗收回了目光。

    秦王看了一眼身旁伺候的人,發覺趙緗並沒有注意那人,而是垂眸,不知道想些什麽。

    “這一場狩獵下來,就屬大良造收獲最多,寡人有賞!”秦王大聲道。

    “謝大王!”白起行了謝禮。

    “不知道大良造想要些什麽呢?”秦王饒有趣味的問道。

    “這,但憑大王做主!”白起一愣,這大王是什麽意思?

    秦王笑道:“金銀珠寶倒是不錯的,但未免過於單調俗氣了。寡人就送一樁姻緣吧!大良造以為如何?”

    “這,大王,微臣喪妻不久,未免操之過急了。”白起婉言道。

    “寡人覺著你今日狀態倒是好得很,你年少有為,續弦也是合情合理。若是緗公主泉下有知,定是會支持的。”秦王眼角餘光掃過趙緗,趙緗不動聲色,隻是心頭蕩漾,她果真是不在乎的嗎?

    “大王!微臣……”白起依舊不願,隻是秦王打斷道:“你竟不願聽聽是誰嗎?”

    “微臣,微臣早已有了人選,卻不知道大王是否成全?”白起下了決心。

    趙緗一怔,早就想好了嗎?她,果真是太小瞧他了。

    “哦?不知是誰?”秦王生出幾分興致。

    “是府中的侍女。”白起說道。

    一時間議論紛紛,怎麽就是府中的侍女?這也太不給秦王麵子了,若是旁的高門貴女也就好說了,怎就是一個卑微的侍女?偏就是自己府上的侍女,若是真喜歡大可悄沒聲的收了,怎好過在大庭廣眾之下道出來?恐怕秦王聽著還以為是在有意讓他難堪。

    “是嗎?寡人還以為大良造與緗公主感情甚篤,故不願再娶,原是早已有了主意。”秦王果真臉色不太好看,他本不該繼續問下去的,可是他想讓趙緗聽聽,這樣的人,如何能在她的心裏,“不知是何許人也,竟的大良造如此?”

    “本是亡妻的丫頭,名喚做‘慧兒’是秦國人氏。”白起回答道。

    趙緗心又是一驚,她確實囑咐過白起,把慧兒納了,卻沒有想到,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隻是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為了應付秦王,或是……

    “大良造不願聽聽寡人賞你的人選嗎?”秦王挑眉道。

    “微臣自知沒有齊人之福,也不願損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白起回答道。

    “好一個大良造,好一個白將軍!”秦王冷言道,“即是如此,寡人也不便勉強,那這樁姻緣也就作廢吧!”

    “謝大王成全!”白起依舊恭敬的行了謝禮。

    群臣依舊是議論紛紛,這白起也真是大膽,竟敢忤逆大王?雖說他戰功赫赫,但未免太過過火了。

    “阿綰,這便是那個人,如今你可是看清楚了?”秦王問道。

    “阿綰,明白了。”趙緗輕聲道,她本以為白起不過是糊弄秦王,弄來的一套說辭,誰曾想,他卻如此迅速,不過回朝幾日的功夫,就辦了喜事,娶了慧兒做二房。這也算是抬舉慧兒了,隻是趙緗心裏多少有點不是個滋味。

    公子芾的畫兒終於做好了,他緩緩展開,趙緗看著其中的人道:“這邊就是我嗎?”

    “是啊!你或許不記得了,那日上巳節,開了桃花,柳也抽出了嫩芽,你就在其中,如今成了我畫中的風景。”

    “那日上巳節,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時候開的是桃花嗎?我怎麽記得是梨花?”趙緗輕輕道,“那日的陽光是真好,照的人暖洋洋的,都不願動彈。”

    “難得你還記得,無論是桃花還是梨花,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公子芾意味深長的道。

    “錦衣拂過陽春柳,青絲綰上玉搔頭。這是?”趙緗輕輕吟誦。

    “這便是那時候的你,錦衣拂過陽春柳,青絲綰上玉搔頭!”公子芾解釋道。

    “是嗎?我最近總感到心緒不寧,想找人問問,想來想去倒是隻有你了。”趙緗緩緩道。

    “可是因為白將軍娶親之事煩心?”公子芾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日聽涇陽君說,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趙緗了,如今隻覺著感觸良多,思量想去覺著若真是從前那般好,做回從前也未嚐不可,不知涇陽君以為如何?”趙緗問道。

    公子芾搖了搖頭道:“人性格的變化歸根結底是因為命途的變化,和人認知的不同所造成,這些事不必勉強,到最後隻是成了邯鄲學步罷了!”

    “這般嗎?”趙緗喃喃道。

    “我先去了,你仔細思量吧!”公子芾轉身去了。

    “等等!”趙緗叫住他,“那日涇陽君吟了一句‘折柳問君安’如今時節柳條還未抽芽,但卻是可以種出的,如今我便折一隻,問了涇陽君可安好?”趙緗果真就從旁邊的柳樹上折下一隻柳條,隻是稍微枯了。

    公子芾接過柳枝,笑笑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趙緗覺著怎麽這麽冷,又起風了。

    西風又起涼幾許,折柳問君君不語……

    ......

    秦國鹹陽城,白府。

    “妾身給大人敬茶!”慧兒挽了婦人髻,倒多了幾份沉穩。

    白起歎了口氣道:“放那吧,你日後不必日日過來請安,以後你去後院住,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屋子。”

    “是!”慧兒走出臥房,在大人心中,夫人的地位依舊是不可動搖的,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她竟真的成了他身邊的女人,不知是天意如此還是造化弄人。

    白起展開那畫卷,又仔細撫摸過趙緗的圖像,自言自語道:“我終究還是如了你的心願,娶了慧兒,隻是你真的歡喜嗎?”

    ……

    趙緗一時覺著茫然的很,心頭像是堵了東西,沉悶的厲害,好像呼吸都變得沉重,仿佛這四方的屋子都變得壓抑。

    “大良造動作真是快呢!這便就娶了,不過本就是府上的丫頭,也不必太過複雜。”秦王不知何時踱著步子走進來,“阿綰,你總該放下過往的一切了吧!”

    “不知道大王的話還算不算?”趙緗問道。

    “自然是算數的!”秦王笑顏道。

    “好,阿綰想明白了,若是大王不嫌棄阿綰卑賤之軀,阿綰自然是願意跟隨大王的。”趙緗下了決心,無論她是否是趙國公主,她都是趙國人,還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還有她忘不了的兄長,對她那般的好,她又怎能不知恩圖報呢?

    “好,阿綰!寡人,寡人不勝歡喜!”秦王竟有些語無倫次了,衝過去攬了趙緗的雙肩,緊緊的抱了。

    趙緗住進了政務殿的偏殿,雖然不知道是以什麽身份。

    洛筱告訴她事情很是順利,不日王後那邊就要有大動作了,隻是唐八子那裏要上心些。想必洛語是會提醒的,若是事情順利,王後怕是……那張瑾恐怕也不遠了,不知道是不是她太過仁慈,她竟不願傷害了張瑾。

    公子芾提起那日的上巳節,那次是她和張瑾初次見麵的時候吧!那個時候她還是明眸皓齒,儀態芳華。如今過了五載了吧!張瑾如今也已經不再年輕了,而她也終究變了,也沒能遵守白頭的諾言。想來他們那夜自行舉辦的婚事,終究是抵不過這世態,倒成了一個笑話,插在彼此的心間,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她該什麽時候見了唐八子為好呢?還是等處理了王後的事吧!也不至於唐八子小瞧了她。終於她還是成了唐八子的陣營。

    ……

    洛語隻不過是透露了一點,唐八子就已經清除了,那就來一個將計就計。

    “洛語,放出話,就說我明日就會偷偷見柱兒,我們正好……狠狠的……”唐八子少有的狠毒。

    ……

    那夜,涼風習習,王後得了消息,果真帶了一群人馬,隻說是宮裏進了賊,直直的去了公子柱的住處。

    可誰料得出了那樣的事。

    公子柱失蹤不見了。

    這不是唐八子做得。

    當唐八子得知消息,匆匆趕來時候,早已經無濟於事了。她認定了王後得知計劃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把她的孩子害了。

    秦王趕來的時候,唐八子已經哭成個淚人。口口聲聲的喊著,“我的柱兒,柱兒!”“柱兒怎麽能不要娘親?”“柱兒快回來,娘親想你啊!”

    “蘭兒,蘭兒,身子要緊。”秦王扶起她“來人,宣太醫!”

    王後癱坐到別處滿臉的驚魂未定,旁人看了不過是事情敗露,神色驚恐罷了!

    “梓童,枉我對你器重有加,你竟如此對待蘭兒的孩子,寡人的孩子!”秦王步步緊逼“你也是母親,這般的痛苦,蘭兒她如何承受。是寡人看錯你了!你竟如此狠心,這母儀天下的位子再也不合適你了!”

    “不!大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無辜的!”王後聲嘶力竭,哭喊道。

    “王後,你太讓寡人失望了!”秦王盛怒道,“來人,廢後!”

    “王後於氏,無德無能,加害公子柱,有失母德,故,廢後!”此旨意一下,中宮易主,後位無人。又是一場變動。

    這場博弈中,王後一敗塗地,唐八子損失慘重。

    看似無人得利。(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