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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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解惑(一)

    子陽辰夜被傾雪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的有些發毛,微微咳了一聲道:“傾雪,二長老和四長老是否有小動作可與我無關。我這堂長隻是起著震懾外人的作用,在學堂裏是無多大實權的。他們遲遲不肯動作,怕的還是學堂的堂規。”

    “那堂規,不也是要有人執行麽?你不在的時候長老可以隻手遮天,你如今在了,他們自然忌憚著你,唯恐你拿著堂規處罰他們。”傾雪雖信子陽辰夜的話,但卻不認同。堂長,總是有些威懾力的,隻說這官職便比二長老和四長老大,他們要做什麽,自然要考慮到子陽辰夜的存在。

    誰知子陽辰夜聞言卻搖頭,垂在身側的黑色長發也隨著頭的動作輕輕搖了搖:“非也非也。你這腦袋看著挺機靈,有時還真不大中用。”子陽辰夜輕聲笑說了傾雪一句,隨後又看向同樣一頭霧水的即墨火軒,即墨火宇,明熙,白夭夭,何霽夜和蘇錦。

    看了一圈後將視線又重新落到傾雪身上,他問道:“你可還記得拜師大典前一夜我對你說的話?”

    拜師大典前一夜?傾雪側頭。那一夜她喝多了,許多事都不大記得了,但對子陽辰夜離開前說的話還是記得較為清楚的。

    “他這個堂長,權利不大,但也隻限與在堂規允許的範圍內。”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她因牽掛著其他的事而沒有細想。今日經他一提醒,倒覺得這話大有深意了!

    子陽辰夜是堂長,本就該是這靈凡學堂最高權利,最高統治者。就如她狐族的族規,便是每一代的狐王不停修訂,完善而一直沿襲至今。狐王雖也要按著族規來做事,但,偶爾還是能無視族規的,尤其是當族規有什麽不實用或不對的地方,他是有權利,有義務去刪除或修改的。也就是說,狐王雖是受族規製約,但又不完全受族規製約。按理說,靈凡學堂也應是這樣。或者說,在傾雪一貫的想法裏,就該是這樣的。

    而子陽辰夜的話卻不是這樣。

    他隻能,隻可以在堂規允許的範圍內使用他的權利!那麽,若是他也犯了族規,可真的也要受罰?而對他實施刑罰的人,便是長老院中的長老們?

    若真是這般,那靈凡學堂的堂規到底從何而來?又是何人製定?莫不是千百年來,靈凡學堂的堂規便從未便過?莫不是這堂規要長長久久地不變絲毫的傳襲下去,任何人都沒有改變的權利?莫不是......這學堂的天,學堂的最高權力者,最高統治者,從來不是人人口中崇拜敬畏的堂長——那三界隻有一位的,一襲白衣的聖預言師?

    一切不通的地方豁然開朗。

    怪不得!怪不得!傾雪心裏驚歎,怪不得他們新生入學第一次測試裏的學識測試便是要完好地將這堂規背寫下來!原來,這才是他們最需要懼怕的!

    不是長老院,不是堂長,而是那虛無縹緲,他們從未有人將其放在心上的堂規!

    傾雪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管理,製約著他們的並不是人,或者換做這三界的說法,製約著他們的不是仙君,也不是這靈凡界的任何一種有靈識和無靈識的靈物,卻是那學院眾人中人手一本的小冊子!

    她突然有一種被無形的眼睛盯著,被無形的鏈鎖束縛著的感覺。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著傾雪的臉一變再變,最後直接成了木然,子陽辰夜歎了口氣,幽幽道:“你倒是想通了。”

    寥寥幾字,卻是完全默認了她的一切想法。

    傾雪抬抬眼皮看了看他,卻感覺全身都被若有若無的冷意包圍。

    無形的,難以確定的東西,往往是最令人可怕的。因為不確切,所以幻想。因為懼怕,所以幻想的方向常常又都是有害的。三界中所有有著靈識的生物,都無法避免去幻想。就好比夢境,無論好的壞的,大多是人們在夢境裏幻想出來的。

    而對於未知的對自己無益的東西,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地懼怕。

    而幻想,又使得懼怕的程度放大了數倍乃至數十倍。傾雪如今雖從普通人成為了有靈識的妖物,雖不至於幻想太多,卻依舊懼怕這無形的規則。

    一時間,兩人皆是默默不語,倒是急壞了一眾苦苦等待解釋的人。

    “師父!”終是蘇錦最先忍不住,低低喚了子陽辰夜一聲。

    子陽辰夜將手中的扇子抵在額頭上,低低笑開。“我倒不知我這聖預言師兼堂長的身份當真蒙混住了天下人!”

    “哼!”白胡子老伯攜小迷換了一身幹淨衣衫從屋裏出來後便聽到了子陽辰夜的這句話,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本就是為了迷惑靈凡界靈物而存在的東西,若無法將所有人都蒙混,這學堂也不必存在了!”

    在座所有人都是靈凡界翹楚,聽了白胡子老伯的話雖還是有些雲裏霧裏,但也多少猜到了幾分。

    “聖預言師,每一代可隻有一位!”子陽辰夜風馬牛不相及地扔出了這樣一句在靈凡界中類似常識一樣的話,然而這樣一句話,卻似是平地無端炸起了一顆驚雷。

    在這種時機,子陽辰夜自是不會說這樣無用的話。而這句話的深意......

    靈凡界的預言師不少,而預言師的性質卻大多是對天象進行預測,在其餘方麵是很少涉獵,也很難涉獵的。預言師和聖預言師雖在稱呼上隻差了一個字,其實際差距卻是天差地別。聖預言師,每一代隻有一位,也從未聽人說起過聖預言師的親屬、家眷。

    每一代的聖預言師似乎都是孑然一人,甚至沒有人知曉其到底是屬於哪一個種族。隻是在前一位聖預言師消匿之時,必定會有一位新的聖預言師來延續這個位置。從未有人質疑過聖預言師的真假,因為聖預言師身上的氣質,那一舉一動,空靈的聲音,便不是靈凡界中任何生物能夠模仿的。

    靈凡界裏,任何一個種族的王的身邊,都必定有些自己的勢力和絕對中心於自己的人。即便是被當做傀儡的王,也會有自己的同族。當然這裏的同族並不是隻整個種族,而是與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

    靈凡學堂的實力不僅並不亞於靈凡界四大種族中的任何一個,而且每個種族多少都有些忌憚著這靈凡界唯一的學堂。換言之,靈凡學堂是要比四大種族還要強上一些的。

    而靈凡界裏最頂尖勢力的掌控者,卻是不知種族不知來曆沒有背景沒有同族的聖預言師!

    子陽辰夜隻身一人便能夠成為靈凡學堂的堂長,憑的是什麽?難道隻是他聖預言師的名頭?

    聖預言師的名頭能震懾住普通人,卻不一定能震懾住其他掌權者。靈凡學堂是靈凡界中最大的一塊兒肥肉,任何一個有野心的帝王都會想將學堂納為囊中之物。聖預言師雖令人忌憚,但終歸人單勢孤,很難憑一人之力去抗衡整個種族。

    且學堂長老院裏十位長老,可幾乎都是從四大種族中選出來的,四大種族和平共處本就隻是礙於麵子,礙於那個至今未有人率先打破的平衡,僅憑聖預言師一人,又如何壓服住十位長老?

    “師傅,您......到底是何種族?”思維一向特立獨行的何霽夜扭著眉毛,語氣破天荒地不“冷”了。

    眾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許是“尊師重道”這四個字在何霽夜心裏紮根太深,他對子陽辰夜說話時向來是比他對其餘人說話要溫和許多,對著傾雪時,更是擺著一張寒冰侵體一臭萬年的臉,冷有之,臭有之,硬亦有之。

    子陽辰夜的種族向來是靈凡界眾人猜測的對象。聖預言師的種族也一直都是靈凡界的一個迷。幾乎所有種族都派人悄悄打探過,卻都是徒勞無功。也正是因為所有人都不知聖預言師的種族,聖預言師也並未和任何種族親近,所以也沒有成為眾種族搶奪的對象。

    若有一日聖預言師公開坦誠了自己是種族,那靈凡界怕就要不太平了。

    蘇錦咬著下唇,默默地吞了口口水,方忐忑地道:“師父您待公主殿下好,同我狐族又比與其他種族親近,如今又收了我和霽夜為親傳弟子,外界便有傳言......說你是......狐族的......”

    由於他自小身子便虧氣虧血,蘇錦的中氣向來都是不大足的。妄議師父的種族本不應該,因此蘇錦本就不夠響亮的聲音便更是不大響亮了,但礙於那個問題時何霽夜提出的,他和何霽夜作為同門師兄弟,又是私交甚好的好友,他無論如何也要幫一幫。

    所以便硬著頭皮接過了何霽夜的話。

    這陣子,不僅傾雪這小院裏不安寧,小院外,也是有不少的風言風語的。傾雪幾人很少出院子的大門,不知外麵如今是何模樣,但是蘇錦,何霽夜和白夭夭日日往返於小院和自己住所之間,對外麵的情況總是比較了解的。

    何霽夜和蘇錦方才說的,便是最近被熱議的兩件事中的一件。

    子陽辰夜將抵著額頭的折扇移開,看向蘇錦和何霽夜道:“你們倒覺得我像是哪個種族的?”

    蘇錦和何霽夜也看向子陽辰夜,卻倏地被他眼裏的淡色光芒閃花了眼,兩人登時從石凳上滑落,雙雙跪在了地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