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和你很像的東西。”裏歐完全放下書了，“你之前說過，你是被固定在這裏守著這些書，斯通家族傳承的知識對嗎？”裏歐一臉真誠的詢問。

    “是的。”伊芙大概有些疑惑裏歐的認真，但好在挺配合的，黑白的臉上也有了些認真，“你可以說我是被困在這裏，時間、空間，我存在的概念被固定住了。”

    裏歐剛準備開口，突然的皺了下眉，有了猶豫的，“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你會告訴你主人，斯通先生嗎？”

    “如果他問的話。”伊芙的臉色不想是在嘲諷或是暗示什麽，大概是最直白的回答。

    裏歐還是有些遲疑，視線飄移著，抿著嘴想了會兒，晃晃頭，“斯通先生問也沒關係，我想知道。”看向了伊芙，“有個，恩，人，以前是人，後來死了，然後他被困在一個地方。”裏歐抓著頭，想要盡量準確的描述又不透露出伯特的身份，“他認為是他死亡的地方，和你一樣，黑白色的，飄來飄去的，但是出不了那個地方。”

    “我是黑白色的？”伊芙挑著眉，居然意外的偏題了，“哪些是黑，哪些是白的？”

    裏歐張著嘴，有點懵，他沒想到會被問這種問題，“呃……你，你沒看過自己嗎？”

    伊芙歪著頭，“我能感覺自己，但看不到。”抬起了手，視線聚焦向自己抬起的手，動了動手指，“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動作，但我看不到。”然後繞著這環形的書櫃飄了一圈，除了書就是櫃。

    裏歐眨著眼，“斯通先生的工作台上有鏡……”裏歐想表達的是伊芙的行動範圍並不是完全以這書櫃為界，他就看過伊芙飄到門口去給斯通先生問好。

    “鏡子？”伊芙翻了白眼，飄回裏歐身邊，“你果然不怎麽聰明對麽，我剛才飄一圈，你看到我的影子了嗎？影子都沒有，你覺得我可以被鏡子反射成像？你沒學過物理嗎？你應該知道‘看’，不過是你的名叫眼睛的器官在接受光線吧，哎，我還以為時代進步了。”

    裏歐捂住了頭，難受。

    “行了，感謝你告訴我，我是黑白的。你繼續吧。”

    在被‘羞辱’後，裏歐隻能繼續，“他，恩，看起來和你一樣……”

    ‘羞辱’被繼續了，可憐的裏歐，“注意你的用詞，你知道你所謂的看到我是因為什麽——因為魔法，‘你認知到了我的存在，所以看到了’，別和普通的接受光線的‘看’，混在一起。”

    被羞辱大概是件好事，惡俗點描述就是靈光一閃。

    裏歐挑著眉僵硬在了那裏。

    “裏歐，裏歐？”伊芙繞著裏歐轉圈，“你還好麽？”

    “伊芙，那本日記！再給我看看！”

    “呃，好的。”伊芙飄了書櫃，很快就將書遞給了裏歐。

    裏歐接過後又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伊芙，“伊芙！為什麽你可以拿這些書？”裏歐開始發揮自己的物理知識了，一個連光都無法反射的東西，怎麽能觸碰實體，對吧。

    “魔法。”伊芙晃了晃手，“我畢竟是個魔法生物，所以並不是真的拿東西給你，我是用了魔法。”側著頭，“如果你希望，我可以讓自己身體不與這些東西重合，我更輕鬆些。”意外的有了一副慵懶的樣子，“反正隻是我裝的，為了照顧你的感觀而已。我更喜歡在實體裏穿來穿去的感覺，輕便~”

    裏歐抿了抿嘴，‘照顧你的感觀’和‘輕便’在腦袋裏有點揮之不去，使勁甩甩頭看是翻書，翻到書的末尾，出現伊芙畫像的那一頁，開口了，“我是看到了你的畫像，知道你的樣子，才看到你的對嗎？”確認的。

    “恩，你想說什麽？”

    “那在我能看到你之前，就能聽到你的聲音是因為什麽？”

    “因為這裏，這裏主人的實驗室，斯通先生允許這裏的人聽到被‘困在’這裏的仆人的聲音。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裏不常有人來，特別是來看書的，你之前就隻有那個科林。而要來看這些關於黑魔法的書，就必須要經過我，我作為魔法仆人被賦予的工作就是守護這裏。所以是一樣的，魔法，讓你有認知，所以你能聽到。”

    “你一直在說認知。”裏歐皺著眉，是思考導致的，“認知到底是什麽？是讓我認知到你的存在，單純是你，還是，讓我認知到，有你這種……”裏歐不想貶低伊芙，但沒辦法，詞匯量的問題，“東西，存在。”

    伊芙一挑眉，懸空在裏歐麵前的抬手靠上了下巴，也在思考，“我想說……”這思考好像有些複雜，“前者。但，應該是後者。”伊芙抬了抬手，裏歐的手裏的書飄起，“這本書。”漂浮在她指尖旋轉的書自動合上，“這本日記，是最後一個黑魔法結社魔法師，斯通先生，我主人留給他血統最後的遺產。”

    伊芙的臉很認真，“我被獻祭、被拒絕（獻祭的對象）、脫離生與死的被製造成這個樣子，永遠和斯通的血統綁定。這本日記，就是當時的主人交給他的後代，用於認知有我存在於世的，信標。”

    裏歐的嘴張了張，“信，信標……”

    “你可以就當做魔法器來看。”伊芙說的很理所當然，“斯通血統擁有永遠的仆人，我。斯通血統的每一個人都應該了解自己血統的曆史，和他們血統所帶著的仆人，我，這本日記，就是告訴他們這些的。這信標在這裏，我就在這裏，你可以認為這信標是我控製器加說明書，我們是一組。”

    伊芙停頓了一下，“所以回到你的問題，雖然個人的自尊讓我想要說，那‘認知’隻是為了我，但讓我們實際點，這根本不是關於我的，是斯通曾經的曆史。整本日記以魔法結社最後的末路為終結，而我，隻是最終的產物。換個人也一樣，是我的原因僅僅是當時的主人，在人口買賣已經走向末路的時候，我成為了他購買的最後一個處-女-。”伊芙搖了搖頭，“總結一下吧，這本書讓你認識到我這種東西。”

    裏歐反應了一會兒，“也就是說，如果我剛才說的那個人，如果和你是一樣的東西，那看過這本日記的人，應該也就能看見！”然後自我說服與確認的補充，“因為看過日記的人就有認知！”

    “理論上，對。”伊芙晃了晃指尖的書，“我能感覺到你現在有個非常危險的想法，我以我的職責在這裏警告你，不要在碰這本書，你會後悔的。”

    裏歐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伊芙說對了，他確實有個想法，危險的。他想把這本書拿回去給蘭斯看！

    伊芙看著裏歐，就這麽相互對視了一會兒，伊芙一歪頭，露個微笑，手指晃動中書回到了書架上，她也飄回了裏歐身邊，“蠢想法趁早丟掉的好，想別的辦法吧。”

    別的辦法麽，裏歐還真的有。深呼吸，“我還認識了一個人，可以感覺到我剛說的那個人。是個，恩，特別的魔法師，大概，他討厭魔法師這個稱呼。”裏歐在說外賣小哥安。一邊說著，裏歐一邊卷起了袖子，並沒有紅色的號碼浮現，也不知道是安撤銷了他所謂的小把戲，還是剛才裏歐和伊芙討論的結論是錯的。

    伊芙看著裏歐的手臂，眯著眼仿佛陷入了思考，“有人在你的手臂上留下過什麽。”

    裏歐挑著眉，“你能感覺到？”

    “隱約的。”伊芙點點頭，“但不能確定，這人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他……”裏歐有點猶豫，“他說過他不喜歡麻煩，不喜歡魔法師組織，他不想被到這些東西裏。”

    伊芙挑了挑眉，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裏歐皺皺眉，“他有提一個特別的詞，‘鬼’？你聽說嗎？”

    “‘龜’？”伊芙重複了一遍，重複的還是錯的，“這是什麽語言？沒聽說過。”

    裏歐撇著嘴沒回答，“他說了生的世界，我們現在在的世界，然後也有是的世界，像信教那種的天堂地獄什麽的，然後還有在生死中間的，‘邊境’，他說……”

    “邊境。”伊芙挑了挑眉，“生與死中間的世界，糟糕的地方。我知道這個地方。”

    裏歐有些不確定，他想說的是外賣安說過伯特打破了被困住的地方，製造了裂縫，去了那個叫‘邊境’的地方，然後裏歐準備問伊芙，如果伊芙強行突破這裏，會去哪裏，是不是也是這個邊境。能理解吧，作為之前討論結論的另一個證據。

    但現在，這問題顯然沒來得及問出來。

    伊芙看了眼裏歐，“我去過，還活著的時候。”

    裏歐隻能咽下自己的問題，問了新的問題，“斯通先祖的獻祭儀式，他們想用你結契的東西，就是邊境裏的東西嗎？”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伊芙居然看著裏歐眨眼了，“每次我覺得你挺笨的時候你就聰明一次。”呃，簡單一個肯定不就好了，需要傷害裏歐的自尊麽，“是的，但主人不知道，所以才隻能靠獻祭的方式請求對方的回應，他們都不清楚被獻祭後的我去哪裏，但我知道，我就是在那裏，在邊境，被剝離了生，背負著主人被拒絕的契約魔法的我，又無法死，然後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裏歐想繼續自己問題的最後一絲希望被掐滅了——

    伊芙的身體蜷曲起來，讓人心疼命運可憐的少女緩緩的在空中漂浮著，“我大概沒有資格說，但，我寧可死，也不要再去那個地方。”

    裏歐怎麽問的出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