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下過之後，第二天的早晨，空氣裏鋪滿了一種清香。草木經過雨水的洗滌，沾染在它們葉片上的灰塵都被洗了幹淨，所以此時此刻，它們得以盡情地在空氣中釋放著本來的香氣，不懼會帶上塵土的臭味。

    張小沫深深地呼吸著這份空氣，覺得滿心歡喜。

    “今天，我們今天就要到了吧？”她回過頭，興奮地問著走在她身後的曼森，“今天我就可以去醫院做手術了嗎？做了手術，是不是我就能把忘記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曼森拿著張小沫的手機。“嗯，”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如果我們能順利地預約上那裏的醫生，並且手術的治療費用不貴的話，就可以。”

    他拿著張小沫的手機，正試圖一條一條地刪除著能夠讓張小沫記起過去的信息。

    “你在網上找到路線了麽？”張小沫有些不耐煩地問曼森，“你說你要借我的手機去查看地圖，可這都好久了，你還沒有查到你要查的信息嗎？”她嘟起了嘴，“一會兒，萬一手機沒有了電，自動關了機，那可怎麽辦。”

    望了望四下的土地，一片荒野，她又抱怨，“這裏可沒有可以充電的地方，”她說，“我還指望著看看手機，找找回憶呢！你可別把我的電都用掉了。”

    “馬上就好了。”曼森刪掉了最後一條聶星辰發來的短信，然後用手機管家的app將聶星辰的號碼屏蔽了起來。這樣，不管聶星辰怎麽打張小沫的電話，她都不會接到了。

    “來，還給你。”他放鬆了心情，把手機還給張小沫。

    “我們隻能去b市就醫了，”他說，“我剛才在網上查了一下，能治療你腦子的醫院以及醫生，隻有b市才有。”

    “嗯？”張小沫感到奇怪，“可是，可是楚醫生說過，a市也……”

    “你別聽楚醫生的話，”曼森嚴厲指責張小沫，“楚醫生的醫術不高明，難道這你都看不出來嗎？但凡她能有一點的專業技術，你也不至於把我給忘記了。”

    “好像是這樣子的……”張小沫在心裏默默地想著，然後點點頭。

    “好吧！”她退後了幾步，走到了曼森的身邊，“我相信你。”她衝著曼森笑了起來，“你說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曼森看著張小沫衝著他散發出來的這個微笑，“小沫……”他突然口幹舌燥，“你知道嗎？”他動情地說，“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我笑過了。”

    “真的嗎？”張小沫有點沒想到，“我竟然是這樣的人嗎？老實說，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好像一直對自己都有著很深的誤解。”

    “誤解？”曼森有點好奇，“這話怎麽說？”

    “就是……”張小沫一麵用手指點著嘴唇，一麵道，“我還以為，我會是個笑口常開的人。但聽著你的描述，我以前像個大壞蛋。”

    “噗。”曼森忍不住笑，“哦，那你說說，你怎麽個壞法？”

    “當然是，背叛了你啊！”張小沫睜大了眼睛，“你對我這麽好，也許就像你說的，我們曾經還是愛人的關係。但是，我竟然會背叛了這樣的你，而為了錢，去喜歡上了一個陌生人。”

    “我真可怕！”張小沫捂著心髒喃喃。

    “我這幾天在想，”她抬頭看著露出了紅色朝陽的天空，“其實，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也蠻好的。如果我以前是個如此勢力的女人，那麽這次的失憶，很可能就是老天爺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做人啊！”

    “其實吧！”她突然轉過頭，看著曼森，“我並不是想要想起一切……我最最想的，是想記起有關於你的記憶。”

    “至於其他的部分，”她坦承道，“忘記了就忘記了吧。”

    “而且，我不止希望我忘記了，”她握住了曼森的手，“我希望你也能忘記。”

    “也許是我要求太高，”張小沫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但我真誠地希望，你也能夠把那些不好的回憶都丟掉。我們重新開始吧！”她臉上洋溢著向陽花一樣的笑容，“忘掉那個什麽聶星辰，我和你……我們就重新開始吧！”

    曼森盯著張小沫的臉，細數她的每一個表情，“你說的真好。”他忽然抑製不住地說。

    “要是真的能這樣就好了。”他的眼睛越過了張小沫，望向了遠方。

    “啊？”張小沫覺得曼森話裏有話。

    “沒什麽。”然而曼森搖頭，沒有繼續。

    他心裏其實有著很不好的預感……“太安靜了，”他心想，“我畢竟從監獄裏逃了出來，中途殺了人，拐了張小沫，還把楚醫生和護士小齊給迷倒了。然而，這路上如此安靜，就像沒有人在尋找我和張小沫一樣。”

    “這可能嗎？”他自問，然後他搖了搖頭。

    “你搖頭做什麽？”張小沫很敏銳地逮到了曼森的這個動作，她伸長了脖子問。

    曼森一囧。“沒什麽，”他別過頭，“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去車站，”他說，“我們要從縣城裏坐三十個小時的車，到b市去。”

    “我們有錢嗎？”張小沫歪著腦袋問，“至少我身無分文。”她聳了聳肩。

    曼森伸出了手，他想要觸碰張小沫的頭，可他的記憶裏，每一次當他和張小沫親近時，張小沫都會有意無意地釋放出拒絕的信息。從前臥底在他的身邊時是這樣，然而現在……

    手說著說著就摸到了張小沫的頭頂。

    張小沫笑著主動拿頭蹭了蹭曼森的手掌心，“你要幹嘛？”她眨著眼睛問，“喂，我在問你呢！”她笑說，“我們有錢嗎？”

    曼森背著一個帆布書包。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感受著手掌心來自張小沫頭頂的溫度，曼森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放心吧，跟著我，一切都好說。”

    他的那個帆布書包裏，背著十萬塊的現金。從他在村鎮銀行看見自己的銀行餘額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要帶著張小沫流浪天涯的打算了。如果聶星辰和警方找不到他和張小沫，那他就和張小沫偏居一隅，安度此生。

    如果他們找到了，那他……就和張小沫同歸於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