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三僧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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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暗自驚訝,心道:“天下竟有這樣神奇的功夫......都說擒龍手、霹靂掌、玄冥指是世間最為厲害的隔空功夫,但若與少林寺這樣的功夫相比,無論修為境界或宏正之氣都差出幾個等級......哎呀......知悔主持稱這位老僧為知愚,那他豈不是號稱少林武功第二的閱經堂主麽!今天這是怎麽了,他們難道要給我療傷麽?”

    他正胡思亂想,知愚禪師卻已將勁氣收回。

    知愚禪師緩緩道:“李少俠果然是少見的天賦異稟之奇才。”言畢,雙目微微一閉,道:“十天前,你為救少林眾僧中了宇文火都的‘翻江覆嶽掌’掌力,丹田之氣早已被震的分崩離析,四散在奇經八脈中。這狀況便如天塌地陷,走火入魔一般無二。”

    李玄聞言驚道:“原來我的傷這麽重!那我豈不無救了麽?但為何我現在還是好好的呢?”

    知愚禪師道:“我也很奇怪。不知為何,你丹田周遭似被一種奇特的氣息保護,受了外力,竟能自然生出如盾般的力道,在其土崩瓦解後能急速恢複。但這奇特之氣並非練出來的,好像由某種藥物生成......”李玄聞言,心下一動,脫口道:“晚輩在一種喚作‘天仙花樹花水’的霧氣中修過內息。”知愚禪師聞言一愕,轉頭看了看知悔主持右側那位老僧。此時那位老僧聞言也睜開雙眸,緩緩歎道:“看來世間真有天仙花樹這樣奇異之物......二位師兄,這與我們琢磨數日結果相同啊!”

    老僧言畢,轉頭對李玄道:“不過,隻憑天仙花樹之水尚不能抵禦宇文火都詭異的‘翻江覆嶽掌’力......李少俠,你體內似乎還混雜著許多奇花異草,神獸怪蟲之精氣精血。”他見李玄點了點頭,越發驚訝,又道:“即使上述物事俱全了,也無法使丹田受到巨大外力衝擊後,恢複的這麽快。你告訴貧僧,你修習的是什麽內功?”

    李玄見這老僧鷹眼高鼻,似乎非中土人士,不由大感好奇,待聽他點破自己體內包含了精氣精血,雖未點出名字,卻如親眼所見般精準,不由吃驚,豈敢隱瞞,忙道:“晚輩修習的是寶源神功。”他滿以為自己說出與少林達摩千絲萬縷的寶源神功四個字後,老僧必會驚異歎息,豈知老僧聞言卻是麵沉如水,轉頭看著知悔和知愚二僧,歎息道:“這內功是哪門哪派,為何會如此厲害?”知悔與知愚二僧對望一眼,盡皆微微笑著。片刻知愚禪師才道:“知目師弟,你或許已忘了寶源神功隻是中土的名字,其實它與閱經堂中達摩遺經卷的‘空相洗髓功’是同屬一脈啊!”

    知目老僧聞言驚異不已。

    他沉思片時,問道:“知愚師兄,李少俠所修的武功可是當年知然師弟入寺求教的武功?”

    知愚禪師點了點頭,歎道:“正是。知然師弟?他既已出走少林,便不是知然啦。據聞,他出寺之後已改名為了然,嘿,知然而了,知所不然,他雖然很聰明,卻太癡了!”

    李玄聽知愚和知目二僧語含機鋒,盡管有些糊塗,但聽到‘知然出寺後已改名了然’時,不禁心下一凜,暗暗道:“這個出寺後改名為了然的僧人,難道便是那個因情而傷,欲到少林尋找合理輔助修習《寶源秘笈》心法的石婉柔的兄長石玄剛麽。嗯,石玄剛入了少林寺,便與眼前這三位老僧相稱師兄弟,輩分著實不低。不過,聽知愚禪師的說話語氣,似乎對出寺後更名的石玄剛頗為不滿,這又是為何啊?”

    知悔主持聽知愚和知目二僧對答,淡淡道:“既見果,何憂因。知愚與知目二位師弟也是太癡了!”知愚和知目二僧聞言,俱神色一凜,合十高宣佛號。知目緩緩道:“師兄指點的是。如此還請知愚師兄繼續說。”知愚禪師正色道:“少俠天命壽昌,盡管遭遇宇文火都的雷霆一擊,可萬幸有淩施主在場。她見你受傷後氣息微弱,便施銀針為你祛除了內傷淤毒,又稱隻要我們三僧合力使出‘般若波羅蜜功’之音波為你誦經祈福,九日內你不但會蘇醒過來,而且丹田之傷還會急速愈合。”

    李玄聞言,這才明白自己為夢中會聽到梵音魚鼓之聲,原來自己昏迷時,這三位絕世高僧正不惜耗費內力,施展少林絕技之一‘般若波羅蜜功’之音波功為自己療傷。

    知愚禪師言畢,看看知悔主持,見他點點頭,才道:“李少俠,你丹田是否有微熱感?”

    李玄聞言試了試,丹田內果然有微微灼熱之感,雖不算強烈,卻如燎原之星火般,感覺清晰。他點了點頭,正不明白知愚禪師所言何意,卻見知愚和知目二僧無風自動,雖依然盤膝雙腿,卻已分別向左右兩側滑開七八尺,與端坐正中的知悔主持形成了品字形,而自己位於品字形的中心。知悔主持微微笑著,見李玄一臉疑惑,便將雙掌虛空對搓了幾下,而後再平伸雙掌,遙遙對準李玄的胸腹位置,緩而輕柔地推動,同時微笑道:“護根茶氣入丹田,飄然生息若神仙。一葦浩氣過江東,我佛自來光滿天......李少俠,莫要詫異,老衲這是以‘癲僧十八拍’助你散去奇經八脈中已碎化成片的內息。”言畢,雙掌開始沿著李玄的任脈連拍不停。

    李玄見知悔主持雙袖無風鼓蕩,知其已運足勁力,還未弄明白他吟唱的似詩非詩的歌訣,已覺一股渾厚醇正的熱息‘波’的一聲,不偏不倚地拍打在自己的承漿穴上。

    這一拍打既已開始,便沒有停歇。

    隻聽得‘**’之音,好似夜雨停歇後的蛙聲般,隻一個開鳴,便引得其他雨蛙共鳴一片。知悔主持雙掌平伸,拍打動作看似緩慢凝重,其實內息卻如流雲遊空,‘**’不絕響聲中,一路往廉泉、璿璣、華蓋、紫宮、玉堂、膻中、中庭、鳩尾、巨闕......諸穴上拍去。這種以內力隔空拍打穴道之法,除了要有精準的手法,也最耗內息。知悔主持出手之際,雖然是顧忌到了李玄內息空虛,使其在接受拍打療傷的同時避免二次受傷,但連拍數掌後,額頭還是隱隱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不消片時,李玄任脈已被知悔主持反複拍打九次。

    知悔主持緩納一口氣,沉聲道:“知愚、知目二位師弟,李少俠的督脈就交給你們了。”

    知愚和知目二僧功力不如知悔主持渾厚,隻能用此起彼伏之法來隔空拍打李玄的穴道

    李玄任脈被知悔主持拍打後,正感覺丹田內的點點星火漸漸旺了起來,又覺督脈的長強、腰俞、腰陽關、命門、懸樞、脊中、中樞、筋縮、至陽、靈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啞門、風府、腦戶、強間、後頂、百會......諸穴被知愚和知目二僧逐一拍打到。

    督脈與任脈拍打完畢。知悔主持明白時機已到了最佳,因而低喝道:“三陽聚真氣,般若波羅蜜。”話音才落,三僧無風自動,‘呼’的一聲由外向李玄身前聚攏過去。

    與此同時,知悔主持左手搭在知愚右肩,知愚左手搭在知目右肩,知目左手搭在知悔主持右肩,肩手相連間,內息流轉。三僧同時伸出右掌,分別抵住李玄膻中、百會、命門三穴,緩緩注入渾厚內息。李玄隻覺三股內息入了體內,如春水沐身,更如海浪撫慰沙灘,總之先前乏力之感漸漸消失,丹田開始如嬰兒般歡啼,心、神、氣合三歸一,天上地下一片安詳寧靜。他正舒坦至極,又聽三僧開始低語不止,輕輕唱念道:“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時,照見五陰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無惱壞相,受空,故無受相,想空,故無知相,行空,故無作相,識空,故無覺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異空,非空異色,色即是空也,空即是色也......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空法。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是故空中無色。”三僧念念不絕,不知多久,日光斜下了,暮色沉沉襲來。

    李玄耳聽三僧唱念著般若波羅密心經,感覺知悔三僧正往體內注入三道渾厚醇正的內息。這三道內息在他奇經八脈中由強到弱,由弱到強,由急到緩,由緩到急,如此總計九九八十一個輪回後,這才合三為一,凝成鋼索,盤成蛟龍,回落至丹田。

    知悔主持與知愚、知目二僧緩緩收回右掌,深納一口氣,盤膝不語,閉目良久後才緩緩道:“總算是好了。李少俠,你還需忍耐些許時間。二位師弟,是否準備好了?”

    知愚和知目二僧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突然指出如風,點中李玄的麻穴,同時身形忽動,移到了知悔主持身後。此時,知悔在前,居中的知愚老僧以及守後的知目老僧,分別將自己的雙掌貼緊前者的後背,化成一條線,依然是彼此內息互聯相通。

    擺位已畢。知悔主持低喝一聲道:“一口真氣移山海,我佛穩坐蓮花開。匯流如注......神龍在天。”李玄不知知愚和知目二僧為何點中自己的麻穴。他陡然從聖潔安詳的般若波羅密心經中進入動彈不得之境地,心感詫異,就在他還沒有弄清楚眼前狀況時,知悔三僧已然出手。三僧內力合一,何等了得!李玄隻覺膻中穴如被雷轟,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內息如開閘洪流般,傾泄而入。這內息強大至極,盡管沒有攻擊力,但其產生的衝擊力亦非尋常。即使李玄未曾受傷,神功護體罩完整堅固,恐怕也難抵禦三僧合一的內力。可奇怪的是,李玄膻中穴突遭如此內息洪流,非但沒有不適,反而如飛石落鏡湖,‘波’的一聲響過,內息產生的漣漪在膻中穴緩緩蕩開,悠悠然中,倒讓他渾身通泰至極。這是為何?難道有神助麽?他動彈不得,丹田才感受到了刹那間的舒暢通泰,胸口一痛,竟然暈了過去。

    夜燈如豆,李玄被點中的麻穴不知何時已解。

    他緩緩醒來,見知愚和知目二僧不知何時早已離去,禪房內隻餘下知悔主持神態慈祥的盤膝坐在自己對麵。

    七八盞如豆的油燈燃亮在知悔主持身前身後,被柔柔光芒包圍的他,如大雄寶殿上端坐的佛祖,高潔穩凝。李玄見他神色間隱有疲憊,身軀比先前似乎更幹枯瘦弱了些。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隻看了知悔一眼,忽然竟有頂禮膜拜的衝動。

    知悔主持見李玄醒來,微微笑道:“李少俠天授奇骨,當真是千古僅見的修武之人。嗯,你莫要起身,先深納緩吐,試著將丹田內息調試一下,看看與之前有何不同?”

    李玄依言而試,隻覺丹田非但沒了受傷後隱隱疼痛之感,與之相反的是,此時丹田內似乎平地生起了一座城堡。這座城堡高大巍然,固若金湯,即使敵方有千軍萬馬也不能損其半磚寸瓦。更讓他欣喜的是,原本空無一物的丹田,不知何時竟源生出了一汪涓涓不絕的泉眼。泉眼不斷冒著溫純清冽的內息。這股內息不涼不燥,中正平和,渾厚綿柔,竟比自己曆盡千險排除萬難修成的溫熱內息還要醇正自然。

    他怔怔地看著知悔主持,不知如何將自己的驚喜感覺說出。知悔主持淡淡一笑道:“隻看你的神情,便知成功了。”李玄道:“還請大師詳解。”知悔主持點頭道:“先前知愚師弟已將你丹田受傷之情形說了,老衲就不再贅言。其實若要將你支離破碎的丹田重新穩固,讓其重啟冉冉生命,恢複再造內息之能力,卻並非容易的事。

    但萬幸你根基極好,原修習內息之基礎更好,受傷後又得淩姑娘診治,我們施法及時......所以我與知愚、知目二位師弟合議後,才決定用達摩先師自西方聖土帶來的‘護根’草泡製成護根茶水。你喝下後,便已啟動了丹田源生內息的神奇旅程。”

    李玄驚道:“原來這護根茶是達摩禪師從西域帶來的!”

    知悔主持應道:“確是。當年先師東遊而來,隨身攜帶之物中有幾種西域奇花異草,當中便有護根草、神魔俱讓木。但可惜的是,他老人家一葦渡江時,不慎將裹著神魔俱讓木的包裹掉落江中。唉......此事不提也罷......即使有了護根草無上功效也還不成,因為想要修複你的丹田,還需渾厚無匹的內力輔助。老衲慚愧啊......因為除了達摩先師之外,以我們之修為卻無法獨力承當。所以我便請來知愚和知目二位師弟,與我一起完成此事。嗬嗬......三把老骨頭竟然施救成功了。”

    李玄明白知悔主持盡管說的平淡無奇,但其間每一步不但需計算精準,而且凶險萬分。

    他感激道:“大師這是重予我生命啊!不過,晚輩不明白,既然你們以通聯內息助我恢複穩固了丹田,但為何還有膻中穴那一擊?嘿,一擊之下,我非但沒有痛苦,反而通透舒泰呢?”

    知悔禪師微微一笑道:“我知你心中必有此疑惑......嗬嗬......你丹田雖已穩固,如城似堡,但當中若無一汪源生內息的泉眼也是枉然。所以,這才有了膻中穴的雷霆一擊。你應該明白,我們最後聯手一擊,正是為在你丹田內打開源生不止的泉眼。而以上手法正是來自達摩遺經中的‘空相洗髓功’。”李玄聞言問道:“空相洗髓功裏麵的手法......這手法喚作什麽名字?”知悔主持道:“喚作置死往生。”

    李玄‘啊’了一聲,吃驚之餘,心中一動,忽然記起之前知愚和知目二僧對答時,曾稱‘空相洗髓功’與‘寶源神功’同屬一脈,不禁問道:“這‘空相洗髓功’與‘寶源神功’竟有關係?”知悔主持點頭道:“這便是我想要與你講的的事。”他歎息一聲道:“那時我還未成年,便被達摩先師收為弟子。所以,當年關於‘寶源秘笈’的一些事我也屬半個親曆者。唉,這些事本已成灰,但我卻要講給你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