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角鬥鐵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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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見眼前這侏儒雖然長的十分怪異,但見他站在那裏,卻給人以沉穩、決絕、聰敏之氣度,讓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懼,甚至仰視。 .他定了定神,驚問道:“你是什麽人?”

    侏儒喋喋怪笑,卻又歎息道:“你來這裏找誰?”李玄脫口道:“來救我的朋友。”侏儒大笑道:“你的朋友?是不是風老二帶回那個姓淩的姑娘?”李玄點頭道:“你也知道?”侏儒微笑道:“自然知道。我再問你,你來這裏找誰?”李玄見他仍窮問不舍,不耐道:“來找丁蒼穹。”侏儒點點頭道:“我所料不差,果然所料不差。”

    李玄奇道:“你所料什麽?”侏儒淡淡道:“丁蒼穹狼狽而來,求爹求奶,賴著不走,甚至不惜背叛王世充,若不是被別人追急了,恐怕也不舍得拿出全部家當抵押在這裏,以求能保住自己的賤命。”李玄咬牙道:“他果然在這裏,還要藥王穀庇護?”

    侏儒笑道:“到這裏來不為了保命,難道為了被做成陰陽死士?”說著上前仔仔細細看了看李玄,又翹著鼻子在他身上聞了聞,伸手摸了摸他四肢腰身,最後才拿過他的手腕試了試脈象,喜滋滋道:“真是百年難遇的好材料,這次風老二沒撒謊。”

    李玄見他舉止怪異,自己被他嗅來嗅去,摸來拿去,渾身不由發冷,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見侏儒退後三步,又以同樣方法去檢查袁四姑娘諸人,猛地想起了什麽。李玄有些吃驚,亦有些不相信,問道:“你......你可認得藥王穀的南宮真師麽?”

    侏儒點點頭道:“認得認得,不但認得,且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好的簡直是一個人。”

    李玄盯著侏儒,侏儒也正盯著他,二人相視良久,齊聲大笑。侏儒笑畢,問道:“你該知道我是誰了吧?”李玄點了點頭道:“你是南宮真師!”侏儒南宮真師得意洋洋道:“對了。侏儒是南宮真師,南宮真師是個侏儒。哈哈......別人想破腦袋恐怕也想不到吧!”李玄道:“你派人將我們捉住,捆了送到這裏,到底要做什麽?”

    南宮真師道:“你們擅闖藥王穀,至今還沒死掉,已是幸運。嘿嘿,到這裏做什麽?你猜猜看吧,若是猜對了,不但你的性命無虞,你這幾個夥伴兒的性命也能保住。”

    李玄看看身後那幾口銅質大缸,冷笑道:“製作陰陽死士?”南宮真師聞言拍掌笑道:“果然聰明,果然聰明,雖然猜差了兩個字,但也對了兩個字。”李玄暗暗心驚,道:“哪兩個字猜對了?”南宮真師道:“死士兩個字猜對了,但我不會將你們製成陰陽死士,而是製成角鬥死士。”李玄奇道:“角鬥死士?”南宮真師道:“就是讓他們互相拚殺,給我取樂的死士。”李玄明白過來,死死地盯著南宮真師道:“早就聽說南宮真師是個怪物,聰明、殘忍、嗜血、滅絕人性,今見果是不虛。”

    南宮真師笑道:“好好,小子敢言,小子敢言。幾十年來還沒人敢在我麵前這樣胡說。”頓了頓,盯著李玄緩緩道:“你若不想他們變成角鬥死士,便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玄冷笑道:“什麽條件?”

    南宮真師道:“住在這裏,發誓不離開山穀半步。”李玄道:“為何?”南宮真師淡淡笑道:“你答應便知。”李玄搖了搖頭,歎道:“藥王穀惡名江湖數幾十年,所作所為,遭人唾棄。我不會答應你,你殺了我吧。”南宮真師聞言陰森一笑,上前扯了扯綁住李玄的錦絲繩,歎道:“死不是難事,難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況你的朋友淩瓏丫頭在我手上,且丁蒼穹安然無恙,你此行未捷,自己先死,不值當啊!”

    李玄聞言心不由往下一沉,心知南宮真師所言盡管有恐嚇之意,但也句句屬實,歎息一聲,一時默然不語。

    南宮真師見李玄不語,也不再勸,伸手打個指響,百藥廳外立時有四個目光呆滯的白衣清秀少年進來。南宮真師指了指昏睡的何閑獨,對白衣少年道:“這個放入悲字缸中。”又指著竇木高對白衣少年道:“這個放入生字缸中......”他口中說著,白衣少年便按要求將人放入缸中,不一會兒,除了李玄外,其餘人分別被放入了銅缸。

    李玄看得蹊蹺,本來咬著牙不想問,後來實在忍不住,問南宮真師道:“你想要將他們怎樣?”

    南宮真師道:“你答應我,我不但不將他們放在百煉藥缸中,而且還把淩瓏和丁蒼穹交給你。”李玄狠狠地咬著牙道:“答應你不離開山穀半步?”南宮真師微笑道:“是的。”

    李玄道:“就這麽簡單?”南宮真師道:“就這麽簡單。當然,你若答應了我的條件,還需要喝一碗抑功湯。”李玄奇道:“什麽是抑功湯?”南宮真師眨了眨眼睛道:“風老二早就將你百毒不侵的奇特情況告訴了我,所以我針對你的特點熬製了抑功湯。這種湯藥雖不能攻克你體內百毒不侵的屏障,但卻可以將你的內力控製到最低,若非這樣,我豈能放心你。”李玄喃喃道:“那我豈不變成了一個廢人,任你擺布?”

    南宮真師道:“我不舍得將你變成廢人的。嘿......像你這樣百年不得的奇才,我真舍不得。”

    李玄歎息一聲看了看南宮真師,搖了搖頭道:“你給我灌進去吧,要我張口自願喝下諸如抑功湯之類的邪門東西的話,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南宮真師搖了搖頭,道:“給你灌下是沒有用的。這抑功湯喝下後還需運功吸納才行,否則對你也不過是碗解渴的糖水罷了。”說著,歎息一聲,喃喃道:“你一時想不明白也沒關係,等到今晚陪我到角鬥石室去看一場精彩的表演,你或許就能夠回心轉意了。”他背負雙手來回踱了幾步,指揮四名白衣少年往銅缸中加了些藥粉,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了。

    南宮真師走後,百藥廳隻剩下李玄以及在‘苦、樂、悲、喜、生、悲’字銅缸內隻露出腦袋的袁四姑娘、金水、杜春、沙漫天、竇木高、何閑獨六人。李玄越想越心驚不已,自己目下雖然沒有中毒,卻空有一身本領。他盡管使盡了各種方法,卻仍無法解開捆在身上的金絲繩。若照南宮真師所言,不但淩瓏和袁四姑娘諸人命懸一線,恐怕自己被殺也是遲早的事。看來這次慘敗是注定的了,雖然自己沒有夫人,但卻恰當契合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句話。想著,不免又是焦急又是傷悲,正無奈之時,突聽金水痛楚的"shen yin"幾聲,似乎緩緩醒了過來。李玄聞聲大喜,正想靠近過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錦絲繩牢牢鎖在木椅上。木椅堅固異常,他試了幾次,情知無法靠近銅缸,便輕聲喚道:“金水兄,你醒了麽?你快醒醒啊!”

    金水緩緩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李玄,待見袁四姑娘和自己被浸在銅缸中時,不由臉色劇變,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他本呆癡,此時更因恐懼緊張變得煩躁不安起來,待聽李玄輕聲呼喚自己,抖著嘴唇,喃喃道:“完了......這次完了,這次完了。”

    李玄心知他曾從藥王穀中艱險脫身,知曉其中的苦難險惡,或許現在身在銅缸之中的情形,早先已然嚐過,所以才會如此恐懼不安。他安慰道:“你莫要緊張焦急,他們是才將你們放在缸中。”金水聞言,焦慮不安之情稍減,長長地歎了口氣,似要將胸中淤積的淒苦和無奈悉數吐出來,磕磕巴巴道:“李......李小兄弟,你被捆住了?”李玄點點頭,簡略地將遭遇的情景以及自己和南宮真師的對話講了一遍。

    金水呆呆不語,半晌突然道:“藥王穀藥監、神監死了,他留下你......留下你,必是為了充實力量。”李玄不解道:“可我不會屈服。”金水反應慢些,想了想,才又道:“你若喝了抑功湯,屈不屈服就由不得自己了。南宮真師一生嚐遍百草,不但是使毒製毒的大行家,更是......什麽......這個以藥馭人的天下第一高手。”

    李玄淡淡道:“我至死也不會同意他的要求。”二人正說著話,忽聽沙漫天冷冷道:“若是他用淩姑娘的性命來要挾你呢?”李玄聞言一驚,看了看不知何時已醒來的沙漫天,咬牙道:“不投不幫不依惡人,是俠義做人之基礎,淩姑娘定會理解我。”

    沙漫天冷笑道:“理解你,拿什麽理解你?用紅粉骷髏來理解你,做人不要太固執啊。”

    李玄聞言,道:“做人要有原則和底線,若是為了苟延殘喘留條活命就不算固執,我寧願固執。”沙漫天嘿嘿笑道:“金水兄曾在藥王穀遭過難受過苦,你先佯裝答應南宮老賊,再尋個法子不行麽?”李玄聽了,知道沙漫天勸自己,固然是為了個人的性命,其實也不無道理,但他想到自己今後將不死不活的活著,且要在南宮真師手下討口氣息,便強烈抵觸起來。沉默片時,不知為何卻想到了唐冰、阿瑩、姚子空、竹葉子,又想若淩瓏知道因自己沒有答應南宮真師開出的留下條件,而讓她從此被做成了‘死士’,必會滿腹幽怨,甚至痛恨自己。他閉著眼,想象淩瓏絕望的眼神,不由打了個冷戰,喃喃道:“晚上陪南宮老賊看角鬥時我想想。”

    生死一碗湯,不是生死一碗酒,更不是生死一刀一劍一巴掌,李玄心知自己所做的決定不再是自己的事。早先他遇事總愛猶豫不定,但當經父母親之死一事,已下決心讓自己果敢堅決起來,可沒想到之前所做的決定到現在不過才十幾日的光景,卻又讓自己陷入兩難中。

    袁四姑娘相繼醒來,自然都力勸李玄先假意答應南宮真師,留了性命,再徐圖其他。李玄默不作聲,心中已做好打算,等到晚上隨南宮真師去看看石室角鬥後,再相機行事。

    夜幕垂下來,四個白衣少年帶著酒食進來,喂諸人吃了飯。本來諸人早已約定,為防止中毒,在藥王穀絕不隨意吃東西。但此時他們皆受製於人,知道對方若要取自己性命,根本不必在酒食中做手腳,既然想開了,都不管不顧起來,給了便吃。

    四個白衣少年忙活完畢,又將李玄放在竹製擔架上,抬出了百藥廳,在院落折轉幾個彎,來到一座寬闊高大的石室。石室由光滑堅硬的花崗石壘砌,牆壁高處掛著數十支胳膊粗的牛油巨燭。牛油巨燭閃閃晃動,明晃晃的光將石室照的亮如白晝。

    白衣少年將李玄放在一把椅子上,取來兩條鎖鏈捆住他,便低著頭,麵無表情離開。

    李玄打量著石室,見石室中央有個鵝卵粗的鐵棍製成的鐵籠,森森的架勢仿佛裏麵鎖著幾頭怪獸。燭光偶有搖動,映得石室好似閻羅殿,陰森森的青石地麵雖然打掃的幹幹淨,但仍能看出有斑斑血跡。可見已不知有多少人曾命喪在這個鐵籠內。

    他正想著,見南宮真師和風行雨緩緩進來了。

    風行雨看了看李玄,嘿嘿笑道:“恭喜李少俠得大穀主賞識,能在這裏看一場生死角鬥啊!”

    李玄冷哼一聲,問道:“閣下待會要入籠決鬥?”風行雨聞言臉色一變,想要發作,卻粗粗地喘了幾口氣,慘白著臉搖搖頭道:“我沒有那樣的好福氣。不過,待會若你不識時務,恐怕結局是要進籠決鬥了。”李玄輕蔑一笑道:“生死何懼,生死何懼。哼,風老兒,都說冤有頭債有主,咱們鬥過幾次,你與我有怨恨也不必牽涉淩姑娘,你把她怎樣了?”風行雨翻了翻眼睛歎道:“她好著呢。”李玄恨恨道:“好著呢?枉你曾在朝為官,即使心術不正,也不至於拿一個姑娘耍手段吧。”

    風行雨大笑道:“我將淩丫頭捉來,最初是巧合,但後來卻是為了引你到藥王穀中。哈哈,你能一關關闖過來,不但合了大穀主的心願,也可以在這裏與你心愛的淩姑娘見麵,這不是好事麽?”言畢,看了看南宮真師,見他並未阻止自己說下去,便又道:“大穀主多年來一直想打造一個無敵天下的武士,這個武士不是陰陽死士,更不是巨人死士,是一個正常的可以號令江湖的武士,隻可惜一直找不到這種絕佳的材料。嘿嘿,當我把你的情況介紹給了大穀主後,他很是高興,李少俠啊!你聰敏質樸,根基極好,且一身武功叱吒江湖,正是無敵武士最好人選。”

    李玄聽了,明白過來,暗道:“南宮真師形貌猥瑣,原來也是個野心勃勃要統治江湖之人。看來他心下清楚,縱然自己有通天本領,可就品貌而言,在飛駝聖主李建成手下終難有出頭日子,他想找我,替代自己去完成一統江湖的夢想霸業。我若應了他,按照他的意圖到江湖上籠絡人心,統一江湖,他便可以穩坐江湖太上皇的位置。”

    他默然想著,冷笑幾聲道:“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南宮大穀主的賞識和你的推薦?”

    風行雨嘿嘿笑了幾聲,正要說話,見南宮真師擺了擺手,便不再言語。南宮真師斜著眼看了看李玄道:“此事稍後討論,我先讓你看看一個還算正常的人和我泡製出來的死士之間的決鬥,你再下決心是否答應我的條件。”說著,伸手打個指響。

    鐵籠內隆隆作響,籠內對角的青石地板緩緩打開,一陣潮濕混合著古怪藥氣的風吹上來,石室內立時充滿詭異的氣氛。李玄的心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見有兩個人升了上來。

    他定睛一看,不由倒吸口涼氣,原來升上來的兩人除了衣著不一樣外,無論眉眼口鼻,竟一模一樣。而讓李玄更為吃驚的是,盡管這二人模樣一樣,但自己卻認識其中一人。

    南宮真師見李玄看得眼睛發直,大笑道:“這兩人你認識麽?”見李玄默不回答,緩緩道:“左角這個是昔年沈無懼的愛妾蘇飛煙,而對角那個與蘇飛煙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她的妹妹蘇飛雪。”李玄沒想到早先與蘇飛煙在藏劍山莊別離後,她竟會出現在這裏,忍不住喃喃道:“你讓她們二人在這比試,到底安的什麽心呢?”

    南宮真師道:“好,咱們趁她們體內的藥勁兒慢慢提升之時,我就講個故事給你聽。”(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