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驚天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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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青石石屋好似堅不可摧的堡壘矗立在眼前。莊重的顏色,巨大粗糙的石頭,嚴絲合縫的工藝,讓李玄感歎不已。若說世上最讓人感到悲傷的距離,便是眼前這樣,聽不到呼吸,看不到人,卻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冰兒在做什麽,發呆還是想著我?

    李玄終於站在巨大的青石石屋下了,已感覺心跳得厲害,不過這種心跳此前總是藏在夢中,如今已能清晰感到。他仰望著石屋,繞行半圈,見其果然沒有門窗,正奇怪外人怎麽進入石屋中,忽然看到前麵有個長袖飄飄的人,站在鉤月沉沉的夜色,望著自己。

    是誰在此守候著,若非早有預備,怎會站在這裏?

    那人與李玄相距約有幾十丈,空手而立,一隻手放在胸前,另一隻胳膊衣袖飄飄擺擺,似已殘了。李玄還未駐下腳步,已然感到迫人眉睫的殺氣如暴雨來臨前的濕氣,隱隱逼近。

    沒人知曉這人是如何渡過潛藏蛟龍的環形水流,更沒人能形容這股殺氣帶來的壓迫感有多麽強大。看到這人,李玄忽然有一種被冰山阻隔的感覺,本來有些興奮緊張地心,突然感到抽搐似地一涼一緊,整個人,竟有種似被刀鋒切割般的疼痛。看來前麵這人在以逸待勞,在守株待兔,在等疲憊的自己!難道要見到冰兒需過了眼前這個人?

    李玄站在巨大的青石石屋下,衣衫早被夜風吹幹,肩頭的劍傷也已沒了疼痛的感覺,背脊雖然曾被紅須老者一劍劃破,但幸好有錦絲背心保護著。不過適才從巨型蛟龍口中死裏逃生,卻讓他心神俱疲。李玄如鬆如石站立,靜靜地望著那人,緩緩調理著氣息。

    那人見李玄駐下腳步,不由眼神如刀,淡淡道:“小子果然有些能耐,竟能一關關闖過來。不過一切皆如我所料,你要是死在來時半途,就不是你了!嘿嘿哈哈,咱們來了斷吧!”

    李玄望著對方,情知即將發生的一戰必將勝過之前所有險惡。他暗暗凝聚一口氣,冷冷道:“沒想到武功卓絕的朱渙竟也工於心計。你明知重重險關將消耗我內息,卻還在此恬不知恥的叨叨不絕。朱渙,你我搏鬥,生死將分,所以我有一事不明,需你解釋。”

    朱渙哈哈大笑道:“盡管問,我隻當給你時間讓你恢複心神內息,否則,你若敗了,也不會服氣。”

    李玄點了點頭道:“到底是誰讓你在此等我?”朱渙聞言一怔道:“誰讓我在此等你?誰讓你來就是誰!”李玄聞言一呆道:“李世民?他果然安排的妥妥帖帖了!你不是從屬宇文化及麽?”朱渙大笑道:“問得好,問得好天真!以你武功可算是絕頂高手,但你的江湖情商怎麽如此低下呢!哼,江湖並不是個非黑即白之地。江湖是個大染缸,什麽顏色都有,身在江湖,要學會適應不同顏色,也要學會釋放不同的顏色。”

    李玄道:“學會做江湖的變色龍,那豈不成了阿諛逢迎之人?”

    朱渙哈哈大笑,似乎眼前的李玄是個極其可笑之人,好不容易止住笑,才又歎道:“我真不明白,像你這樣一根筋之人,老天怎麽會讓你活在江湖上!難道你不明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閻王做鬼事、見了神仙學逍遙,是人在江湖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嗎?若這些是阿諛逢迎之事,人人都不是好東西。嘿,小朋友,你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麽?人在江湖,為何要身不由己,你說,為何會身不由己?”

    李玄沉吟片時道:“為何身不由己!所謂身不由己,隻是借口。大丈夫事有可為,也有不可為,更有必為。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縱然要生存,但要在規矩內。”

    朱渙聞言哈哈大笑道:“好一句‘縱然要生存,但也要在規矩內’啊!你可知什麽是規矩嗎?那我就和你談談規矩。嘿,我們存活在這個紛紛擾擾亂亂哄哄的江湖,每天都要麵對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刀子,可是無論軟刀子還是血淋淋的刀子,你若不思索怎樣躲過,就要麵臨亡之苦惱。你看看,那些錦衣玉食的將相王侯,那些迎著風雨雷電的販夫走卒,那些倚門賣笑的娼妓,甚至皇帝老兒都在為一些大臣有不軌之心而苦惱。哈哈,其實每個層次的人都有自己的規矩,隻不過規矩不一樣而已。小朋友,你明白了嗎?整個江湖的大規矩其實就是保持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為了能更好活下去的規矩,你就必須琢磨他人,隨時改變自己。適者生存,這就是身在江湖必須隨時變色的原因所在,若不然,你就會被淘汰,死在固守的路上。”

    李玄道:“好一個隨時變顏色!原來你的規矩就是拿著宇文化及的奉養,暗中勾結李淵?”

    朱渙道:“宇文化及確實待我不錯,但這人陰鬱狠辣,缺乏王者之氣,做個輔佐王者的人勉強湊合,但他若要自立為王,成為真正的強者,卻差得很遠。而唐國公李淵卻不同,此人深謀遠慮,不但有長遠的布局,甚至在多年前就親自混入江湖,為日後大事做足了準備。哈,盡管眼下我身在宇文化及這裏,但卻不得不為自己將來做打算。”

    李玄搖了搖頭道:“為人者要有俠心,要有知恩圖報之心,若一味見利忘義見風使舵,何談做人。”

    朱渙冷冷一笑道:“小朋友,以你天賦,確實是幾百年來修武者中的第一奇才。早先你大破藥王穀,又斬斷了我的臂膀,特別是狂人燕無敵敗在你手,成了瘋子,哈哈,這些事足以讓你風頭無限。而如今,你已躋身天下第一二高手的序列,這個序列,是至高無上的榮譽,近百年來,隻有我和極天夫婦、陸然得到如此高的排名,這個排名,比當年掌管朝廷內外五府衙門的絕頂高手獨孤長風,以及少林主持、藏劍山莊、大俠胡山野、上官梟雄等人的江湖排位都高,你想想為何會是這樣?”

    李玄搖搖頭,淡淡道:“什麽原因?”

    朱渙道:“要知在江湖上行走,武功高強,雖然能殺敵於千裏之外,但蠻勇血性,卻非控製一切之手段。人在江湖,除了要有一身絕頂武功,也更要有聰明於世的頭腦。你看看,像安若海那樣稀鬆平常的武功,尚能拉起一個控製江湖利益的十二連環錢莊,嘿嘿,他憑的是什麽?他憑的是聰明的頭腦,憑的是精準的眼光。所以,我和陸然、極天夫婦的武功,雖然比獨孤長風以及當今少林主持知悔禪師差了一點點,但我們頭腦靈活,知道怎樣將自己短處轉化成優勢,且更好的利用優勢。”

    李玄道:“利用好優勢。哼,我明白了。你和陸然投身王公貴族麾下,除了享用其給予的錦衣玉食,也是利用地位優勢,拉攏更多的高手,短時間內擁有一加十的勢力。”

    朱渙道:“果然聰明過人,一點即通啊!如今老夫既已看穿宇文化及成不了大事,也隻能在唐國公李淵那裏開辟後路。嘿嘿,我如此做,並沒傷害宇文化及的知遇之恩,同時也為自己留下後路。”李玄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下暗道:“你如此卑鄙之心思,恐怕宇文化及也已看穿了吧。難道他讓你來,就沒有借機除掉你或讓你吃點苦頭的打算!”他暗歎一口氣,心道:“人人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利益!”

    此時,李玄丹田已然平複許多。

    他潛運內息,試了試經脈各處,已毫無遲滯之感,心知此戰不可避免,還不如早早結束。他舒了口氣,長歎道:“你我理念不同,看事行事方式不同,如今已必須一戰。”

    朱渙聞言,仰天大笑道:“好,我就喜歡痛痛快快之人。這一戰,將是我穩固江湖第一位置的大好時機。所以,待會兒你即使敗了,我一定不會因你敗後求饒而放過你。”

    李玄聞言冷冷道:“待會你敗了,我一樣也不會留你性命。”

    朱渙點點頭,道:“那你進招吧!”言畢,右手輕輕一擺,緩緩做出一個詭異古怪的姿勢。

    李玄見朱渙不丁不八的站著,單手向前,中指與拇指相扣,似彈似射,而飄飄的左袖已飛蕩起來,如盤旋的飛龍,更似作勢飛撲的猛虎。這是無懈可擊的守中帶攻招式!倘若李玄以虛招試探進攻,朱渙必會以指力彈射,遠遠狙之,而李玄若以快速身法進擊,朱渙失去手臂的左袖必會以纏、攪、甩、抽、劈、扭等招式將其裹住。倘若李玄步步為營,以最穩健的進攻方式進擊,朱渙必定會化指為掌,配合柔韌的左袖,以剛柔並濟的招式防守反擊。種種可能,在李玄腦海中劃過,但始終找不到最好的進攻手段。我倘若和他在此耗下去,冰兒怎麽辦?天亮了怎麽辦呢?

    李玄越想越不知該怎麽辦,刹那間,背脊已被冷汗濕透。

    朱渙凝勢不變,盯著李玄,緩緩道:“小子想要與老夫耗下去麽?嘿嘿,你可知你心愛的人兒耗不起啊!”說話聲中,鉤月又斜斜向西,掛在遠樹上,落在環形水流中,一個天上,一個水中,遙相呼應,卻彼此不得,豈不正是李玄此時的心情寫照!

    李玄背對鉤月,朱渙迎著淡淡月光。李玄見朱渙起勢後,臉色頭發都漸漸發生了變化。他那張本來略帶紅潤的臉,此時已變得慘白如紙。他原本攏在一起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炸開,根根直立,或向兩側放射,如沙漠幹枯的蓬草,淩亂而積極向上。

    一個人,在片刻時間怎會有如此詭異的變化?難道朱渙忌憚自己,緊張所致?難道他是故意弄出這種不同尋常的變化引自己上當?難道他要在以逸待勞中突施殺手?

    李玄心念數轉,將能料到對方所有的變化,悉數想了一遍,最後卻又全部予以徹底否定。

    高手過招,無招便是招,渾身破綻便是沒有破綻。李玄已看得清楚,朱渙站立的姿勢攻守兼備,雖然毫無破綻,但若他一動不動、固步自封,其實便是最大的破綻。可是,這個極大的破綻究竟是陷阱還是真的破綻?恐怕隻有出手一劍才能看出真相。

    李玄心念既定,便不再猶豫。

    他腳步忽然錯動,手中烏神寶劍一展,劃過一道刺眼的藍光,人劍合一,似流星刺向朱渙。朱渙見李玄出手,雖穩穩守住起手姿勢,但卻明顯加強了內息流轉,真氣鼓蕩之下,渾身衣衫獵獵作響。李玄人在空中,暗暗吃驚,心道:“此前與他交手,我除了經驗不如他,內力其實還比他高出半籌。難道......他也與燕無敵一樣服食了袁天罡的詭異丹藥?”此念電火般閃過,已飛身欺到了朱渙身前七尺之內。

    朱渙穩如泰山,盯著李玄淩厲無雙、人劍合一之招式。

    李玄見朱渙不移不動,早顧不得想到對方的千百變化。

    如今,他出手一劍,已提足了十成空相洗髓功,更將極天爺爺指點的‘殞魔一劍’威力發揮到了極致,若一劍不勝,則再無更高明的招式取勝。烏神寶劍勢如錐刺,‘波’地一聲,刺破了朱渙身前六尺內的第一道內息壁壘,緊接著‘**’數聲,五尺、四尺、三尺內的第二、三、四道內息壁壘亦被他刺破,眼見劍尖將要觸及到朱渙第五道內息壁壘,朱渙突然不再穩如泰山,疾速變勢中,他並非迎向李玄,而是飛身向後急退。

    氣之道,看似無物,其實與實物並無二致。朱渙真氣渾厚,此次共設置了六道真氣壁壘,李玄一劍刺出,隻刺破了前四道,已被阻隔在第五道堅韌無比的真氣壁壘牆上。

    朱渙後退,李玄淩空緊追,一進一退,瞬間繞走十幾丈。如此一來,李玄劍尖被朱渙第五道內息壁壘牢牢凝住,盡管飛身極快,但朱渙退的也快,前後不過半個呼吸,二人繞青石屋已轉九圈。這是震鑠古今的第一神奇之戰,因為自有武學以來,還沒人懸浮在空中追擊一個倒退如流之人,也沒有手持利劍始終刺不破對方內息壁壘的怪事,更沒有雙方拚盡全力搏鬥時,聲息俱無,好似雕塑一樣圍著石屋飛轉。

    盡管一個是主動進攻,因懸浮在空,縱然占據主動,卻需凝聚一口真氣才能達到人劍合一。倘若其間稍有鬆懈,不但會前功盡棄,而且還會將自己置於被動危險之境地。

    盡管一個是步步後退,卻腳踏實地,縱然背對著退路,但因心中早有周密的戰略戰術,所以即使後退,也是有計劃有步驟的後退,其間若對方真氣不繼,便會絕地反擊。

    朱渙沒想到李玄在一口真氣支撐之下,竟能以匪夷所思的淩厲攻勢繞著青石石屋追擊自己九圈。他向來對自己的內力、掌法甚是自負,除了稍微看重陸然和極天夫婦外,一生幾乎沒將江湖其他高手放在眼中。但自上次在渭水河木船中與李玄一戰,被其一劍斬斷了左臂,才有些清醒過來。而今,他為了此戰能夠戰勝李玄,煞費苦心,不但做了周密計劃,自身也是做了充分準備。可沒想到,李玄一關一關闖過來,不但內力絲毫無損,甚至猶勝早先在木船上。如此,他怎能不心下駭然呢!

    但朱渙畢竟是朱渙,雖驚不亂,陰鬱老辣,沉穩如磐石,步步後退,仍按既定計劃執行。

    二人你追我趕,李玄既刺不破朱渙第五道真氣壁壘,朱渙暫時亦無法將懸浮在空中的李玄置於死地,眼見第九圈將至,朱渙猛地感覺李玄手中的烏神寶劍一顫,氣息減弱半分,心中大喜,暗暗道:“袁天罡給我服食神丹時,曾說過,煉丹秘方來自藥王穀,其中提升內息的功效堪比回天神丹,而穩固內息的功效已勝過回天神丹。

    呼呼哈哈,看來果不其然,這小子已被我渾厚的內息凝住劍勢,進不得,退不得,豈不正是我將他置於死地的絕妙機會!嘿嘿,看來今夜今時正是我報得斬臂之仇時機!”(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