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道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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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夫人,令媛身上的傷勢已經得到了緩解,隻是藥效發揮的比較慢。加上令媛傷勢過重,需要慢慢的調養。若是一下子就痊愈,反而容易留下病根……”老醫師顫顫巍巍的向前跨了一步,兩隻手朝著如夫人鞠了一躬。

    從一旁的大弟子手中抽出一張藥方,遞給了一旁的管家。“這是老朽開出的藥方,此藥煎服三日,一日三次,三餐後飲下。煎藥之時,務必注意,藥至五分時,須再加冷水熬煮。”

    “庸醫……”

    如夫人還沒有說完,就被一邊的司家主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家主朝著老醫師回了一禮,“多謝老醫師了,管家,去領診金交給老醫師。派人送老醫師回醫館。”

    看著管家帶著一眾醫師離開,司家主轉頭惡狠狠的盯著如夫人,完全沒有了人前的相敬如賓,“區區鄙婦,竟敢對老醫師無禮,真是鄙賤之人!”

    如夫人原本盛氣淩人的表情一下子就焉了下來,本來含著怒火的雙眼一下子就包含著淚水,“夫君,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這不是因為嵐兒受傷了,所以一著急才……”一邊哭訴,如夫人一邊慢慢的拉過司家主的袖子。人也朝著司家主的方向靠了過去。

    “哼!”司家主一把甩開如夫人的手,“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夫君……”

    直到司家主的背影完全的消失在如夫人的視野之中,她才慢慢的用袖子輕輕地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幹淚水之後,如夫人的臉上既沒有半點哭過的痕跡。

    “竟敢說我是鄙賤之人,司軒,明明就是你心裏還想著那個賤人吧。”惡毒的話語就像已經被吐露過了千百次,配上如夫人此刻猙獰的表情,讓剛剛睜眼的司嵐心裏一顫。

    從什麽時候開始,父親已經對自己收起了笑臉?從什麽時候開始,母親的臉上開始出現這種惡毒的神色?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角鬥場,殘酷、血腥?

    司嵐慢慢的合上了自己的雙眼,就像沒有醒過來一般。如夫人的咒罵聲在她的耳邊不斷的回響,咒罵父親被狐狸精迷了眼、咒罵上天對她不公、咒罵狐狸精還生下了一拖油瓶……

    聽著聽著,司嵐的睡意漸漸變重。似乎有人來到了她的身邊,溫暖的觸感輕輕的撫摸著她額頭的傷口。

    “嵐兒,你一定要奪得家主的位置,到時候,司家就是我們母女的。母親會幫你拿下江謝兩家,到時候,整個延慶鎮都是我們母女的。就再也沒有人會瞧不起我是一個妾室出身了。”

    聲音越來越遠,司嵐突然什麽都不想管了。

    就這樣睡一覺,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玄月的院子裏來了一個難得的客人,就算玄月再怎麽算計,也沒想過她自己會與這個人麵對麵的坐著。

    “不知道家主大人來找我,所為何事?”沒有任何的好臉色,就連最基本的茶水也沒有奉上,玄月就這樣用她此生最淡漠的眼神,看著滿臉歉意的司家主。

    雖然玄月的語氣以及行為都記不禮貌,但是司家主臉上並沒有半點的不滿。

    一雙同玄月神色的雙眼就那樣慈祥的看著玄月,“月兒……你是月兒,對吧!”

    一邊顫抖著,一邊克製著,司家主期盼的望著玄月。

    玄月看著司家主的這副模樣,莫名的就有了一股想大笑的衝動。現在才認出自己是他的女兒,會不會太遲了?

    “家主大人認錯了,我姓玄,不姓司。”

    “不!”司家主激動的從桌子上站了起來,“你就是我的月兒。月兒,父親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跟你道歉……”

    沒有理會司家主的話語,玄月任由自己的耳邊嘈雜不斷。看著司家主神色急切,嘴巴不斷的一張一合,玄月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哀。

    就算我是司月又怎麽樣?當初你放任司嵐殺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女兒,也是你的血脈?現在與我道歉,又有什麽用?

    過去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也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的。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三年,但是這根不能磨平我心中受過淩遲的傷害。不是所有的過錯,一句對不起就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

    “你說夠了沒?”玄月靜靜地抬頭,然後一臉笑意地看著司家主,“家主大人,說完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司家主就像被噎住咽喉,話語突然就被截斷了,眼中的神色複雜。“可是……”

    玄月搖頭,“沒有可是,過去的就過去了,死了的人就死了,如果活過來了,不就是大白天見鬼了嘛,您說是不?”玄月覺得自己真是偉大,明明這麽恨眼前的這人,卻還能保持微笑。

    在玄月送客的目光之中,司家主的臉皮終於頂不住了,隻得訕訕的走出北院。

    剛走出北院,就碰到了來找玄月的童文浩。

    “家主……”童文浩看到司家主從北院走出來,心裏也是滿滿的好奇。但耐不住人家家主的威壓,隻能把疑問壓在心底。

    司家主也注意到了童文浩,腳步停了下來,思慮過後,想著還是開了口:“文浩啊,你多與你姐姐相處,是我對不起她,若是她有什麽要求,你就告訴我。”月兒這孩子打小就喜歡文浩,說不定多讓文浩開通她,她也能早點原諒自己。

    司家主這話說得平靜,但在童文浩的耳朵裏聽來,卻是震驚不已。

    看來家主已經知道了月姐姐的身份了,隻是看家主這幅模樣,月姐姐並沒有原諒他……

    應了司家主的話,童文浩也沒有再去找玄月的想法了。或許現在的玄月,更需要一個人先冷靜一下。

    送走了司家主的玄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院門外的動靜,但是她沒有出去。童文浩想來早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不然也不會一直叫她月姐姐。隻是他沒有講出來,玄月也就不會自己點出身份。

    司家主能夠認出她來,玄月說不驚訝都是假的。就連司嵐都沒有認出自己,一個冷落自己十五年的父親,偏偏表現出一副早就認出自己的模樣。真真是讓人不爽!

    似乎心中也沒有那麽大的恨意,就像自己一開始以為她看見司家眾人,一定會是一副恨不得殺了對方樣子。卻沒想到,她當初跨入司家大門的時候,心中就像是沉澱過一般,沒有任何的起伏。

    接著便是見到童文浩時的驚喜,那種喜悅,玄月已經向往許久了。

    “或許,你並沒有你認為的那麽恨……”玄月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天邊被燒得火紅的雲朵,這樣勸慰自己。

    被自己的這種想法小小的驚訝了一下,玄月低頭,咯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開始隻是輕笑,漸漸的,玄月的肩膀開始忍不住的顫抖,眼淚慢慢的溢出了玄月的眼角。笑聲越到後麵,就越沒有章法,若是有外人此時經過,一定會以為玄月已經神誌不清了。

    感覺到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了異樣,玄月一抬手往自己的眼睛上麵一抹,手指就已經有 了濕潤的感覺。“哭了嗎?”指尖充斥著黏黏的感覺,這個時候再反應不過來手上的感覺是因為什麽,玄月就真的是一個傻子了。

    呼了一口氣濁氣,玄月扶著一旁的門框站了起來。這時候的火燒雲已經找不到先前的痕跡了,夜幕好像是低於之中的魔鬼,張牙舞爪的朝著玄月撲過來。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傍晚與深夜的交界處,就這樣看著一點一點的亮光在空曠的四周升起。

    “不騙自己了,說不恨,其實還是恨著的吧。”明明就是這樣的,是他們對不起自己,為什麽被要求放下的卻又是自己。沉淵子叮囑她,說修道修心,需要有容納天地的心胸才能真正的被這片天地包含。

    這句話在玄月看來,玩玩全全就是在自欺欺人!

    有仇不能報,還非得原諒他們。這種高難度的事情,明顯不適合她。隻有那種所謂的聖人,才能幹的出這種以德報怨的事情吧!

    玄月也不打算在欺騙自己。她不是大聖,修的也不是佛家那套,沒有必要壓抑自己對他們的憎恨。“既然答應了祖爺爺,自己也不好再對司家動手,不過就司家這個情況,估計自己還能看一場好戲呢……”

    回身關上院門,玄月整個身子都撲在了床上,隻要一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一出規模龐大的好戲,玄月腦子裏的不開心就被全部清了出去。情感沒有再被壓抑,玄月的大腦也就放鬆了下來。

    一放鬆,整個人也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嗯…好熱…玄月下意識的將自己的兩隻手臂伸出了被子外麵,果然得到了一絲的涼爽,玄月也像得到了救贖,三兩下就把身上的被子全部都踢了開來。

    一陣涼意讓玄月舒服的哼了一聲,翻了一個身子,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就這樣出現在了玄月的雙眼之中。

    要死了……這麽熱就算了,麵前這團黑影又是什麽鬼……玄月熟睡之中也忍不住吐槽一句,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個想法一出現,玄月沉重的睡意瞬間就沒有了。

    明明自己關上門的,到底是誰,能夠在沒有驚動自己的情況下,這樣坦然的坐在自己床邊。

    玄月的大腦飛快的閃過各種可能性,最後一個想法深深的占據了玄月的腦海。

    這個人很強,比自己強出不知多少倍!

    緊接著的問題便來了,這樣一個強者,半夜三更的來自己床邊一動不動的坐著,是為了什麽?

    莫非是江謝兩家擔心自己會幫助司家,於是就派人來殺自己?

    玄月心裏輕輕地哼了兩聲,敢對自己起這個想法,就算自己殺不了這人,也要讓他嚐嚐沉淵子那一堆法器的厲害。

    耀眼的藍光在黑暗之中乍起,玄月揮著藍蝶刀朝著那個黑影砍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