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勾著手帕，掩嘴輕笑，“玄月小姐明明才十三歲，怎麽說起話來，像一個小大人似的？”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含著滿滿的笑意，語氣溫和的就像是家中的長輩在寵溺晚輩一般，讓人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

    聽著如夫人的笑聲，玄月轉頭翻了一個白眼，再轉過腦袋的時候，玄月已經開始正視如夫人的打扮。

    要不怎麽說能夠擠掉正房的位置，成功坐上女主人這個位置呢？光光就這姿色，小家碧玉卻又透著嫵媚，這種女人，可不就是男人心頭的那束白月光嗎？

    如夫人今天也是精心打扮過得，畢竟她要見的人，雖然隻是一個孩子，但這個孩子背後，可是大陸三大勢力之一的精英。按著她的精明，哪敢有半點的不得體。

    上身是粉玉暖綢裁成的斜襟小褂，領口高起，雪白的脖頸微微露出，在杏紅緞紋的映襯下顯得愈發的白嫩。杏色長裙外披了素色的薄紗，一陣春風輕輕搖過，素紗便順風輕飄。烏發挽成了婦人髻，白玉鑲金的如意簪斜插在盤好的青絲當中。

    一笑一嫣然，一笑一嫵媚。

    就算玄月心裏恨著這個如夫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如夫人確實有著一副好模樣。明明已經是奔四的人了，偏偏還能撐得起這樣嬌嫩的顏色。

    “如夫人說笑了，玄月心裏還是很好奇夫人口中的事情的。”自己的聶風哥哥好不容易出現了，她可不敢離開他太久，要不然他又突然不見了，她可沒地方哭去。

    如夫人也沒有想過玄月會這樣直接，本以為她要費一番口舌才能引起這小姐的興趣，沒想到……“玄月小姐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繞圈子了。”

    神色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嚴肅的對玄月開口：“玄月小姐現在也是知道司家的現況的，如今的司家，不過就是臨死的羔羊，垂死掙紮罷了。”

    “外加上老爺現在年紀大了，不願意再動幹戈，許多事情都是一直在退讓。單說那坊市的事情，這些年，司家已經讓出了東邊的坊市，現在就連南邊的坊市都被讓出了一半。這樣下去，司家衰敗，隻是遲早的事情。”

    “司家才應該是延慶鎮的正統，江謝兩家，不過都是些腳跟都沒有站穩的勢力！”

    如夫人說的正起勁，卻被玄月抬手阻止了。“如夫人說的這些都是司家的內事，我不過是一個暫住的人，實在不應該插手人家的家事。”

    這話說得客氣，但在如夫人的耳朵裏聽來，卻是另一種意味。

    “玄月小姐若是願意幫助我兒躲得家主之位，那麽司家就會在我兒的帶領下走向光明，走向繁盛。我兒一定會滿足玄月小姐提出的要求！”

    玄月臉上禮貌性的笑容瞬間就僵了。

    “如夫人可能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玄月站近一步，“我說不應該插手別人的家事，就代表我完全不想多管閑事。再說了，如夫人哪裏來的自信，認為司嵐師姐能夠帶領一個家族走向繁盛。”

    “最後，如夫人認為，司家能夠滿足我什麽要求？”話說到越後麵，玄月的聲音就越是冰冷。嘴角勾著嘲諷的笑容。

    這得是有多麽不自量力，才敢打這種主意？

    可是，玄月的質疑在如夫人耳中聽來都不是問題，同樣上前一步，濃鬱的杏花香使得玄月不得不後退幾步。“玄月小姐若是擔心我給不起您要的，那可就太低估我了。”

    探究的目光毫不猶豫的落在了如夫人的身上。

    玄月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個如夫人的身份，好像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不論是前世身為司月的時候，還是今生作為玄月，似乎都不了解站在她麵前的這個女人。

    一個小家族的妾，真的會這樣神秘嗎？

    回憶不知不覺就延伸到了剛來時候的那一次夜探，那個時候似乎聽到如夫人跟司嵐談論，說如果不是當年的意外，她就不會嫁入司家，也就不會有後麵的一係列事情。當時玄月不在意，現在想來，這個如夫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更何況她對司嵐說話的時候，絲毫不掩飾她對《攬月決》的執著。一個身處在大宅之中的妾室，怎麽會對司家的秘密《攬月決》感興趣？

    之前一直忽略的人，現在才發現疑點重重。玄月看著如夫人的目光都變得謹慎起來，這種人，才是最讓人防不勝防的那一個！

    “看來夫人身上，也有不少的秘密。”

    如夫人輕輕地笑了笑，“玄月小姐誇獎了，誰身上還沒有一個兩個秘密的？”

    “不知道夫人希望玄月做什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按著司夜的話，司家已經傳承了近千年，這種古老的家族，現在卻頹敗成了這樣。裏麵肯定有著不小的原因吧。

    然而玄月還沒有等到如夫人的回答，鎖骨處就傳來一陣炙熱。那是殘月玉佩的位置。司夜的魂體蘊養在殘月佩之中，殘月會突然發熱，肯定是司夜聽到了自己的話，以為自己想要趁機謀害司家，這才來提醒自己的。

    傳音讓司夜放心的同時，玄月還不忘記給司夜留下一點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希望玄月小姐能夠在江謝兩家攻打司家的時候，就當做不知道，兩不相幫即可。”

    玄月點頭，“夫人放心，玄月一定會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的……”

    “乖孫，你的話是什麽意思？”等著如夫人一走，司夜就傳音給了玄月。

    “字麵的意思，祖爺爺也很想知道，為什麽當初站在大陸頂端的司家，會變成現在這個岌岌可危的小家族吧。”

    久久沒有回音傳來，玄月以為她猜錯了，或許司夜對司家衰敗的原因，早有了解。

    “你放手去查吧……”聲音變得很是滄桑，時間似乎又回到了玄月剛剛碰見他的時候，落寞與沉重，覆蓋著他一整個人。“隻是，一定要保全司家。”

    “我盡力就是。”

    “不夠……”司夜的魂體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的清晰，最後完整的出現在了玄月的麵前。“還不夠。”

    玄月被突然出現的司夜驚訝了一下，隨後又看到了他臉上慎重嚴肅的表情。“什麽？”到底是什麽不夠？

    “盡力而為還不夠！”一雙眼睛已經是遲暮的模樣，上眼皮堆積在了一塊兒，但是玄月卻不敢忽視這雙蒼老的眼睛。它此刻散射出的光芒，讓人的大腦根本忽略不了。

    司夜兩隻手抬起，重重的落在了玄月的肩膀上，“我要你對著天地立誓，拚死保住司家。若是你不肯，那麽我會關閉殘月……”

    “……”眼淚瞬間就湧上了眼眶，玄月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比自己高處兩個頭的虛影。到底是什麽，值得您用這樣低劣的手法威脅我、讓我立下這種狠烈的誓言！

    您難道不知道殘月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嗎？分明就是一個已經衰敗的家族，憑什麽讓您這樣守護！

    司夜注意到了玄月眼中受傷的神色，搭落在玄月肩上的兩隻手開始微微的顫抖。他知道，是他的話讓眼前這個隻有十三歲的姑娘的失望了。但是那又如何呢？為了重新回到家族，他僅憑著執念，生生地熬過了那數百年的孤寂黑暗。

    現在，他心心念念的家族就在麵前了，他怎麽舍得，怎麽舍得讓它徹底的消失……

    家族若是不在了，那他這漫長的執念，到底是為了什麽！

    哪怕傷害這個孩子，他也不能讓自己過去忍受的苦難白費。那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證明了……

    玄月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緊閉。在睜眼時，方才的失望已經消失不見。眼神之中出現了一種讓司夜陌生的神色，玄月深呼一口氣，緊接著又呼出，濁氣從口中離開體內。玄月也鎮定了下來。

    右手大拇指緊壓小拇指，中間三指並排，穩靜的聲音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顯得異常的不和諧。“我玄月今日在此向皇天後土立誓，此生必定拚死守護司家。若有違此誓……”

    話音到這裏的時候，玄月的語氣頓了頓，咬了咬牙，聲音猛地太高：“修為盡喪，靈根全廢！”

    轟！

    最後一字剛剛說完，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狂風大作。一道粗壯的閃電當空劈下，落在了玄月的身邊。

    天地變色，誓言起效！

    狂風來的快，退的也快。不消片刻，風沙散盡，天空之中又恢複了之前那般明媚，勃勃的生機在這樣的清晨盡顯。

    抬起的右手無力的落下，從天雷落下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感受到了她靈海的變化。原本充滿著靈力的靈海，現如今它的上空盤旋著一道縮小版的天雷。

    天雷時不時打下一道又一道的閃電，讓玄月的靈海突然出現了莫名的危險。

    之前在靈海之中無拘無束的靈力，現在好像也受到了天雷的影響，變得膽小起來。一團一團的縮在那裏，不敢有任何的動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