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玄月才真正的理解為什麽所有人提到洪荒司家的時候，會是那樣一種尊崇而又畏懼的態度。

    楚家的機關兵甲就在她的身後，總共十具兵甲人，長相各有不同，手持的武器也各有不同。但它們僅僅就隻是站著，就已經給了她一種莫大的壓力。

    很強大，在她不用《攬月決》的前提下，她沒有把握能夠戰勝這十具兵甲人。

    這就是隱世家族的強大嗎？楚家隻是聶家的分支，都能擁有這樣恐怖機關術，那麽身為主家的聶家呢？跟聶家並稱洪荒遺族的尤家呢？還有，曾經站在尤聶兩家的司家，是不是也有著這樣令人恐懼卻又向往的東西？

    其實，《攬月決》不就是這樣的東西嗎？

    在她還是靈者的時候就能夠越階挑戰，在她已經是靈聖的時候，幾乎可以媲美一重靈仙。這不就是《攬月決》最可怕的地方嗎？也不就是司家被眾人畏懼的地方嗎？

    為了不過早的暴露楚家的機關術，謝長安專門找了一種蟲子放在了兵甲人的身上，據說這蟲子會吸附在兵甲人身上，然後沒有生命氣息的兵甲人就會產生最基本的呼吸吐納。她不知道這種蟲子是從哪裏找到了，但是按照楚家子弟的說法，這種蟲子非常的珍貴。楚家因為機關術的緣故也曾派出子弟去尋找這種蟲子，隻是結果往往不如人意。

    玄月很想問問謝長安還有沒有這種蟲子，這樣就可以使用更多的兵甲人。可是她還沒有問出口，謝長安就已經搖頭拒絕。

    他說他本來就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十隻，現在這種蟲子已經幾句滅絕了，別說十隻，就是一隻，也是極大的幸運。他還讓玄月知足，說是人心貪得無厭。

    一想到謝長安滿臉的正經，玄月就忍不住要發笑。最不正經的人卻偏偏要假裝正經，這是一件多麽讓人好笑的事情。

    楚家的子弟跟在她的身後，一共五十五人，其中有四人在謝長安的保護下不跟隨玄月作戰，他們隻需要控製兵甲人就足夠了。

    “等進去的時候，你一定要叮囑家族的子弟，千萬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蹲在玄月旁邊的少女，就是她和謝長安一同挑中的人。少女給人的感覺很像楚凜，都不喜歡說話，也沒有豐富的情感。

    但這個不喜歡說話的少女，卻總是給玄月一種感覺，那就是在這五十五名子弟當中，她是對自己最忠誠的人。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就連玄月自己也沒有辦法說清楚。或許是因為少女跟楚凜相似的性子，又或許是少女眼中的堅毅。在很早以前的時候，玄月自己的眸子當中，也有著這種堅毅。

    少女聽了玄月的吩咐，沒有任何的疑問，隻是點頭答應，隨後就傳音給了楚家其他的子弟。

    等到少女重新蹲回玄月的身邊，玄月再一次開口了：“楚風，你殺過人嗎？”

    楚風的身子一僵，看著玄月的雙眼也出現了疑惑的神色，“回稟素大人，楚風殺過。”

    “那人可有罪？”

    楚風沒有立刻就回答，而是思考了許久，“不知。”

    “不知？”什麽叫做不知，“那你覺得那人可有罪？”

    “無罪。”

    玄月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既然知道那人無罪，你又為何殺他？”

    “因為規定。”楚風的語氣低了很多，目光也不再看向玄月。玄月將楚風所有的反應都納入眼中，輕輕的笑出了聲，她也是疑惑的吧，既然無罪，卻又不得不殺。

    “那你可後悔？”

    楚風搖頭，“不悔！”

    玄月笑了，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眼前的這個少女有自己心中的準則，譬如她殺人，是因為族規。族規一日沒有錯，她就一日不會後悔。這個世界不怕強者，就怕強者心中沒有自己的準則。

    最起碼的道德底線，最起碼的約束，一個人沒有了這些，那可真就是禽獸不如了。

    “這樣很好。”

    玄月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尤其是對一個自己很滿意的人。楚風聽著玄月忽然說了這麽一句話，神色變得有些窘迫，雙頰微微的泛紅。她生活在楚家，家族中優秀的子弟並不少，她不明白，為什麽家主的師父，會對自己格外的看中，甚至還誇獎了自己。

    “你要努力成為一個強者，這樣你才不會變成自己討厭的人。”許多人長大之後，就會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人，去做一些自己曾經厭惡的事情。隻有變強，才可以逃脫這種定律。

    楚風認真地點頭，看著玄月的雙眼充滿了敬佩與感激。感謝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她默默無聞的時候鼓勵她！

    玄月這邊與楚風正聊得開心，那邊的謝長安卻是坐不住了。用胳膊捅了捅旁邊的楚家子弟，這人乃是楚家子弟當中擅長機關術的領頭，叫做楚涼。這人的年紀別說是與謝長安相比，就算是與大長老，都是有可比性的。但是謝長安一開口，語氣裏沒有半點的恭敬。

    “楚大師，我說咱這個什麽時候而已準備好？”

    楚大師正在忙著手頭的工作，他的心裏也是又激動又興奮，這是楚家機關術第一次被運用到實戰當中。盡管之前在家族中已經試驗過無數次，可是不管怎麽模擬，始終都不是實戰。實戰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況，機關術所反映出來的利弊又會是一種怎樣的狀態，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也就沒有去在意謝長安的語氣問題。

    更何況，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語氣不敬的小子，實際還是很期待楚家機關術的。對於一個從出生起就一直與機關術相伴的人來說，這就已經夠了。

    “謝家小子，莫要著急，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機關術是最急不得的東西，越是著急，就越容易出現亂子。

    謝長安聽了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這句話他半個時辰就已經聽過了，所以大師您用這種話來敷衍我真是把我當小孩子嗎？

    “這話您半個時辰之前就是這麽說的。”

    “額……”楚大師手上的動作頓住了，回頭瞪了謝長安一眼，小子自己心裏清楚不就行了，這麽說出來不是成心讓他尷尬嘛！“這一次是真的。”

    謝長安挑眉，“真的是真的？”

    被這麽質疑都不發火，楚大師覺得自己的脾氣真是在機關穀中都消磨幹淨了，“老夫以楚家機關術的信譽發誓，半個時辰之內，兵甲人一定會準備完畢！”楚大師的眼睛裏閃著灼灼的光，光芒之中是一片堅定。

    “那我就放心了，”謝長安拍了拍胸口，“那我先去那邊一趟，您老繼續忙著啊。”說完話，謝長安突然就跑向了玄月的方向。直接擠掉了玄月手邊的楚風，然後衝著玄月眨眼笑。

    玄月被突然衝過來的謝長安給驚了一跳，隨後身子往後挪了挪，露在外麵的眼睛死死地瞪向謝長安，“小謝你這是做什麽？”謝長安這邊正忙著把楚風給擠走，哪有功夫回答玄月。楚風又正好是在被玄月教授經驗，又怎麽肯被謝長安擠走。這一來二去的，竟是把玄月給忽略了。

    “謝長安你夠了。”玄月伸手揪住了謝長安的肩膀，手臂一用力，就把謝長安給放倒在地上，壓低這自己的聲音，玄月的手掌拍了拍謝長安的臉頰，“吃錯藥了嗎？突然就抽瘋了！”

    謝長安這一次是真懵了，因為此刻的玄月正蹲在他的身上，腦袋離得他尤為的近，隻要他的腦袋向前伸一伸，就能碰到玄月的嘴巴了。可盡管是這樣，謝長安的腦袋依舊沒有半點前移的跡象。

    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臉上，因為距離相隔的太近，少女臉上那微小的毛孔都已經清楚的不得了，更別說是那雙帶著怒氣的眸子了，還有那紅豔豔的唇瓣了。

    “摔傻了？”玄月不知道謝長安大腦此刻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會說出這麽一句不輕不重的話了。“別真傻了吧！”

    伸手就朝著謝長安的臉上呼了過去，下手的時候絲毫沒有兩人現在是合作夥伴呢的顧忌。有什麽好顧忌的，想揍他已經很久了，現在這種難得的機會，怎麽能夠放過！玄月一邊笑著，一邊加重手上的力氣。

    隻可惜手還沒有落到謝長安的臉上，就被謝長安的手給抓住了。

    謝長安的臉已經黑了，死丫頭真是乘人之危呀！“你這是想扇我巴掌的節奏呀。”

    被謝長安給當場逮住了，玄月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了兩聲，“小謝呀，本座這是在關心你，你能理會本座的一番苦心嗎？”

    “不能！”這世上有誰會用那麽重的巴掌來表示對一個人的關心，他又不是受虐狂，怎麽可能感受得到。

    玄月一下抽回了手，雙手放在了腹前，一副很高深的樣子，“那就真是可惜了，你不能理解本座的苦心，本座感到萬分心痛呀！”

    從地上迅速的爬了起來，還沒站穩就聽見玄月的這種非正常理論，謝長安腳下一滑，又做到了地上。心裏暗自誹腹：可省省你那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心思吧，你能關心我那就真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被遺忘在一旁的楚風接到了楚大師的傳音，說是兵甲人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動攻擊。楚風猛地擋在了謝長安前麵，視線正對著玄月，“素大人，兵甲人已經準備就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