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長明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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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場寂靜,隻有玄月的話音還夾雜在呼呼的風聲中。

    楚家的子弟都低著自己的腦袋,一副絲毫不關心的模樣。而白雲教眾則是一臉的懊悔,看吧,當初他們滅了人家東玄,現在又有別人來滅他們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哪!

    玄月掃過那些蹲著的白雲教眾,雙手抱在胸前,眼神就像是深夜覓食的毒蛇,一邊吐著蛇信子,一邊在暗地裏打算著出手。“你們當年可沒少幹這種欺世盜名的事情!”說他們欺世盜名那都是好聽的,他們幹的事情,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被玄月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掃過,白雲教眾都紛紛低下了自己的腦袋。有些教眾是後來才加入白雲教的,不知道當年白雲教搬到長清山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沒有辦法直視玄月,更別說與那抽人魂魄的眼神對視了。

    信步繞著白雲教主轉了幾圈,玄月越看就覺得他像當年的那人。

    東玄被滅的那一天,她在奇幻鎮已經親身經曆過了。她看到有人與外敵相通,使得東玄腹部受敵,最後落得個全宗皆亡的結果。

    雖然當時她隻聽見那人說話,沒能看清那人的麵貌。可是那人與眼前的這位白雲教主,不僅聲音極其相似,就連身形也是。這個白雲教主,十有八九就是東玄當日的叛徒。一想到這種背叛了宗門,還在宗門的遺址上拉幫結派,過著有聲有色的好日子,玄月就覺得她的腦子被針紮的一下接一下,又痛又狂躁。

    說的什麽是白雲教攻占了東玄,照她看來,根本就是這個叛徒叛出宗門,然後重新組織了一個白雲教。這種人,可不就是欺世盜名嗎?

    白雲教主被玄月看得心虛,看向玄月的目光也有些躲閃,這人到底是什麽人,東玄的事情一向都是天啟的禁忌,怎麽這女人談到的時候似乎沒有半點的避諱。白雲教主的目光時不時的從玄月臉上的麵紗上瞥過,擋著半張臉,莫非是跟東玄有什麽關係?

    “你到底是誰!”這就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要知道當年為了防止東玄報複,他們可是下了狠手的,別說是一個人了,就算是一隻狗,都沒有放過。

    慢著!

    白雲教主的臉色一瞬間就變得慘白,他似乎遺忘了什麽。

    他們是沒有放過一隻狗,可是,他們似乎放走了一個女人,盡管那個女人後來也被殺死了,可那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卻是不見了。前幾年他還收到上頭的指令,說是去追殺司家餘孽。

    司家餘孽……

    白雲教主渾身一震,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喉嚨幹澀的開不了口,背後滲出的汗水,沿著脊梁骨一路下滑。他看著麵前的女人,麵前的女人也看著他。

    他想起了那個被他們追殺的女人,這雙眼睛,就是這雙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那個叫做司沁的女人,也是這樣冷漠而可憐的看著他們。當時他就感覺自己在她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麽,就連一個乞丐都不如。

    他就說嘛,怎麽會有那樣熟悉的感覺。

    現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看他的時候,也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一樣。

    “你是司——噗!”白雲教主口吐鮮血。

    “教主!”

    後麵的聲音被鮮血噴湧而出的聲音以及白雲教眾的呼喊聲代替,白雲教主低頭看著他自己左邊的胸膛,一隻泛著寒氣的手彎成爪狀,如今正握著他的心髒。鮮血從手的周圍一點一點溢出,然後變冷,失去了活力。心髒被手指掐住,他已經感受到了寒氣侵入心髒時的澀澀冰冷。

    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了,沒有辦法流動,和冰川底下的湖水是同一個溫度的。每一個部位的肌肉都僵硬了,硬邦邦的,一點也不柔軟。

    他要死了。這就是白雲教主當時唯一的反應。他想用神識逃出去,但是那一股寒氣實在是太強大了,他連思維都快被凍住了,神識又怎麽跑得掉。

    真是一個可怕的家族,白雲教主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他的瞳孔開始泛白。他現在有一些後悔,沒有人會想到,當年那個死裏逃生的嬰兒會這麽可怕。可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麽做。因為……

    冰塊裂開的聲音響起,在白雲教主的耳中聽來尤為的清晰,他知道那裂開的是什麽,除了他的心髒,還能是什麽。

    在最後的意識消失之前,他轉動已經灰白的眼珠,就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屍體,“司家出了一個惡魔。”

    玄月一隻手伸在白雲教主的胸膛裏,她的左手剛剛用了一點力氣,結果白雲教主的心髒就碎掉了。她看到白雲教主用他那雙沒有半點焦距的死人眼看著自己,然後氣息微弱地說司家出了一個惡魔。

    司家出了一個惡魔?

    沒錯!

    玄月收回自己的左手,幾絲血跡還殘留在指甲縫中,整隻手看起來都有些可怕。可是她卻笑了,她看著她自己那雙被鮮血汙染的左手笑了,笑的暢快而又具有報複性:“你說得對,司家出了一個惡魔,所以你們的噩夢來了。我會拉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我陪你。”

    謝長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山頂,也不知道在這裏看了多久。他輕柔地握著玄月的左手,然後從懷裏取出了帕子,一點一點的擦拭著玄月手上的血跡。

    玄月看著自己的手被謝長安握著,然後他那樣溫柔的擦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她用情多深呢?還不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做這種假惺惺的事情,騙了自己又騙別人的,果然是你謝長安的風格。

    擦幹淨了玄月手,謝長安將手帕又放回了懷裏,他抬頭認真地看著玄月,俊朗的眉眼都是玄月看不懂的複雜。“如果你下地獄,那我陪你。”

    “好。”鬼使神差的,她竟然開口答應了。要說這人哪,就是這麽的卑鄙自私。她明明沒有對謝長安有恩惠,偏偏還要拉著人家下地獄,多麽惡毒的本性。她的手依舊還在謝長安的手心裏握著,玄月衝著謝長安笑了笑,“你別恨我。”

    “恩,我不恨。”謝長安的眉眼之間又多了幾分溫柔,他握著玄月的手緊了緊,心裏又愉悅了幾分。看看他愛上了一個多麽卑鄙而又自私的姑娘,要拉著他下地獄,還不許他恨她。又霸道又無禮的,這樣的姑娘活該嫁不出去。

    最好永遠都嫁不出去。

    “那些人怎麽處置?全殺了?”謝長安朝著白雲教眾的方向努了努嘴吧,眼中的蔑視讓人看得心驚。

    玄月給了謝長安一個大白眼,揮手讓楚家子弟把白雲教眾全部給放了,她本來的打算,是想殺了所有的人的。因為她不敢保證,那裏蹲著的那些人之中,有沒有人參與過當年的那場屠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全部都殺了。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但是,她現在改主意了。

    她不介意手上沾了許多的殺孽,她也不怕什麽輪回報應,更不害怕所謂的十八層地獄。尤聶兩家當年造了那麽大的孽都沒有報應一說,她這點算什麽!可是,就在前一秒,有人願意陪她一起下地獄。

    這是多麽讓人感動的事情哪!這個罪孽深重的塵世間,竟然有人願意跟她一起贖罪。要不是她發過誓不哭,恐怕她現在早已淚流滿麵。

    她可以罪大惡極也可以罪不可恕,但她不能讓謝長安替她分擔這份殺孽。

    玄月抽回手,轉身不去看謝長安。在謝長安看不到的時候,她的眼睛迅速地眨了幾下。

    楚大師帶著另外三名擅長機關術的楚家族人走到了玄月的麵前,鄒巴巴的臉上洋溢著驕傲,眉眼都皺到一塊,活像一朵半枯的菊花。

    “怎麽樣?是不是很驚喜!”

    玄月點頭,“確實驚喜,沒想到機關術會有這樣大的威力。這十具兵甲人,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力道上,都是靈君的修為。更讓我驚訝的,實際上是您對這十具兵甲人的控製。如此強大的神識,恐怕在整個天啟都是數一數二的。”

    機關術是通過神識進行操控的,這一點玄月早就知道。但是剛剛這十具兵甲人出現的時候,神識都是同種波動,必然是出自一人之手。楚家四個族人當中,也就隻有楚大師會有這樣強的神識。同時操控,並且動作的精準無誤,恐怕就連她自己,都達不到這樣的控製率。

    “往後這機關術的強大,你會慢慢見識到的。至於老夫的神識,要知道,老夫可是活了近千年的人,若是神識不夠強大,恐怕早就成了一個老瘋子了!”楚大師一邊說話,一邊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倒是孩童的心性,一切都看得開,一切都看得淡。

    “老夫還得傳達家主大人的一個指令。”

    玄月的笑意頓住,楚凜的指令,會是什麽?

    “楚大師不如直說。”

    “老夫離家之時,家族大人特意叮囑過老夫,若是素大人能夠放了白雲教的一種餘孽,那麽我等,就必須對素大人絕對的忠誠。”

    玄月啞然,絕對的忠誠,這算是什麽意思!

    “我們本就是合作關係,是否忠誠,並不——”

    “素大人難道還不明白嗎?”楚大師的聲音突然加重,臉上和藹的笑意也完全消失,隻留下一雙眼睛,渾濁卻又透著精明的光亮。“家主大人的意思,隻要素大人不被心中的仇恨迷惑,我們這人些,就會是大人手中利刃。大人所指何方,我等就劍臨那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