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明坐在老虎凳上，已經像個泄了氣的皮球。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抬起了頭，對著秋宇說道：“秋警官，說實話，我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嚴重。其實，在幹這件事之前，我也曾經仔細的考慮過。我這個人，也並不像你所說的，是個連人格都沒有的垃圾。”

    秋宇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許天明眼睛直勾勾的看了秋宇半天，才重重的低下了頭，深深的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家裏的生活並不好過，既然你去過了我家，多的我就不用說了。我老婆一直跟我不合，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個女人太自私，太刻薄。他對我自私點、刻薄點也沒什麽，但對兒子和女兒也是這樣，從小就這樣。”

    “當年，之所以跟他結婚，一是自己沒本事，賺不到錢，條件好的女人也看不上我。二是父母的安排。她嫁過來之前，也並不像現在這個樣子。女人善變，嫁過來以後，她就完全變了，變得隻為她自己著想。自從結婚以後，家裏就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經濟的問題沒消停過，最終，因為她，我連父母和兄弟姐妹都鬧翻，不再願意跟我們來往。”

    “連家裏的人都這樣，可想而知村裏的其他人。後來，我幹脆把地租了出去，叫著她去了省城打工。我沒多少文化，隻能幹些力氣活，就在建築工地做些雜活，她也跟著我在工地上，幫忙煮煮飯。我們在城裏租了點房子，日子也還算過得不錯。但她那種人太自私，做人又太差，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還狠喜歡貪小便宜。這樣一來，我們在任何一個工地都呆不了多長時間。”

    “後來，她肚子大了，我一是為孩子著想，二是嫌她煩人，就讓她回來了，每個月打工的錢，隻留一小部分，夠自己生活開銷就行，多的都給她寄了回去。誰知道，這樣一來，反倒讓她變得更懶更刻薄。後來，我兒子出生了，用錢的地方更多，可她對兒子不太好，既舍不得給兒子吃，也舍不得給兒子穿。有一次，我請假回家，兒子已經重病高燒了幾天，她居然就隨便給她吃點草藥，連醫院都舍不得帶去看。那一次，要不是我突然回來，發現不對勁趕緊帶著兒子去醫院，搞不好兒子就沒了。”

    “兒子在醫院住院，我看她也根本不著急，他媽的，你見過這種女人嗎？他媽的連後媽都比她強，我給她的錢也不知道拿去幹了什麽。我以前從來不打女人的，那次，老子實在忍不住，打了女人，還是自己的女人，直接把她打回了娘家。她回去以後，居然還讓她娘家的人來跟我鬼扯，老子他媽的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全給打跑了。”說著，許天明大笑了起來，仿佛這段往事，是讓他心情最為舒暢的回憶一樣。

    “這種女人既然如此扯淡，你可以跟她離婚。”秋宇聽到這裏，皺了皺眉，淡淡說道。

    許天明搖了搖頭，“當時也考慮過，後來，我父母聽說了這些，知道我們鬧得不可開交，原本極少見麵的他們，都跑了過來，勸這勸那，生怕我們真的離了。而王文仙這個臭婆娘，那次被我收拾了以後，好像也變得規矩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以前那麽煩人。我要出去打工賺錢養家，兒子還得她來管。再說了，以我這條件，再想找個對象也不容易，農村裏對離婚這種事也比較在意，最終，我和她還是繼續湊活著過了下來。”

    “我怕她對兒子不好，跟父母詳談了之後，讓他們過來幫著帶帶兒子。特別是我每次出門以前，一定要讓父母到了家才能放心。另外，對她我是放過狠話的，再敢對我父母和兒子像以前那樣，讓我知道，就十倍還給她和她家那邊的人。也許，這些話起了作用，從那以後，也倒是一直相安無事。”

    “後來，她肚子又大了起來。考慮家裏以後又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張嘴吃飯，我也越發想多賺些錢。為此，我回家的時候越來越少。正是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人，我的手藝，就是他教的。”

    “這個人，現在應該還在省城坐牢，他的情況，我不想講，畢竟，他當年對我有恩。當年跟著他幹過幾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後來才知道是被被抓了。他犯的事很嚴重，沒被槍斃就算不錯了，而且，他也沒把我給抖出來，對我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

    “這種沒本的生意，讓我嚐到了甜頭，發覺好做之後，我連班都懶得去上了，累死累活一個月，還不如我一個晚上來得快。女兒快一歲的時候，有天晚上，我出去幹活，被巡邏的發現了。被抓後，我隨便交待了幾件自己幹的小案子，想著隨便坐個一兩年就可以出來。誰知道，最後居然認定了我好多案子。直到審判的時候，我才知道，是自己幹活時候不小心把指紋給留下了。”

    “在牢裏的時候，那個婆娘一開始還帶著兒子來看過我幾次，後來，就再也沒來過。我放出來以後，看見兒子女兒都這麽大了，這婆娘更是讓我意外，居然沒跟別的男人跑了，心裏很是有些安慰，就想著找個正經事情做做，把家裏照顧好。誰知道，這日子也沒平靜得幾年，房子又給一把火燒了。”

    “所以，劉利平一來約你，你其實沒怎麽猶豫就想做了。而之所以到第二天才給他回複，無非是要做一個周密點的準備而已。”秋宇接過他的話說道。

    許天明聽到這話，翻了翻眼皮，卻也沒反駁。

    “許天明，聽你剛才這麽一說，我就暫且相信你一次。以你目前的情況來看，後果很嚴重，等你真的再從牢裏放出來，估計孫子都有好幾個了。你好好想想。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兒子女兒現在的關係怎麽樣，但是，我很清楚將來你們的關係會怎麽樣。我想，你也不希望將來出來了，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更是連個關心你的人也沒有吧？”秋宇語重心長的說道。

    許天明靜靜的聽著秋宇說完，低沉著腦袋。過了一會兒，才看著秋宇，說道：“能給支煙麽？”

    秋宇掏出煙，遞了一支在他嘴裏，又給他點上了火。

    許天明猛抽了幾口，才將煙頭一吐，嘴裏冒出幾個字：“需要我怎麽配合？”

    秋宇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說道：“首先，作案的所有細節，不能再有任何的隱瞞，這對你不會有一絲好處。第二，另外的二十萬，協助我們找回來。做到了這兩點，你才有資格讓我們幫你。”

    “你們可以幫我什麽？”許天明聽秋宇說完，低著頭問道。

    “第一，那五千塊，確實是你攢下來的話，我們安排人，把他交給你兒子，另外，還可以請政府給你們家再多申請一些扶貧補助。我個人，可以每月私人資助你兒子一百塊，直到他畢業工作。這點我不跟你吹牛，信不信由你，之前我就資助過幾個，隻是，沒遇到過像你這種情況的。”

    “第二，我們可以向法院提出一些幫助你減刑的材料，這個足以讓你少坐幾年，至少，絕對不會被判無期。”

    “第三，我們幫你想辦法重建房子，不管是向民政申請也好，請社會募捐也行。”

    “第四，我們可以幫你一個忙，當然，這個忙該不該幫你，得看合不合理。”

    “這四點，你自己考慮考慮。其實，就目前而言，你願不願意配合，對我們也沒有多大意義，以當前我們公安機關的工作來看，已經算是破了案，這就行了。隻不過，我覺得，這些錢是拿來扶貧的，不找回來，對不起那些山區兒童。”

    秋宇說完，歎了口氣，看了看許天明，就靠在座位上，不再說話。

    許天明低著頭，不時的抬起頭來打量著秋宇，過了好一會兒，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好吧，有什麽你就問吧！”

    …...

    半個小時後，秋宇走出了審訊室，剛才那個民警早已等在了門口，見秋宇出來，打了個招呼，就拿著拘留證走了進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