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李府,沁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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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李府,沁園中

    “唐大寶……?”

    聽到這三個讓人又氣又恨的字眼再次出現,寧浩然瞬間拉緊了長眉。

    順著狗腿子的手指方向,寧浩然側身望了過去。

    果不其然,的確是唐大寶無疑!

    此刻,他正與小翠二人手拉著手,一臉含情脈脈的凝視對方。

    “唐大寶這個大傻子,怎麽會出現在此處?”

    寧浩然心中疑慮不小。

    這對狗男女,就算是進城來觀賞錢塘詩會,按理也不該出現在此處啊?

    此地,可是販賣詩詞的攤鋪聚集之地。

    唐大寶又是一介粗人,怎麽可能……

    心中越是如此想,越是讓寧浩然倍感驚然與好奇。

    隻是,讓寧浩然更為詫異的是,此時居然還有一個商人,在他攤鋪跟前看詩!

    這還得了!

    “走,咱們也過去瞧瞧!”

    寧浩然皺眉吩咐一聲,腳步徒然加快,徑直走了過去。

    ……

    ……

    “好詩!好詞啊!!!”

    中年商賈細細讀完這兩首詩詞過後,神情激動的豎起左手大拇指,連連不斷的急忙點頭道,“老板,這兩首,我全都要了!”

    他迅速抓起兩首詩詞,立馬吩咐跟隨而來的小廝,掏銀子付賬。

    此刻,中年商賈心中,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

    趁著人家還未變價之前,一定要將這兩首詩詞,給買下來!

    每首詩詞才不過三十兩銀子,就算兩首加起來,也僅僅六十兩而已。

    比起一百兩來說,他可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而且,這兩首詩詞,實在是妙不可言!

    到時候,隻要在詩會上,將其中一首詩或詞拿出來,隨便傳閱一番,都能讓他與學子文士之間的人際交往,打下基礎,從此以後更會拓寬不少。

    “是,老爺。”小廝跟隨中年商賈左右,已經許久時間,察顏觀色早已深入心中。

    眼疾手快之下,六錠紋銀落在攤鋪上麵,紋銀上散發著刺眼的銀光。

    直到這突兀響亮的聲音響起,方才將唐大寶與小翠二人,從纏綿的情誼之中拉回神來。

    盯著六錠白花花的銀子,又盯著眼前的中年商賈,唐大寶一臉詫異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

    “這就……就全買了?”唐大寶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盯著中年商賈問道。

    長這麽大,他還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銀兩。

    心中震驚得久久難以平複。

    倒是一邊的小翠,比唐大寶鎮定多了,嬰兒肥的麵頰上,露出了頗為滿意的笑容。

    這麽好的詩詞,的確應值三十兩呢…

    “買了……買了……我全買了!告辭了,老板!”

    中年商賈生怕唐大寶反悔,急促的答謝聲過後,立馬帶著跟隨的小廝,消失在人潮之中。

    瞬間的功夫之下,便融入人海,沒了身影…

    “???”唐大寶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怎麽瞬間之下,就變成了每首三十兩銀子了?

    不是一兩一首嗎?

    而且……剛才這二人,跑得還如此之快,生怕自己反悔似的。

    轉頭望了小翠一眼,他才似乎稍稍明白了那麽一點。

    肯定是剛才,小翠修改了詩詞的價格,所以,才能賣得如此貴!

    至於寫這首詩的寧遠,此時此刻,已經被唐大寶完全拋在了九霄雲外……

    “哈……真是沒想到,這城內的經商之人,居然長了一顆豬腦袋,錢多就是傻啊!”

    “可不能讓他再來找我,我得趕快帶著小翠跑!”

    唐大寶心中喜笑兩聲,拉著小翠的小手,從攤鋪跟前快步離去…

    ……

    ……

    此時,這一幕場景,剛好被寧浩然主仆二人撞見,登時之間,二人的眼珠子都快望直了。

    “這……怎麽可能?!”

    唐大寶這個地痞,竟然在此地販賣詩詞!

    而且,還一共賣了整整六十兩銀子!

    就算是他寧浩然,作為寧老太爺最喜愛的嫡孫,在寧家也從沒瞧見過這麽多的銀子。

    就連十兩的數額,他也才僅僅見過幾次而已。

    “難道又是寧遠那個賤子,在暗中搞的鬼?”

    “不可能!絕不可能!!!”

    “肯定是唐大寶這廝,不知揍了哪家的公子,搶來的。”

    “要不然,就憑著他那顆豬腦袋,寧遠那個爛文采水準,怎麽可能一首詩賣這麽多銀子!”

    寧浩然想到這裏,心中方才多多少少的舒服了些。

    隻不過,腦中一想到唐大寶與寧遠二人,寧浩然心中就無比氣怒。

    如今,再見到唐大寶竟然在販賣詩,寧浩然的思緒快速飛轉。

    片刻之下,他眼眸中便閃出一道陰冷的冷光,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哼哼,寧遠,今天夜裏,我便要你完蛋!”

    咬牙切齒的冷哼了聲,寧浩然立馬轉身,吩咐狗腿子道:“阿福,我有件事情,你速速去辦一下……”

    ……

    ……

    錢塘湖邊上,許多公子、小姐皆已下了船。

    但仍舊有些許賣藝不賣身的頭牌名妓,又或者是某家的黃花大閨女,仍舊停留在畫舫中。

    詩會的開始階段,多數是些小打小鬧。

    隻有進入子時過後,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詩會。

    城內的各處街道、歌坊、青樓妓院內,人滿為患,往返如梭,生意格外的好。

    從各家小型詩會上,挑選出來的幾首好詩,也會先四處傳動,然後上報送李府沁園而去。

    專門為詩會騰出的李府沁園,乃是詩會的高、、、潮之地。

    此時,天色降晚,星雲開始閃避,已經接近子時時分。

    不少做出好作的才子,已經開始朝著李府沁園聚集。

    時不時在途中,有一兩個歌舞女妓,對著他們眉目傳情、欲拒還迎以示愛慕之心。

    在這些文人學士頗受別人羨慕的臉上,皆是一副笑意盎然,春風得意。

    而圍觀看戲之人,以及許多學子文士和商賈,也開始隨行奔去。

    李府,沁園之中。

    主辦方的錢塘富商李老——李仲德,與錢塘縣內的教授錢勁秋——錢老二人,於上座左右分別而坐,迎著笑麵,相互交談。

    底下無數的學子文士,紛紛將自己的新作,拿來相互切磋,四處任人借閱。

    不時,有些許商賈讓早已安排好的歌姬、舞妓,在李府沁園的舞台之中,開始一邊載歌載舞,一邊聞聽風流才子的佳作。

    時不時,也將眾人認為較好的詩詞,拿上去吟唱表演…

    “沒想到,曹雲公子這首錢塘讚詩,詩句之中不乏大氣磅礴,怕算得上本月的上佳之作啦!”

    “我等輸得心服口服,今日再次受教了……”

    “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哎,等等……你們看,宇文桓公子這首,也了不得!”

    “我看看,我看看……”

    “咦……?這上句與下句之間,每一句構成的的優美畫麵,像是躍然浮現在腦海之中似的,宇文兄實在是我等,難以企及的對象啊……”

    “嗬嗬……諸位過獎,過獎而已…”

    一邊有人在搖頭晃腦的相互點評,一邊有人甚是失望的搖頭嗟歎。

    作得好詩的人,皮笑肉不笑的假裝謙遜,心中的虛榮心,大大滿足了一把。

    就在此時,從唐大寶手中買詩的中年商賈,來到了沁園內。

    一路上‘逃’得頗有些急促,剛踏入房門之際,他的衣袖之間,不經意掉落了一張宣紙在地…

    “這位老板,請留步,你東西掉了。”

    其中一個來觀賞錢塘詩會的青年童生,躬身撿起宣紙來,遞還給中年商賈,雙眸不禁意多望了一眼宣紙。

    “飲湖上初晴後雨”這七個大字,瞬間浮現在他眼簾處。

    “咦……竟然也是首詩名?”

    童生詫異了一聲,身邊的眾人,也跟著多掃了一眼。

    隻是,他們倒也沒覺得,這首詩有何奇特之處。

    自古以來,文人就十分輕商。

    中年商賈的穿著,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一名商人。

    按他們的話來說,商人能有什麽文采?

    怎麽能與他們這些學子文士之間,相互比較呢?

    身份地位的懸殊,導致他們兩類人,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階級麵上的人。

    那童生也沒多在意,便將詩遞還給了中年商賈。

    “多謝公子。”中年商賈顯然早就適應了這種神色,順手答謝接過,便收入懷中。

    此時,一個熟悉的書生麵孔,不偏不巧的出現在中年商賈麵前。

    “真是好巧,小生沒想到,蘇老板你也來了。”

    書生麵孔的男子彬彬一禮,方才露出‘真摯’的笑容說道:

    “剛才小生瞧見蘇老板,也帶來了首詩,雖然極有可能是買的,

    不過……

    不知蘇老板,可否借閱給我等瞧上一瞧,讓我等也好觀摩一番?”

    書生麵孔男子手中折扇輕搖,掛著滿麵的笑容,儼然一股頗俱風流之味漫出。

    之前,蘇益川向他買詩,方文嫌一百兩的錢少,也就沒賣給他。

    剛才相互切磋之際,他那首滿以為能大放異彩的詩,結果沒被選上,也沒能得到女妓的青睞,心中正不爽著。

    沒想到,竟然在詩會接近高潮之際,讓他遇上了‘老熟人’。

    言語之中的挑釁,讓人很是難堪。

    四周的眾人,雖不知道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但剛才方文之言,卻還是引起了眾人對中年商賈的輕聲低嘲,以及鄙視。

    似乎,平日裏打擊商人,就是他們的樂趣之一……

    中年商賈蘇益川沒有開口,跟隨而來的小廝,卻是氣得咬牙直瞪眼。

    “哼,方文這個混蛋,算什麽秀才公子,還不過是卑鄙無恥的小人一個!”

    小廝低聲怒罵,滿臉恨意。

    他氣得手中拳頭握緊,恨不得現在就上去,狠狠揍他一頓。

    “阿誠,不得無禮。”

    蘇益川伸手攔了攔小廝,方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不錯,蘇某此詩,雖說是花三十兩錢買來的,隻怕也比方文公子你,連一百兩都不賣我的詩,要好上無數倍!

    此詩乃是難得一見的好詩,

    蘇某也不忍心讓此等文采的才子,掩埋了其名聲,有幸隻花了三十兩,就撿了便宜買來。”

    蘇益川素來知道,這些書生,大多數人都好麵子。

    不過,今日受到方文赤裸裸的打壓,他也毫不遜色的當眾還擊。

    雖說他沒多少文采,可時常也在學習詩詞,對於一首詩的好壞區分,還是略懂一二。

    也知道他買的詩詞,要比方文的好,這才毫不忌諱反駁。

    “你——”被人揭開不光鮮的一麵,方文當場氣怒不已,滿臉紅彤。

    雖說,販賣詩詞的書生,與購買詩詞的商賈不少,乃是人盡皆知之事,可那都是在暗處交易,而且雙方都有約定,互不揭穿。

    如今被當眾如此而說,方文感覺麵子上備受打擊。

    方文冷哼了聲,淡淡道:“既然蘇老板如此樂於助人,那還請蘇老板給我等瞧瞧,你買的這首詩,究竟是何等之好!”

    四周的眾人,聽到蘇益川大放厥詞,也紛紛好奇的望過來。

    目光中譏誚與嘲諷,頗為甚多。

    蘇益川也知道,說是肯定說不過這些書生,隻有眼鼻之下見真章,方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那蘇某就獻醜了,還請眾位多多指教,也不會埋沒了作這詩的才子。”

    隨後,蘇益川便從懷中,緩慢地掏出那張宣紙來。

    無盡的好奇心下,其中一名書生冷笑著接過宣紙,在他身邊圍聚的眾人,也放眼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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