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預想中的疼痛，我卻能感覺到，顧北城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四周卻是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雙眼赤紅，緊緊的盯著我，拳頭用力錘在了我身邊的牆上，粗聲問我，“你以為爺要打你？”

    我放下手，不鹹不淡的說，“難道不是嗎？是我作死打了城哥，你要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那就動手吧，是我活該。”顧北城不就是氣急了就動手的人麽？誰讓我打了他呢。

    “你恨爺？”顧北城突然垂眸嗬的一笑，臉色卻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他手上也開始往外滴血，這人不光對別人狠，對自個兒也挺狠的。

    我嗤笑一聲，搖了搖腦袋，“恨倒是不至於，就是覺得你一碰我，就挺惡心的。”

    顧北城半天沒說話，而是倚在牆邊開始抽煙，他用力抽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嗆著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嗽的還挺厲害，彎著腰咳嗽了半天，等後來直起身子的時候，他雙眼比剛剛還要紅了。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把煙掐滅扔進了垃圾桶，聲音很低的說了句，“爺沒殺你爹。”

    這是顧北城第二次對我說這話，如果說第一次我覺得他是在狡辯，但是這次就有些納悶了，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開口，“你親口承認的。”

    顧北城沒有看我，而是撇過腦袋看著窗戶外，神色落寞，“爺當初也以為是，但誰知道其實不是，總之，五年前的事，爺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感受，覺得荒謬，又覺得可笑，如果我爸真不是顧北城殺得，那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兒又有什麽意義呢？

    千種情緒最後隻化作了一句話，“好，我等著。”

    又有血流到了顧北城的眼前，他伸手隨意抹了去，然後又抱了我一下，聲音有些發澀，“孩子的事，是他.媽爺混蛋，你恨就恨吧，恨就說明你還在乎爺。”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沒等我回應，就鬆開了我，然後動作很快的拉開了門，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處，看著已經被關上的門，然後低下腦袋，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抬頭揉了揉額角，隻覺得滿身的疲憊。

    癱在床上，卻沒有一丁點的睡意。

    第二天，我照樣去了邵氏，因為失眠的原因，早上起來以後就哈欠連天的，到了公司以後都提不起精神頭，走著路幾乎都要睡過去。

    正往樓上走的時候，就撞見了個人，那人手裏還抱著文件，我撞上去人倒是沒什麽事兒，就是文件給人撞飛了。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蹲下低頭撿文件，裏麵有一頁掉了出來，我伸手要拿的時候，看的了上麵的字，動作驀地就是一僵。

    姓名：顧北城

    性別：男

    年齡：27歲

    症狀：記憶紊亂

    初步治療方案：心理輔導，催眠

    預計康複時間：兩年

    “小姐？”耳邊傳來一道男聲。

    “啊，抱歉！”我慌亂的應了一聲，然後將文件三兩下撿了起來，站起來遞給麵前的人。

    男人伸手接了過去，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我抬起腦袋，順著手看到了手的主人，長得很斯文，帶著一幅眼鏡，衝著我善意的笑了笑，“不礙事，有勞。”

    我連忙搖了搖腦袋，“是我冒失了。”

    恰巧這個時候，耳邊傳來朱然的聲音，“鬱醫生，原來您在這兒。”接著話鋒一轉，有些訝異的道，“這麽巧，思雯你也剛來？”

    鬱醫生衝著朱然點了點頭，“朱助理。”

    “朱姐。”我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腦袋裏麵還在想剛剛看到的文件。

    朱然點了點頭，然後就帶著鬱醫生上樓了，說是去找顧北城。

    我到了辦公室以後，心裏麵還是亂糟糟的，忍不住問了問朱然，剛剛那個鬱醫生到底是什麽人。

    朱然告訴我說，這就是她之前跟我說的，她聯係的那個國外回來的心理醫生，叫鬱庭峰，聽說醫術了得，拿過不少獎的。

    原來顧北城，心理真的有問題？

    打開網頁，在搜索一欄輸入“記憶紊亂”四個字。

    很快，就彈出來解釋。

    記憶紊亂，是說一個人記憶總是出現錯亂。

    可能是這一件事，冷不丁的冒出來好幾種記憶，導致自己都不確定，當初到底是怎麽做的。

    還有可能是憑空多出好多記憶，但是跟自己身邊的事情和人卻對不上，但是卻下意識的覺得，這是真的。

    還會出現失憶、斷片、記憶重疊等狀況。

    我瀏覽了將近一個小時的網頁，才把網頁關掉，腦袋裏麵突然就想起來，之前在鹽城的時候，顧北城曾讓我等他兩年，而那個文件上麵說他預計兩年內康複，難道是因為這個？

    還有我爸的死，跟這個是不是……也有關係？

    想到這，我頓時間心亂如麻。

    我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後來朱然又給我發了好幾條短信，打開一看，原來是在吐槽顧北城。

    她說，跟在顧北城身邊幹了好幾年，她現在有時候都分不清自個兒到底是跟了個商人還是黑幫老大，還說顧北城腦袋上跟手上全都是傷口，連包紮都沒包紮，還有點化膿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喝多了找人打架了去了。

    弄得鬱庭峰上去以後，還半開玩笑的問她，是不是找錯人了？顧總這兒看著像是更需要一個外科醫生而不是心理醫生。

    我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沒敢告訴朱然那是我打的，趕緊轉移了話題。

    心裏念叨了一句，我看顧北城不是心理有毛病，而是腦子有毛病，腦袋破那麽大一個口子都不知道去趟醫院，活該麽那不是都！

    下午的時候，朱然給我打電話，說是舒啟然來了，跟顧北城打起來了還，倆人打的挺厲害的，趕緊喊我上去，說是攔一攔。

    我額頭頓時一跳，心想這都什麽事兒啊，怎麽還打起來了呢！

    趕緊就上了樓直奔顧北城的辦公室，等上去以後，就發現不光是顧北城舒啟然，就連何佳妮都在。

    倆人都鼻青臉腫的，尤其是顧北城，可能是牽動到了手，包紮著的紗布都開始冒血了，何佳妮緊緊的拽著顧北城，旁邊保鏢拽著舒啟然，但是又不敢下狠手，就被舒啟然給甩開了，我連忙衝過去拉著他的手臂，“你怎麽來了？”然後看了看他有點發腫的臉。

    舒啟然剛要甩手，一看是我，就沒再動作，估計是怕傷到我，但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說了一句，“你別管。”然後衝著顧北城冷笑一聲，“出爾反爾，你算什麽男人。”

    顧北城也好不到哪裏去，比舒啟然看起來還要狼狽些，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結果手背上的血就抹了一臉，自個兒都不知道，還似笑非笑的說，“爺是不是男人，你說了不算。”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這動作要是他以前做出來，還挺有味道的，但是這幅形象，不管他做什麽帥氣的動作，那也都是個豬頭臉，我連看都懶得看。

    何佳妮看顧北城被打的不輕，心疼壞了，朝著舒啟然尖聲道，“啟然，虧北城把你當兄弟，你就是這麽對他的，鬧事鬧到邵氏來了？”

    舒啟然嗤笑一聲，估計是看她怪不爽的，連她一塊兒罵上了，“你算哪根蔥？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管了？”

    “你！”何佳妮氣的臉色難看，然後委屈的看向顧北城。

    顧北城拽開她正拿著濕巾給自己擦臉的手，隨口道，“這是爺跟他的事，行了你別管了，女孩子就應該溫溫柔柔的，大喊大叫的怪讓人笑話的。”

    顧北城這是直接給了她個沒臉，何佳妮氣壞了，直接就把紙扔在了他的臉上，然後恨恨瞪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顧北城揉了揉臉，見何佳妮走了，也沒什麽可顧忌的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舒啟然，直截了當的開口，“今兒個我就把話放這了，啟然，別的爺都能答應你，唯獨這個不行。”

    說到這個的時候，顧北城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

    舒啟然看了我一眼，說了句，“話別說的太滿，最後是誰還不一定。”就轉身離開了。

    他出了門以後，顧北城盯著我，冷不丁的開口，“隻能是爺的。”

    朱然站在旁邊兒，瞅了瞅我，又看了看顧北城，眼神有些微妙。

    我這會兒終於明白舒啟然為什麽跟顧北城打起來了，譏諷的看了顧北城一眼，嗬的冷笑一聲，也轉身離開了。

    後來朱然給我發微信，問我現在跟顧北城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還說讓我可想清楚點兒，我走了以後，顧北城還讓她給何佳妮花一百多萬買了個項鏈給她送過去了呢，那是哄她開心呢！

    我給她回了微信，“朱姐，我心裏有數。”

    下了班以後，我去了趟醫院，拿了點治胃疼的藥，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顧北城了，他推著輪椅，輪椅裏麵坐著顧肖雲，倆人在醫院裏麵遛彎。

    我還聽見顧北城問顧肖雲，“肖雲，你跟哥說實話，爺到底是不是你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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