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手怎麽這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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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哭出來的時候,沒有一丁點聲音的。
後來,我就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被紅著雙眼的顧北城抱起來,任由他給我穿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把我一身的痕跡遮蓋起來,
之後,顧北城就帶著我離開了,他抱著我出去以後,才叫守在外麵的警察進來。
顧北城把我帶到了他在鹽城住的酒店裏麵,然後叫朱然來陪我,接著人就離開了,我靜靜的躺在床上,有時候看看窗外,朱然在我旁邊坐著,見我情緒不好,便也很少說話。
中午的時候,朱然把飯帶來,喊我起來吃飯,滿臉擔憂,“思雯,你別想了,都過去了,孟培然也被抓起來了,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
我慢吞吞的坐起來,點點頭,然後端起麵前的飯開始吃,誰知道吃了兩口以後,就捂著嘴衝進了洗手間,吐得一塌糊塗。
吃不下去,覺得髒。
五髒六腑都難受。
朱然把水遞給我,在旁邊看著我,眉頭幾乎都皺在了一起,“思雯,你怎麽樣?”
我動作緩慢的搖了搖腦袋。
朱然眼圈都有些發紅,“都怪我,那天我要是不喝多就好了,你也不會出現這種事。”
我搖了搖腦袋,“不怪你。”這怎麽能怪你呢,這都是命,從孟培然進了簡家的大門開始,我們就注定會糾.纏在一起,就算沒有那一天晚上,孟培然仍舊是不會放過我的,他總還會想別的辦法。
朱然見我不吐了,扶著我走了出去,讓我坐在床上,問我,“再吃點?”
我搖頭,不想吃,看見就想吐。
朱然見我這幅樣子,歎了口氣,隻好將飯菜端了出去。
一整個下午,我的腦袋裏麵都亂糟糟的,一會兒想起來孟培然對我好的樣子,一會兒又想起來孟培然麵目猙獰,在我身上起伏的畫麵。
我還想到,我小時候跑到蘇闌珊的旁邊,小心翼翼的摟著她的腿叫媽媽。
那個時候的我,對蘇闌珊是喜歡的,是親近的,哪怕她從來都不親近我。但是我卻打心眼裏覺得,這個美麗的女人是我的母親。
幼兒園裏的同學都說,他們的母親對他們很好,會給他們做飯,陪他們做遊戲,教他們寫字。
我也想有這麽一個母親,所以我想要親近她。
我摟上蘇闌珊的腿以後,她厭惡的皺了皺眉毛,像是碰見什麽髒東西一樣把我踢開,我那時候年紀很小,力氣也小,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麽還抱得住她?
她這一腳,我直接就滾在了地上,腦袋磕在了客廳茶幾的腿上,疼的大哭。
我還想起來,在我小的時候,經常看見蘇闌珊厭惡又嫌棄的眼神,這眼神對著我,亦會對著我父親,成了我兒時的噩夢。
孟培然說過的,雯雯,你父親是殺人凶手。
在我腦袋裏不斷的徘徊,讓我頭疼欲裂,險些發瘋。
最後,是孟培然在我身上起伏,我絕望的躺在他身下的畫麵。
我尖叫一聲,用力的拽住自己的頭發。
頭疼欲裂。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想下去了!
簡思雯,別再想了!
******
顧北城一整天都沒有回來,直到晚上的時候,才醉醺醺的回來砸門,在外麵大喊大叫,“簡思雯,出來,給爺開門!”
顧北城帶我回來以後,他把我安排在了朱然的房間裏麵,而他的房間則是在隔壁。
我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尖叫一聲,縮在床邊,抱著雙.腿瑟瑟發抖。
“沒事啊沒事,思雯別怕。”
朱然安撫了我幾句,走到門邊,將門打開,顧北城東倒西歪的走進來,嘴裏一直重複,“簡思雯呢,簡思雯呢?”
走過來以後,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我,把我拽起來,用力的摟在懷裏。
我尖叫出聲,用力的伸出手,想要推開他。
顧北城的聲音裏仍舊帶著酒氣,說話有些大舌.頭,“別怕啊,別怕,是爺……”
我推他的力氣越大,顧北城就摟的越緊,“沒事了,沒事了。”
我推不開顧北城,更加驚慌失措的大叫。
朱然趕緊衝上來,急忙道,“城哥,你先鬆開她!沒看到她情緒很激動嗎?”
顧北城的動作怔愣了一下,抱著我的手臂也微微鬆開了一些,我尖叫一聲,“滾開,別碰我!”伸手猛地一推,他就踉蹌著後退兩步,摔在了地上。
我重新抱膝蓋,縮在床邊,瑟瑟發抖。
顧北城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這一摔可能酒醒了幾分,臉色發沉,抬起腦袋問朱然,“她怎麽了?”
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我似的。
朱然走過來,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發,安撫我,“別怕,沒事了思雯。”
然後才抬起腦袋衝著顧北城說,“今天一天沒怎麽吃東西了,從下午開始就這樣了,精神有些不正常。”
顧北城還是維持著跌坐在地上的姿勢,兩拳緊緊的捏在一起,身體僵硬著不說話。
朱然見他不吭聲,就叫了他一聲,“城哥?”
顧北城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雙眼通紅的看了我一眼,低吼,“爺去弄死那個孫子!”
說完話就往外衝,嚇得朱然趕緊衝上去攔住他,“城哥你別激動,你是個商人不是黑幫老大,殺了人可是要償命的,要是連你都搭進去了,誰來照顧思雯?”
顧北城蒼白一笑,身體無力倚在牆上,腦袋一仰,也倚在了牆上,單手抬高手臂,手背蓋在雙眼上,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過了大概有十多分鍾,他好似是終於緩過來了,啞著嗓子開口,“給鬱醫生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嗯,我知道了。”朱然點頭道。
鬱庭峰,是之前那個給顧北城看病的心理醫生。
顧北城吩咐完了以後,就倚在牆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足足抽了小半盒,弄得地上全都是煙灰,都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直到煙盒裏麵剩下最後一根煙的時候,顧北城把那根煙拿出來,看了看空蕩蕩的煙盒,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把唯一剩下的那根煙三兩下撅吧碎了,扔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身邊。
低頭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發呆的我,學著我的動作,紅著眼抱著膝蓋蹲在了我的旁邊,小聲的叫我,“寶貝兒。”
叫完了見我沒反應,“爺後悔的想死,那天的爺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爺就他媽一純混蛋,對不起你,其實,爺真的挺喜歡你的,非你不可的那種喜歡,真的,這句是實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耳邊絮絮叨叨的聲音終於停止了。
是朱然把鬱庭峰找來了。
我的精神一直處於半清醒半迷糊的狀態,恰巧,鬱庭峰跟顧北城對話的時候,我是清醒的。
我聽見鬱庭峰跟顧北城說,我精神方麵有些問題,而且已經潛伏在我的身體裏很長一段時間了,應該是以前就受到過刺激,就好比是一根琴弦,被人不斷的拉扯,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隻要再輕輕的一拽,這個琴弦就會啪的一聲,差地崩斷。
而這次的事情,就徹底讓我的這跟琴弦崩斷。
鬱庭峰還說,我這個病,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家族遺傳,還問顧北城,我的家裏可有什麽人有過精神方麵的問題。
顧北城告訴鬱庭峰,我的父親已經去世了,還有一個母親在人世,他會盡快找人去查,我的母親有沒有過精神方便的病例。
我站在窗戶邊上,此時的腦袋,無比的清醒,這更能讓我清楚的聽明白,兩個人的對話,胸口正一點一點的變涼,身體也開始無力起來。
我怔怔的看著窗外,忍不住苦笑一聲,雙手漸漸的收緊,原來,我是個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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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天孟培然就被警察抓起來了,我父親和喻一雯,手上不但有兩條人命的孟培然後來又綁架強.奸了我,最後被判了刑。
據說那天以後,顧北城就去調查了一下我的父母,很快,鹽城那邊就來了結果,他們說我的母親也有神經病病史,而且十分的不穩定,以前還住院過一段時間。
我父親找了國內國外好多的醫生,都沒有把她這個毛病給看好。
鬱庭峰結合了我的情況,初步認定為我精神方麵的問題有很大一部分,又遺傳因素,再加上我以前受到過刺激,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在我清醒的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來,小逸去世的那段時間,我自欺欺人的把舒啟然的弟弟當成小逸,麻痹了自己的神經。
從心理學上來講,其實是一種大腦接受不了這個可能,而精神崩潰,最後進行自我麻痹自我催眠所造成的結果。
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精神方麵,就已經隱約出現一些問題了,這次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導火線,讓我徹底爆發。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我收回看著窗外的目光,慢吞吞的轉過腦袋,看向推開病房門進來的顧北城。
他進來以後,先是皺了皺眉毛,然後大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在手心裏搓了兩把,眉頭皺的更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