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這回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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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閻鳳蘭臉色大變,手指著陸九橋,嘴唇顫顫地想要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拂袖而去。

    在她轉身的一刻,我仿佛看到她眼角有淚光一閃而過。

    “陸九橋……”我遲疑道,“你媽她,好像很難過……”

    陸九橋轉身背對我,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呆滯了片刻,發出一聲輕歎。

    “走吧!”他倦意濃濃地說道,“不用管她,她自己會好的!”

    我滿腹疑慮,隻得跟在他後麵出去了。

    他好像真的很累,腰背都沒那麽挺了,像是背負的東西太多,不堪重負一般。

    直到坐進車裏,他還沒有緩過來,握著方向盤,半天沒有動。

    我不了解情況,也不知道怎麽勸他,默默地點了兩根煙,遞給他一根。

    陸九橋接過煙,深吸了一口,竟然嗆的咳起來,咳的眼淚都下來了。

    我抽了紙巾給他,他接過去捂在臉上,半天沒拿下來。

    我留心看時,卻見他雙肩微微顫抖著,好像在哭。

    “陸九橋……”我輕聲喊道,“到底怎麽了,不能和我說說嗎?”

    陸九橋吸了吸鼻子,放下手。

    “咱們去喝一杯吧!”他說道,“我打電話讓時光也來。”

    “好,聽你的!”我說道,第一次這麽配合。

    陸九橋也很意外我的順從,看著我,怔怔一刻。

    “是不是我再慘一些,你就會對我好?”他說道。

    “……”我無言以對。

    下午四五點鍾,酒吧裏非常安靜,我和陸九橋選了最角落的卡座,一人一杯酒,相對而坐。

    “之前我告訴過你,我爸不是我爸,你還記得嗎?”陸九橋抿了一口酒,低聲說道。

    “記得,已經困惑我很久了。”我說道。

    “我們家是從我太爺爺那輩就開始做金融的。”陸九橋說道,“民國時期,我太爺爺就是天津衛很有名的銀行家,他和吳玉青,譚月升都是那時金融界的風雲人物,我們家現在的銀行,有幾個就是他那時候創辦的。

    我們家的規矩,家業隻傳長子,太爺爺子女四人,我爺爺是長子,繼承了產業,娶了我奶奶,我奶奶嫁進來兩年,生下一對雙胞胎,就是我爸和我小叔……”

    陸九橋說到這裏,停下來,看著我。

    “你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嗎?”

    “什麽?”我愣愣地看著他,心裏疑惑更甚。

    我不知道陸九橋他們家有這麽輝煌的曆史,更不知道陸青山竟然還有個孿生兄弟,而且,這麽多年,外界好像也沒有傳出過關於這方麵的傳聞。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沒有聽說過?”陸九橋見我不說話,自嘲一笑,“我忘了,以你的腦子,考慮這個對你確實有點難。”

    “哎,好好的說你家的事,怎麽又扯到我?”我被他奚落,有些羞惱。

    陸九橋笑笑,又喝了一口酒,才又慢慢說起來。

    “長子以外的孩子不能參與生意,這也是我太爺爺定的規矩。”陸九橋說道,“我爺爺的兄弟們成年後,我太爺爺就給他們每人一大筆錢,讓他們另立門戶,這樣是為了避免他們在一起互相爭鬥,從而導致家族衰敗。

    到了我爸這一輩,我爺爺也是這麽做的,我小叔成年後,就被我爺爺分了出去。

    我爸在我爺爺的教導下,很快就接管了生意,又在生意蒸蒸日上時,娶了我媽,我媽身體不好,生我的時候損壞了身體,沒幾天就走了,我爸忙於生意,一直沒再娶。

    我爸雖然忙,但從來沒疏忽過對我的教管,他對我非常好,非常用心,你還記得我跟你講的,我為什麽愛吃巧克力的事嗎?”

    陸九橋說了一陣,停下來問我。

    “哦,這個我記得,是因為你爸。”我說道,“因為你爸每天下班回來就給你一塊巧克力。”

    “腦子還沒完全壞掉。”陸九橋說道,向我伸出手,“再給我一根煙。”

    “不會吸就別逞能,等下又嗆哭,我可不管你!”我說道。

    “你教我。”陸九橋說道,固執地伸著手不肯縮回。

    我白了他一眼,到底還是滿足了他。

    “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先。”我說道。

    陸九橋接過煙,輕輕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煙霧,很好,這回沒嗆著。

    “有進步。”我誇獎他,“獎你一朵小紅花!”

    “你當我是夏天呀?”陸九橋無奈地笑。

    他說夏天的名字說的那麽自然,好像在心裏默念過千回百遍一樣。

    我不禁一驚,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些防備。

    陸九橋覺察到我的變化,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似乎為了轉移我的注意。

    我們倆喝幹了一杯酒,他靠在座位上,看著我斟酒,又開始講述。

    “我不知道我小叔是什麽時候代替了我爸的,他們兩個長的一模一樣,我根本無法察覺。

    我隻知道,我爸出了一次差回來後,對我的態度就生疏了,而且,他再也沒給過我巧克力吃。

    有一次,我守在大門口等他下班,他回來後,我就跑過去跟他要巧克力,他說男孩子家,吃什麽巧克力……”

    陸九橋突然就哽住了,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我腦子轟隆隆如炸雷滾過,失手將酒杯打翻在桌麵上,猩紅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滴滴答答往地下淌。

    這個轉變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我隻覺得脊背發涼,汗毛倒豎。

    真是太驚悚了。

    試想下,一個每天和你朝夕相處的人,活著活著就不見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我坐不住了,也不忍心看到陸九橋突如其來的傷悲,就起身跑去吧台,跟吧員要了一塊抹布,打算去把桌麵擦一擦。

    拿著抹布往回走的時候,時光邁著優雅彈性的步子過來了。

    看見他的一瞬間,我心裏一鬆,竟然有種安全了的感覺。

    他看到我,也很驚訝,因為陸九橋之前在車上打電話給他時,並沒有說我也在。

    “你也在呀?”他衝我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

    “對呀,本來就是我要找你的。”我說道。

    時光意外了一下,用探究的目光看看我。

    “你,找我什麽事?”

    “坐下再說吧,一句兩句說不清。”我說道,帶著他往卡座走。

    “你們喝幾瓶了?”時光笑著問我。

    “一瓶還沒喝完。”我小聲說道,“陸九橋情緒不太好。”

    “怎麽了?”時光一怔,停下腳步。

    “說起了以前的舊事……”我說道,也不知道陸九橋有沒有跟他說過,就拿不定主意該不該講。

    “哦,知道了!”時光說道,率先向陸九橋走去。

    什麽意思,知道什麽了?

    我跟在後麵,一頭霧水。

    我們過去的時候,陸九橋已經不哭了,見時光到了,就打起精神,招呼他坐。

    我拿著抹布擦桌子。

    “這麽好的酒,怎麽都敬土地爺了?”時光順著酒跡一直看到地下,笑著調侃道。

    “賴酒敬土地爺,土地爺也不高興啊!”我跟著打趣,想活躍一下氣氛,隨手給他倒了一杯酒。

    我們三個人碰了個響,各自幹了。

    “說吧,找我什麽事?”時光放下杯子,開門見山。

    我看看陸九橋。

    “你說吧,我歇會兒。”陸九橋說道。

    於是我就自己和時光說了想拜托他幫忙找劉波的事。

    “叫什麽,叫劉波呀?”時光問道。

    “嗯,對。”我點點頭。

    時光捏著眉心發出一聲輕笑,聽起來很無奈。

    “怎麽了?有難度嗎?”我問道。

    “何止有難度?”時光說道,“你知道全國有多少叫劉波的嗎?”

    “多少?”我很配合地問道。

    “一百三十萬隻少不多。”時光說道。

    “啥玩意?”我吃了一驚,這麽多呀?

    “你以為呢?”時光說道,“排除掉女性,孩子和年紀太大的,就光說二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的,八十萬上下差不多吧,當然,再排除掉地域性,哎對,他是哪裏人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忙點頭,被他這麽一說我都快絕望了,“我齊魯哥說他是東北人。”

    “東北是一個很籠統的叫法,黑吉遼三省,對吧,打算總共有二十萬吧,因為這名字北方用的多,你覺得要把這二十萬人全部篩選一遍得用多久?”

    “……”我鬱悶地幹了一杯酒,問道,“這事對你來也不難吧?”

    “誰說不難?”時光反問道。

    我看向陸九橋。

    “他說的,隻要有名有姓,你就能幫我找到。”

    時光一口酒嗆了出來。

    “我那是誇張的修辭手法。”陸九橋淡然說道。

    “你個騙子!”我恨恨地剜他一眼,後悔剛才不應該同情他。

    “那你的意思就是找不著了?”我沮喪地看著時光。

    “也不一定。”時光說道,“這個要分人,別人求我,我可以不管,你我還能不管嗎,我當初之所以當警察,不就是為了……”

    “時光!”陸九橋突然大喊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時光一愣,麵上掠過一絲慌亂,忙端起酒灌了一口。

    “為了什麽?”我忍不住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