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和我說吧，淩燁呆呆地望著床上德妃的屍體，眼角滑下一滴淚來。

    “皇上，娘娘如今雖是廢妃，但畢竟跟了皇上這麽多年，奴才們不知要按什麽禮數給她安葬，所以才叫了皇上來”劉嬤嬤上前低聲問道。

    “按貴妃禮儀安葬。”淩燁不容置疑地說道。

    “是。”劉嬤嬤和其他幾位宮人互相看了看，心想，人都死了，還搞這套有什麽用？活著的時候怎麽不見你來看一眼？想歸想，麵上可不敢表露出來，這脖子上的腦袋可還想要呢，誰讓人家是皇上呢。

    “劉公公，你幫著把這事兒辦了吧。”淩燁說完這句話，就準備向外走去。突然，他想起了什麽，又轉頭說道：“等等，這一切隻能暗中行事，德妃娘娘的死訊，誰也不準傳出去。”說完他便向外走去。這個消息他必須要封鎖住，否則尹將軍那邊他沒法交待攖。

    “奴才遵命。”劉公公看著淩燁的背影，歎了聲氣。都說自古帝王最薄情，其實自古最多情的也是帝王啊。

    淩燁走出了冷宮，四處漆黑一片。身後一個小太監緊緊地跟著，生怕皇上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那自己這小命可就難保了償。

    “皇上，咱們這會兒還回貴妃娘娘的寢宮嗎？”那小太監見淩燁漫無目的地在宮裏走著，便輕聲問道。

    淩燁愣了愣，停住了腳步。就這樣呆呆地站在漆黑的夜空下，半晌，方才說道：“去毓秀宮吧。”說著就往毓秀宮的方向走去。

    毓秀宮自從德妃被打入冷宮後，宮人們見德妃複位無望，又怕連累自己，早已四處尋新的靠山去了。轉眼，這個曾經在宮裏備受榮寵的寢宮，沒有了德妃的庇護，早已是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淩燁走到毓秀宮門前，那小太監便上前敲門，敲了許久，也沒有人來開門。那小太監回頭，緊張地看著淩燁，淩燁歎了聲氣，說道：“罷了，走吧。”

    兩人正要往回走，卻聽得“吱~”的一聲，宮門開了。一個宮女模樣的人披著衣裳，站在門後，沒好氣地說道：“這麽晚了，是誰在這敲門，懂不懂規矩啊。”

    淩燁便又往回走。那宮女定睛一看，借著微弱的火光，發現前麵站著的人是淩燁，忙跪下來說道：“奴婢該死，不知是皇上駕臨，還請皇上饒奴婢這一次。”語氣中卻帶著些不卑不亢。

    淩燁擺擺手，說道：“起來吧，朕不怪你，是朕來的不是時候。”

    那宮女看了淩燁一眼，站起身來，輕聲問道：“不知皇上深夜駕臨，有什麽事？”

    “朕就是來看看。”淩燁眼神呆滯地說道。

    那宮女雖然不知道淩燁這大半夜的來這裏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她還是帶著淩燁往宮裏走去。

    “為什麽這一路走過來，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淩燁不解地問道。

    那宮女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淡淡說道：“自從我們娘娘被打入冷宮之後，我們宮裏的人就成了過街老鼠，誰都敢來欺負一下。那些宮女太監自然不甘心，都尋了別的靠山去了。如今這偌大的宮裏，就隻剩我一個人了。還守什麽夜？”

    淩燁愕然，沒想到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毓秀宮竟成了這番模樣。人人都說皇宮是“人＂qing　ren＂暖處，世態炎涼城”，果然是這樣啊。

    “你”淩燁指了指那個小太監。“把宮裏的燈都點上。”

    “別點了，早就沒有燈油了。內務府一聽說娘娘犯了事被打入冷宮，就不再給我們送燈油了。”那宮女有些憂傷地說道。

    “豈有此理，這些內務府的人，想造反麽？！”淩燁低沉著嗓音，冷冷地說道。他努力壓著心中的那股無名之火，這股他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火。他隻覺得一切都亂套了，好像一切都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裏變了，但他內心有一絲隱隱的不安，而且越來越強烈。

    “也怪不得他們，我們娘娘平日裏性子直，難免得罪不少人。如今一朝落難，還不知道要怎麽落井下石呢。”那宮女說道：“聽說娘娘在冷宮裏被人折磨得很慘，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那宮女說完便歎了聲氣。

    什麽？！芊玨在冷宮裏被人折磨？我為什麽不知道？淩燁有些吃驚，難怪剛才看她的屍體上有些傷痕，還以為是她不小心弄的。淩燁隨即苦笑，仔細想想，自從她被打入冷宮之後，自己整天圍著朝政和玉青轉，哪有心思想她呢？

    芊玨，到底是朕對不起你。淩燁覺得自己的眼前又起了霧氣。

    “皇上，奴婢求你把我們娘娘放回來吧。我們娘娘真的不是壞人，她不會害貴妃娘娘肚子裏的孩子的，她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那宮女見淩燁臉色有些憂傷，便試探著問道。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像是那種不講理的暴君。

    淩燁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眼前的宮女，良久，方才問道：“你怎麽就這麽肯定你們娘娘是被冤枉的？很多項證據可都是都指向她。”

    “奴婢進宮的時間不久，對娘娘雖然不是很了解。但奴婢絕對相信娘娘是冤枉的。這也是奴婢至今還留在這裏的原因，奴婢相信娘娘一定會回來的。”那宮女堅定地說道。

    淩燁看著那宮女，心下有些感慨，芊玨，連一個宮女都如此相信你，可朕卻不相信你。朕到現在還不敢確信。你真的愛錯人了。

    淩燁進了德妃的房間，望著裏麵那張雕花木床，那裏曾是她睡覺的地方，也是她和他一起融入對方，相擁入眠的地方，許多回憶又浮現在眼前。

    淩燁走到床邊，這裏似乎還有德妃的氣息，他坐下來，撫摸著床沿和床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覺得有一股困意向他襲來。半晌，他和衣而臥，對外麵兩人說道：“你們下去吧，明早再來叫朕。”

    那宮女和太監便退下了。

    隨著一縷晨曦微微映入房間，淩燁微微地睜開了眼睛。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德妃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質問他為什麽不去看她，一雙眼睛又腫又紅。淩燁想解釋，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他努力地想發出聲音，卻半點聲音也發布出來。最後德妃就這樣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一點點化為煙霧。

    “皇上，皇上，該上早朝啦。”是劉公公的聲音。

    淩燁起身，穿衣，問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沒有走漏風聲吧。”

    劉公公點頭說道：“皇上放心，老奴已經傳下話去，誰要是敢把這件事走漏出去，就砍了他們的腦袋。”

    淩燁點了點頭，補充道：“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老奴知道。”劉公公答道。

    淩燁正在禦書房處理政事，忽然聽見小太監進來稟報：“啟稟皇上，尹將軍求見。”

    尹將軍？他怎麽來了？難道他已經知道德妃已經死了的事了？可是自己明明就把消息封鎖了，他怎麽會知道？說不定是有別的事呢，淩燁這麽想著，便對太監說道：“讓他進來吧。”

    “愛卿，怎麽了？找朕有什麽事嗎？”淩燁問道。尹將軍的臉色鐵青，他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說道：“臣此次來，就是想問問皇上，身為一國之君，說話到底算不算。”

    “愛卿何出此言？”淩燁皺了皺眉，他就知道尹將軍是來說這個的，可是自己明明已經命人封鎖了消息，他又是怎麽知道的？看來這個宮裏，有很多事，他都不知道。

    “皇上別再裝了，臣收到消息，芊玨死了。臣就想問問皇上，為什麽答應了臣的事可以出爾反爾。”

    淩燁瞪大了眼睛，說道：“將軍息怒，芊玨她是自殺的，與朕無關啊。”

    “哼，你說得倒輕巧，自殺，若真是自殺，皇上為何要把消息封鎖了？”尹將軍說道。

    “朕要是真有心封鎖消息，愛卿又怎麽會知道？”淩燁打著馬虎眼，他隻想快點把尹將軍對付過去。

    尹將軍不屑地說道：“皇上倒真會說笑，芊玨明明是無辜的，她為什麽要自殺？恐怕是有人想把罪責推到她的身上，殘忍地殺害了她，偽造成畏罪自殺。”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淩燁一眼。

    淩燁有些無奈，也有些心虛，因為德妃確實因他而死。不過他再沒理也畢竟是君，尹將軍再占理也隻是臣。尹將軍的話，讓他有些不爽，他冷冷地說道：“尹將軍，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怪朕？”

    “臣不敢！”尹將軍頷首，但語氣中卻有些不服氣。

    “不敢就退下吧，朝中還有許多事需要朕處理。朕會好好葬了芊玨的。愛卿，你相信朕，芊玨真是自殺的，朕絕對沒有殺她的意思。”淩燁平靜地說道，語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地強硬。

    尹將軍抬頭看了淩燁一眼，沒再說話，拂袖而去。

    淩燁望著尹將軍的背影，心中暗想，但願這件事別影響他和尹將軍的君臣之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