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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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張靜安和袁恭好了一些。
袁恭是一心想過夫妻恩愛的日子的。表姐已經成了不能圓的一個夢,張靜安不管怎麽說,也成了他媳婦,兩個人吵吵鬧鬧也好,冷冷淡淡也罷,畢竟是做了夫妻,有的事情,怎麽撕扯也不可能撕扯開,都經曆了這麽多了,他現如今脾氣早淡了不說,隻剩下好生過日子的心了。
可他畢竟是個爺,不是個有耐心會體貼的。而張靜安雖然也有好生過日子的心,可讓她就因為喝醉了一次酒,和袁恭睡在了一張床上就忘了那些過往,總歸是不大可能。所以在袁恭看起來,她不免就古古怪怪地矯情,有的時候,真心是氣得他三屍暴跳。
其實處了這麽久,張靜安亂發脾氣什麽的,袁恭根本是不怕的,張靜安這招對他早已無效,現如今他多了幾分心思在張靜安身上,便是發現這丫頭??一個人發呆的時候,那落寞的神情,哀傷的眼神才讓人心裏慎得慌,你說她這是怎麽了?一家子人任憑她造任憑她張狂得都沒邊了似的,她還一個人躲在一邊做出這副樣子來做什麽?
更要命的是,隻要看到她這樣,他心裏也不好過。明明嘴上占了便宜的,明明是講道理講得張靜安啞口無言了的,可是她一這樣,他覺得他自己也好不了。於是乎遇到張靜安不可理喻的時候,他就隻能?念,寧可我自己氣死,不能讓張靜安憋屈死,忍了忍了忍了吧。總歸他是男的,他不能和一小女孩計較。
張靜安其實也是糾結,為了不要整天沉浸在糾結當中。她也隻能囑咐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這怎麽能想得明白?與其這樣難受著,不如不想過去,隻想想將來才對。
兩個人有了這樣的?契,如此日子就過得順利了不少。
整個院子,從兩人糊裏糊塗圓房了之後,雖然也不時一驚一乍的,但是整體的氣氛都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崔嬤嬤平素裏,都隻是繃著一張臉死死地將整個院子盯得死死的。可這些日子也多了笑容,還不時笑眯眯地跟龐媽媽閑聊。
更多的時間也埋首於小廚房裏,將廚娘胡媽媽操練得渾身都不自在。倒是院子裏的點心和飯食更多了許多風味。
袁恭覺得自己有幾件的腰帶似乎都緊了那麽一緊。
主要是他來張靜安屋裏多了,張靜安屋裏總是擺著點心。而張靜安自己卻吃不了兩口。
張靜安雖然心裏還有些小小的傷感,但是也得承認,如今這樣過,總比以前好了那麽一點,因此也就不別扭什麽了。
日子平平靜靜又有什麽不好呢?
她這一世的目標不就是不再寄望什麽,平平靜靜的混吃等死嗎?
可這一日,水晶突然咋咋呼呼地跑過來,興致勃勃地告訴了她一個大消息。
水晶告訴她,“翡翠姐姐的舅媽來了,和翡翠姐姐吵了起來呢。”
張靜安在描一本字帖,立刻一滴墨就滴在了紙上。
這一世,翡翠還是要走了嗎?
她離宮也有三年多了,而翡翠一直在她身邊,一天也沒有離開過。在上一世這個時候,她已經與丈夫成親兩年,並且生了一個兒子了。
水晶小聲地告訴她,“好像是她舅媽給她說了一門親事,翡翠姐姐不樂意呢。”
可張靜安沒有理她,因為她知道,翡翠哪裏會不樂意,她上一世和丈夫的感情好的很。
她放下筆,心裏突突地跳,臉上卻平靜地開口,“把翡翠叫過來吧。”
於是,袁恭回到家裏的時候,就發現家裏的氣氛很不對。
張靜安很少會端坐在正廳的官帽椅上跟丫頭們說話。可今天她卻一本正經地坐在官帽椅上。而她屋裏的幾個得力的丫頭婆子除了崔嬤嬤在下首坐著,其餘都束手站在那裏,張靜安的眼睛紅紅的,而她最倚重的大丫頭翡翠的眼睛更是都紅腫了起來。
張靜安看他回來,和崔嬤嬤一起站了起來,鼻子嘟囔囔地說,“二爺回來了,拿涼茶過來。”隨即就把注意力又放回了翡翠的身上。
袁恭實在想不明白,好像翡翠這樣穩重通透的丫頭會犯什麽大錯,就聽見張靜安以從所未有的正經態度開口,“翡翠從我六歲起就跟著我,現在有十年多了,今兒個她舅舅給她說了門親事。我覺得很不錯。所以,我決定放了翡翠出去,讓她嫁人。”
袁恭含著口裏的涼茶,差點沒喝到氣管裏去,很快地看了張靜安一眼,便是看見張靜安極嚴肅的小臉上一雙眸子晶瑩得,幾乎都要滴出淚來。
隻看了一眼,就沒再看,隻瞧著一屋子的丫頭婆子都怔怔地愣在那裏,就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是好事啊,都別愣著了。該給翡翠賀個喜才對。”
他開了口,屋裏的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以崔嬤嬤為首,挨個給張靜安和翡翠道喜。張靜安開始還想裝著鎮靜端莊的樣子端著,可是隨即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的,甩了手,躲到屋子裏去了。
翡翠上一世嫁出去了,她就再沒管過翡翠。反倒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才想起埋怨翡翠就這麽扔下她不管了。
可到了最後,崔嬤嬤身死,瑪瑙失蹤,水晶背叛,自己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的時候,卻是翡翠不停使錢買通李家的下人偷偷過來看她,給她送東西治病。
這一世,翡翠應該過她的幸福日子。而她,不管將翡翠的離開想象成多麽可怕的一件事,那再糟也不會糟過上一世。
翡翠和她,都應該過好好的日子。
袁恭平時冷眼旁觀,也知道屋裏眾多丫頭裏頭,張靜安最倚重的是翡翠。他覺得以張靜安對翡翠的倚重,翡翠將來肯定是要嫁在家裏,做管家娘子的。
他卻沒有想到,張靜安就這麽將翡翠嫁了出去。
而且還是放了良正正經經地送回家出嫁的。
元寶之前很有幾分心思想求娶翡翠的,可翡翠比他年紀大,對他雖然客氣,但是從來不假辭色的,所以他沒大敢提。可後來打聽過來,翡翠嫁的還不光是良民,還是個小小的武官,而且在大同那邊立過戰功的。
龐媽媽那邊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據她說,翡翠是從張靜安六歲起就伺候張靜安的,有十年的情分了。張靜安孤身出宮,原來的身邊的老人走的走散的散,她就舍不得也拋下張靜安回家去。
其實早在三年前,她一出宮,她舅舅舅媽就找來了。當初要不是因為舅舅舅媽出去做生意,也不能讓翡翠就這麽被她繼母給賣了。
翡翠一出宮,他們就想著能把翡翠贖出去。而且,翡翠小時候有戶鄰居。那家夫人和翡翠的娘好得跟兩姐妹似的。
這戶鄰居還有個兒子,跟翡翠指腹為婚,這麽多年過去了,本來也該另娶別家,但是那個兒子也不幸,說了一門親事,但是還沒成親,那家姑娘就沒了。這就帶著母親去了大同從軍,也立了軍功,後來又調回五成兵馬司做了個小旗。
翡翠的舅舅跟他們家偶遇,說起翡翠,那家立刻就有求娶的心思。
這麽好的親事,翡翠哪有不願意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張靜安。
說起來張靜安從玉太妃去世之後,就這也不順那也不順,好容易賜婚嫁給了袁恭,又天天吵鬧,沒一日的平靜。
她縱然是想回家出嫁,可是總是心裏不安。
為了張靜安,一拖,就拖了三年。
袁恭聽了,也不免感慨,難怪張靜安這樣的感動。
也難怪,張靜安這樣的傷懷。
後來好一段日子,院子裏都是喜氣洋洋的,丫頭婆子來來往往地都在給翡翠準備嫁妝。
張靜安還把翡翠的舅媽給叫進來,好生說了半日的話,問了不知道多少問題。
又讓瑪瑙把她的內庫打開,親自給翡翠挑陪嫁的器物。
就連崔嬤嬤給翡翠寫嫁妝單子,她都要在旁邊盯著。
一時之間,興高采烈的誰說什麽都笑,一時之間又紅了眼眶,自己說話都前言不搭後語的。
看見的人都有些沒想到,翡翠是個悶性子。張靜安更是冷淡傲慢的一個人,平素裏翡翠伺候張靜安,兩個悶人坐屋子裏,半天沒一點動靜的,居然情分這樣的深。
翡翠雖然性格低調沉靜,可她是張靜安身邊第一得力的大丫頭,她如今要出嫁,不光是張靜安院子裏的。就是老太太以下的也都有所表示。有這麽多人幫忙,翡翠的嫁妝很快就置辦了起來,因為是給翡翠放了良籍成親,所以翡翠並不從府裏出嫁,而是將嫁妝抬到她舅舅家,然後從她舅舅家出嫁。
那天將翡翠的嫁妝抬到她舅舅家的時候,崔嬤嬤從外院叫了十幾個婆子,七八個小廝。紅彤彤的嫁妝挑子排成一排往車上搬,翡翠舅舅家雇了一輛大騾車過來,愣是沒有放下,還是府裏臨時又套了一輛車,才將嫁妝全給拉回去。
袁恭琢磨了一下,有一天當值下來,就去了五成兵馬司,叫了幾個相熟的朋友,一起請了翡翠的未婚夫喝酒。
特意還叫上了翡翠未婚夫張進的頂頭上司。
張進的上司不過是個百戶,雖然也是上京本地人,人麵兒也算是有一些,可什麽時候可以和國公府的二爺和他一杆子朋友一起吃酒?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竟然是因為手下新調來的那個年輕總旗要娶人家少奶奶貼身的大丫頭。
而為了這個丫頭,人家國公府的二爺居然親自過來請自己吃酒。
這張進算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吧。娶個丫頭都能有這福氣?
袁恭可不是那種勳貴府裏的二世祖,人家在京裏頭的名號三分靠他爹,七分可是靠他自己經營出來的。在京裏混的,誰不知道袁二爺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文的武的都能來,上至皇室勳貴。下至部府郎官,縣衙小吏,誰能不賣袁二爺一個麵子?
更不用說,陪坐的那幾位,哪個不是家裏府上有頭有臉的人?平時他巴結還巴結不到呢?
人家袁二爺這麽給自己臉,自己哪裏能不兜著?
回去就將張進從小旗提了總旗不說,還把他給調到了城邊上駐防。
這樣張進每旬有假就都能回家,不至於夫妻長久分開了。
張靜安是真沒想到,袁恭會幫翡翠做這個。
不得不說,她還是挺感動的。
感動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隻能??地又自己發了一會兒呆。
袁恭回家,就看見張靜安在發呆,那呆呆的表情,簡直可憐極了。
他隻以為她是舍不得翡翠,就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肩膀,“人不過是嫁在京裏,又不是見不到了,相見就叫她來看你,也沒有什麽。”
可這邊話還沒說完,突然就發現張靜安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多謝你.....”
這一番表白,簡直是嚇了袁恭一跳,這是什麽情況?張靜安居然跟他道謝,道謝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這小表情,簡直都讓袁二爺都不好意思了。
他也沒做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宏圖大業感動了她吧。怎麽就這麽眼圈紅紅,眼淚汪汪,就欠人親一口的小表情呢?
可張靜安這麽激動,他也不好失笑,隻能繃著咳嗽了一聲,佯裝頭暈,“這有什麽好謝的,一頓酒而已,就是吃的有些多,暈......”
張靜安就丟了他的胳膊,給他拿了一條熱帕子擦臉,可她並不是個會伺候人的,隻將帕子就遞在袁恭手裏就算了,袁恭就歎氣,“你不知道給爺擦擦?”
張靜安就踮起腳尖,剛要給他擦臉,突然就聞到他身上那股子濃烈的酒氣,頓時就皺起了小眉頭,“那個,你這一身的味道,還是去洗浴吧......”
袁恭就,“......”死丫頭,你可真會煞風景。
看張靜安的眼神就很有幾分幽深,偏生張靜安並不曉得這是怎麽回事,隻在那裏忙忙叨叨地指使下人抬了香湯過來給袁恭沐浴。
袁恭坐在那裏喝醒酒湯,就不免心裏有點怨念。
這怨念一方麵是針對他自己的。覺得自己慫,眼睛隨著張靜安的身影在屋裏轉來轉去,腦子裏熱烘烘的全在想她衣服底下白嫩嫩的小腰,嫩汪汪的小屁股,然後覺得自己真是失心瘋的蠢貨慫蛋,小兩年的時間都跟個娘們似的和老婆賭氣撒潑罵街,自己且不像個男人,把老婆也養得不把自己當男人了。
另外一方麵的怨念,就是張靜安身邊的那個崔嬤嬤,宮裏的嬤嬤真是毀人不倦,瞧把張靜安教的,無時無刻都是那麽一副小貴主的規矩範兒,他們夫妻之間,他還給她打千兒請安不成?
一多會兒功夫,沐浴的薄荷湯給準備好了。
張靜安就過來叫袁恭入浴,屋裏的丫頭也自覺地都退了出去。
平素裏這屋裏,沒張靜安的吩咐,是沒人敢往袁恭跟前湊的。
那腦子沒病的,就算張靜安沒看見,也不會往袁恭跟前湊。
話說那有規矩的少奶奶屋裏都這樣,隻有女主人才能服侍男主人。
可袁恭的悲劇就在於,張靜安就不是個會服侍男人的女主人啊。
所以可憐的袁恭,向來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番張靜安居然好心來扶他,已經出乎袁恭許多的意料了。
可他需要人扶嗎?不需要啊,他反倒覺得張靜安小心翼翼扶著他的樣子,弄得他像個懷著娃的婦人似的。別提多別扭了。
偏生到了淨房的門口,這死丫頭還撒手了。摸摸他的袖子,“我給你去煮蜂蜜茶......”
袁恭咬牙,“站住.......”
張靜安側目,“怎麽了?”
袁恭抿嘴,“你過來.......”
張靜安走近,好奇,“袁恭?”
袁恭猿臂一張,就把張靜安給夾到了胳膊底下,大步就朝淨房走了進去。
“袁恭,袁恭,你幹嘛?”
“跟我一起洗!”
“我不要!”
嘩啦.......
唔........”
“我洗過的啦,放開我.......”
“你可以叫人救你........”
“你討厭......嗚........”
“嗬嗬.........”
“我要淹死了........”
“有我在。你淹不死......,不過你可以換個方式死一死........”
“救命.......
“爺我今天聽了兩出戲.......,一出叫鴛鴦戲水,一出叫遊龍戲鳳.......”
“......嗚嗚嗚嗚嗚嗚嗚.........”
翡翠走了,對於張靜安來說可是大事。
翡翠當初在張靜安身邊,那是能頂半邊天的人物,她這一走,張靜安屋裏可以說是要重新調整了。
一時之間,袁家的下人都在蠢蠢欲動。
大丫頭的位置不用想了,張靜安從來就不怎麽用袁家的下人,倚重的都是宮裏帶出來的,以及在易縣買的那幾個。可底下二等丫頭什麽的,還是可以掙掙的。做下人的也要求各上進不是?以前張靜安和袁恭關係極差,下人們得跟主子啊,一個不好就得吃虧。所以都不敢往張靜安跟前湊。
現如今好了,兩個主子不鬧騰了。下人做事也心裏有底了不說,這上進的心就更熱鬧了。
而且張靜安脾氣雖然不大好,可賞人可大方不說,有翡翠這待遇擺在跟前,誰不眼熱啊。
張靜安最近熱衷上了南邊來的西洋貨。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隻碩大無比的長毛貓,需要找個抱貓的丫頭。就這麽個差事,一家子下人都動了起來。都想把自家的閨女往張靜安那裏塞。畢竟張靜安最近特別迷那貓,抱貓的就能在張靜安跟前露臉,就算提拔不起來,也能得賞啊。
不知道走了多少門路,最後是看花園的徐婆子的小孫女被選中了。說起來還不是誰誰的麵子大。而是七八個小姑娘都給帶到張靜安的院子裏了,別的都沒能抓住那潑貓,就徐婆子的孫女小凳子給抓住了。於是乎就選了她。徐婆子不知道多得意。
當然這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水晶就很失意。
本來張靜安從宮裏帶出來三個丫頭,翡翠那是頭一份兒那是沒說的了。可水晶自認為,她與瑪瑙相比,那是不相上下的。更何況她嘴甜活絡,瑪瑙沉?寡言,就是個守院子看庫房的性子。翡翠這麽一走,張靜安身邊頭號管事的位置肯定是自己的。
偏生張靜安一口氣提拔了兩個一等丫頭,把在易縣時候買的紅寶和綠鶯也給提拔了起來。將以前翡翠的活計分了兩部分,梳頭和貼身伺候的,給了老實穩重的紅寶。在外頭走動,管教小丫頭的給了綠鶯。
而水晶,位置卻完全沒動。
這讓她怎麽覺得舒服?紅寶還罷了,綠鶯卻是個潑辣外向的,提上來就風風火火的,呱噪得不得了,偏生張靜安還能忍她。
水晶從宮裏出來,就覺得張靜安越來越不喜歡她,任憑她怎麽討好都沒有用,她不過比翡翠小兩歲,如今也十七了,可張靜安也沒半點關心她婚事的意思。她可不比翡翠,還能有念著她的舅舅和舅媽。她是親爹買出來的,賣出來就是為了生弟弟,哪裏還會管她?
於是乎,她就忍不住和瑪瑙咬耳朵。可瑪瑙連眼皮子也沒掀一下,隻埋頭在那裏做針線,收拾張靜安那些字畫金石,完全對這些個一點也不關心。
她苦悶也無法,隻能??地鬱悶。
張靜安多少也能察覺一點。
可她對翡翠有多依戀,不免對水晶就有多心存忌憚。她日子過得謹慎,雖然張家已經搬出了京。水晶也巴結得殷勤,可她還是放不下心。琢磨著,這一世其實水晶並沒有做錯什麽,就等日子到了。給她尋個親事發嫁出去就算了吧。
反正再有什麽機密的事情,張靜安是決不會再信任她的了。
紅寶和綠鶯都是翡翠一手教出來的。尤其是紅寶,性子很像翡翠,就是底子差了一點。慢慢地琢磨吧。總比養個白眼狼要好的多。
日子過的好,就不免失了警惕。
說起來張靜安多少還是沾了重活了一世的光的,現如今世事變化,有許多事情已經不在如張靜安上一世的印象發展,可這炎熱的夏季,卻一如上一世一樣殘酷的到來。
可張靜安卻全無察覺,直到某一天,突然聽說皇上因為大旱下了罪己詔,這才恍然,那引發天下動蕩的大旱已然悄無聲息的到來了。
自入夏以來,就沒有見過一滴雨不說,天氣更是酷熱得嚇人,據說西北四州已經報了大旱,洛水,永定江等幾乎斷流,張靜安越聽越覺得跟上一世一樣。她每日裏焚香禱告,可也越發相信,大旱之後的大澇,就是天下動亂的開始。
張靜安一直思索,究竟是什麽原因讓她得以重生。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上一世又蠢又倔,實在並沒有什麽值得上天垂憐的地方。大約自己能重活一世,是因為上一世,她曾經在大旱之年,做過善事的結果。
上一世這個時候,袁恭卸下了鸞儀衛的差事,已經去了西北,她為袁恭祈福平安,在大災之年傾其所有買了大量的糧食救濟災民,也許就是因此得了福報,才能重活一世。
因此這一世既然得了先知之便,豈能坐視不理?
但是她也明白,重活一世,能夠未卜先知,在旁人眼中勢必為妖孽異類,她要是跳出去大喊如今幹涸的河流不出三個月勢必洪水滔天,堤崩壩毀,一定會被人當作瘋子。
她琢磨了一下,既要不引人矚目,又要為即將到來的災難做好準備,最好小心謹慎行事。輾轉反側了很久,她決定要先開個糧店。
說起來張靜安也算個大地主了。玉太妃原本就給她陪嫁了大量的田地,都是旱澇保收的良田。以往張靜安收租子,從來隻讓莊頭先賣了糧食,折合成銀兩存在票號裏,兩廂對帳即可。
可這一回,她不僅將陪嫁最大的一處帶院落的鋪麵清理出來,還要求京城附近的莊頭門今年的糧食都不許賣,全部裝運進京,準備開個糧鋪。
這可不是小事,她陪嫁的田莊雖然多,但是有的路途也遙遠,僅僅是租用車馬將糧食運回來,就是一筆的開銷,而且關鍵的問題是,雖然打著國公府的名頭,可畢竟你自己也得派得力的人去押運,這些事情,往年張靜安可根本都沒有操心過。
她手裏這些年倒是存下不少現銀,可到底讓誰跑這一趟,又讓誰來負責糧店的事宜,就很讓她撓頭了。
說起來,胡權算是她的大掌櫃的,這事應該交代給胡權幹。但是她不信任胡權一家,隻不過她上次讓胡權一家把帳交過來看過,她也知道,要是一下子打發走了胡權一家,這麽大一攤子事兒肯定得出亂子。現如今她在外人跟前一直繃著一副萬事妥當心中很有數的樣子,要是一下子亂了起來,她就怕自己繃不住。
其實上一世沒去西北之前,袁家很多庶務都是袁恭幫著打點得,袁家是軍法治府,雖然軍法無情,但是也少不了有人要錢不要命的。有一次袁恭就查到一個莊頭瞞報謊報了數年莊子裏的收成,還夥同旁人騙取家裏的收益。袁恭帶著元寶等幾個人,將帳查得了個底兒掉,殺伐果斷地將那幫家賊都給處置了。
她兩世人其實也見過不少出嫁女的嫁妝由夫家幫忙打點的,而且反正她手裏的銀子,花一輩子也花不完,那些產業什麽的,她真的也沒什麽心思經營。上一世袁恭是從不管她的陪嫁,要不然大約也不至於她自己管得亂七八糟的,家裏什麽人都在裏頭鑽營,更不至於被胡權一家蛀得千瘡百孔的。
可讓袁恭管她的陪嫁,袁恭卻是個喜歡追根問到底的人,她要做什麽事,就會被袁恭管得死死的,那可多可怕?
她都可以想象,袁恭會問她,“你為什麽突然想起要開糧店啊?”
“是不是誰攛掇的你?”
“你知道糧店是怎麽開的嗎?”
“你開糧店的人從哪裏來?糧從哪裏來?”
“.......”
這就是和袁恭好的副作用了,自從她和袁恭圓房以來,袁恭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在進行他重振夫綱的偉大運動,張靜安做什麽他都要管,她做什麽,他都擔心她出問題,真是的......之前兩世人都沒他管,她不是......
雖然活得不大好,總歸......總歸這一世還活著呢,不是嗎?
哎.......
想起來就想歎氣,不得已,她決定還是得自己來。
勤勞的一早起來就更,還在學習配音肉模式......累死我了,肉不能的人以後還是吃素吧。這食物中毒到現在還有後遺症,不過我好喜歡食物中毒的副作用啊,廋了,廋了,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