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也該修成正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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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沒有再多說什麽,羅青桃的心裏卻是有些納悶。

    她的名聲實在已經壞到不能再壞,皇帝會不知道嗎?皇家顏麵,那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東西!皇帝怎麽會眼看著君洛冒天下之大不韙,娶自己曾經的皇嫂為妻?

    苟且偷歡是一回事,明媒正娶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真的不打算阻止嗎?

    還是說,在她來之前,君洛已經替她把?煩都解決掉了?

    思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一種可能了。

    想起皇帝對君洛的那一番痛罵。羅青桃越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由苦笑:那個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猖狂啊!

    看看日色已經偏西,君洛還是沒有來。

    羅青桃坐不住,隻得起身告退。

    不料皇帝卻叫住了她:“朕叫你進宮來,難道隻是叫你陪朕聊天的?”

    “當然不是啊,剛剛不是還陪您吃了午飯麽?這陪聊、陪吃都做到了,皇上還想讓我陪什麽?”羅青桃大為不滿。

    皇帝幹咳了兩下,悶聲道:“上元燈節近在眼前,宮中人手不夠,你這幾日便住在宮裏,給芸貴妃搭把手吧。”

    “住在宮裏?”羅青桃皺緊了眉頭。

    她倒是不在乎住在哪裏,隻不知道君洛會不會有意見?

    皇帝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道:“你放心,老七早已經答應了。”

    “哦。”羅青桃放下了心。

    可是隨後,她又莫名地生出了幾分煩躁來。

    那個家夥,自作主張替她答應下差事也就罷了,難道連當麵跟她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嗎?

    宮裏缺人手,她可以理解,可是上元燈節與婚禮隻差兩天。他真的不怕累垮了她嗎?

    羅青桃越想越委屈,縮在軟榻裏麵便不肯動彈。

    她覺得自己應該把君洛揪過來痛罵一頓,可是,她連他在哪裏都不敢問。

    沒錯,她不敢。

    她一向是很囂張的,即使是在皇帝麵前,她也從未畏懼過什麽。可是君洛……他不一樣。

    羅青桃看不透他。

    同君洛在一起的時候,羅青桃是不怕他的。兩情繾綣、如膠似漆,他是一個最完美的"qing ren"。她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他,完全不用擔心他會翻臉生氣。

    可是一旦他不在眼前,羅青桃便會覺得忐忑不安。她不敢打聽他的去處,也不敢叫人帶話給他。每每想到他的時候,羅青桃的心裏最先感覺到的不是幸福和思戀,而是莫名的畏懼和擔憂……

    羅青桃的心裏有兩個君洛。一個是貪花戀酒的廢物,是她將身心全部交付、這輩子再也離不開的那個依靠;而另一個,卻是她完全陌生的、一個陰險狡詐、無聲無息地控製了大梁江山的邪王。

    如果可以,羅青桃隻想要那個廢物。

    可偏偏,另外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這個發現,讓羅青桃在憧憬之餘,又對未來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她並不懷疑君洛是喜歡她的。可是那樣的喜歡,究竟值得他費幾分心思?在他的江山麵前,她的價值,值不值得他浪費一句話的時間?

    這些問題,羅青桃的心裏都沒有答案。

    她隻能縮在安靜的角落裏等著,等他想起她。等他出現在她的麵前,變回她熟悉的那個邪肆張狂的廢物,將她捧在掌心裏疼著寵著,待她如珠如寶。

    羅家女兒,在戰場上或許可以堅強如男子。遇上情事的時候,卻恨不得卑微到塵埃裏去。

    這樣卑微的心思,若被羅家那些將士們知道,定會對她大失所望吧?

    呆坐良久,羅青桃終是無奈地起身,由小宮女帶著,去了芸貴妃所在的芳華殿。

    關於這位芸貴妃,羅青桃所知實在有限。隻記得她是宮女出身,不知怎的便爬上了龍床,從最卑微的奉儀做起,一路披荊斬棘過關斬將,竟出人意料地熬成了這後宮之中人人敬畏的貴妃娘娘。

    當然,芸貴妃能掌管六宮,除了她自己手段不錯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皇後和幾個位份高些的妃子,幾年前都已先後辭世了。

    如今這宮裏除了芸貴妃之外,盡是些年輕貌美卻沒什麽用處的小妃嬪,也難怪皇帝感歎宮中無人了。

    關於皇後和幾位大妃先後辭世這件事,前兩年曾經生出過種種傳言。有說是皇帝無德冒犯了天威的,有說是宮中陰氣太重以至於鬼怪出沒的,還有說是皇帝為了防止外戚擅權、暗中下手留子殺母的……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在羅青桃看來,什麽天威什麽陰氣的,那都是無稽之談。倒是這位芸貴妃心機深沉。不得不防。

    芳華殿,位置在內宮偏西,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但是,有一位貴妃娘娘在,這地方就稱不上“偏僻”。

    羅青桃跟著小宮女進了殿門,卻意外地看見了一個熟人。

    她沒有行禮,隻站在門口冷然直視著那個端雅的女人,微微勾唇:“睿王妃。”

    何秀竹站起身迎了出來:“郡主可算來了,貴妃娘娘等你很久了。”

    羅青桃側身避過她伸來的手,向殿中的另一個女子微微躬身:“勞煩貴妃娘娘久等。是臣女之過。”

    “罷了,你從皇上那兒來,誰敢指摘你的罪過!”宮裝的女子嫣然一笑,開口似是鶯聲嚦嚦,格外動人。

    何秀竹黑著臉跟在羅青桃的身後,心思莫名。

    小宮女添上茶來,芸貴妃便招呼羅青桃坐下,笑道:“這兩年,宮裏是越發寂寞了。兩位公主先後出嫁,皇上又不再選秀女入宮,鬧得這偌大一座宮殿,冷冷清清,終日也不見人來往。本宮時常盼著你們能進宮來陪著說說話,可你們倒好,一個兩個都不肯來。莫非是嫌本宮年老,不願為伍麽?”

    何秀竹慌忙站起,賠笑道:“娘娘才過花信年華,何來‘年老’之說!若說年老,倒是臣妾的年紀比娘娘還要大幾歲呢!”

    睿王君澈今年二十有七,何秀竹與他同齡,算起來確實比芸貴妃要年長幾歲。

    雖則如此,羅青桃也不認為芸貴妃會願意聽人提起她的年紀。故而,她低頭一笑,專心喝茶。

    芸貴妃看向何秀竹,莞爾一笑:“原來你竟比本宮年長?看,本宮真是老糊塗了!”

    何秀竹聽不出她是喜是怒,隻好賠笑。

    芸貴妃溫和地看著她:“本宮天分有限,打理六宮事宜已經是力不從心,如今再加上一個上元燈宴……唉。隻怕接下來的這幾日,少不得要辛苦你們兩個了。”

    何秀竹聞言慌忙站了起來:“娘娘放心,臣妾定然盡心盡力!娘娘千金貴體,如今又懷著小皇子,正該多將養身子,這些雜事交給臣妾來做就好!”

    “如此,本宮就放心了。”芸貴妃麵露雍容的微笑,似是十分滿意。

    羅青桃詫異地向芸貴妃的肚子瞥了一眼。

    小皇子?這芸貴妃懷了崽?

    這宮裏都快二十年沒動靜了,任誰都覺得那老皇帝已經力不從心……

    怎麽到了這會兒,又忽然老蚌生珠了呢?

    羅青桃垂下眼瞼,邪惡地想著:該不會有人幫忙了吧?

    何秀竹得意地一笑,挑釁地看向羅青桃:“昭烈郡主一向在軍營曆練,從未做過這些事吧?”

    羅青桃不敢抬頭。

    她怕看見這個女人虛偽的嘴臉。

    想到睿王府的那一夜驚險,想到那碗不懷好意的醒酒湯,羅青桃便覺得從心底裏翻起一股恨意,恨不能立刻把眼前這個女人撕成碎片!

    但,恨歸恨,此時在宮中,她卻不敢有半分造次。

    羅青桃忍下心中的恨意,咬牙道:“能者多勞。睿王妃一人之力,想必足以勝任了。”

    “你倒會躲懶!”芸貴妃朝羅青桃點了點手指,笑得調皮。

    羅青桃見她露出這般小女兒情態,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何秀竹看見二人相對大笑的默契,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這時小宮女過來報信,說是係在花枝上的彩綢已做了出來,要請芸貴妃過去清點數目。

    芸貴妃向何秀竹眨了眨眼睛:“本宮身子重,動彈不得,就勞煩睿王妃走一趟吧。”

    何秀竹自然是爽快地應下了。

    但她還沒走出殿門,便聽到芸貴妃向羅青桃笑道:“這種勞心勞力的事情,我一向懶得費心,都是直接交給奴才去做的!你說不喜歡做這些事,正合我的胃口。我無聊得很,你陪我到裏麵來說話吧!”

    貴妃娘娘吩咐,羅青桃自然隻能應下。

    走出殿外的何秀竹。聽見這話卻是攥緊了雙拳。

    說誰是奴才呢?

    她費了好大的心思才獲準進宮來幫忙,難道就是為了當一個奴才供人使喚?

    不,她不甘!

    她是睿王正妻,不久之後就要位極中宮的,怎麽甘心被一個奴婢出身的小貴妃當做奴才來使喚!

    芸貴妃並不知道自己無意的一句話,竟在何秀竹的心中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她興致勃勃地拉著羅青桃的手,笑得真摯:“我很久之前就聽說羅家出了個珍珠般的小女兒,隻可惜無緣一見,到今日才知道傳言不虛!”

    羅青桃知道宮中的人十句話有九句半不可信,也便不多說什麽,低頭恭謹應“是”就好了。

    芸貴妃忽然抓住羅青桃的手,笑問:“聽說你不久前請了休書,跟襄王一刀兩斷了?我倒佩服你的勇氣,咱們女兒家,就該有這份魄力,不能叫人欺負了咱們去!”

    羅青桃無言以對,隻能陪以苦笑。

    芸貴妃卻也不責怪,反低頭笑吟吟地問:“聽說你中意恭王已久,差不多也該修成正果了吧?”

    “再過幾天就差不多了……”羅青桃隨口應著,笑容卻漸漸地斂了起來。

    正月十七恭王迎娶王妃,這麽大的事,芸貴妃竟然不知道?(m.101novel.com)